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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外传 国王与渔夫 ;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随着微波一层一层翻起的海面上,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

雷吉尔低着脑袋,两只脚用力的踩踏在柔软的沙地上。

他的眼角还残留着刚才大哭过后微微的红色,稚嫩的脸颊上也留有着肿胀的痕迹。

雷吉尔皱着眉头,弯下腰捡起了沙地上的一扇贝壳,咬着牙用力的将它朝一旁的大海中扔去。

白色的贝壳散落着亮闪闪的沙尘,划过了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落入了翻腾的大海中,发出落水时噗通的声响。

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男人收起手上的鱼竿,将一直注视前方的视线转了过来。

“咦?”

熟悉的身影进入视线中,让雷吉尔忍不住疑惑出声,看向前方坐在钓鱼台上的人影。

“hello,好久不见”

男人朝他挥了挥手掌,打了个招呼。

就好像已经知道他会来到这里一般,男人对于他的到来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惊讶。

雷吉尔下意识的也挥了挥手,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

“呐,如你所见”

说着男人摊了摊手里的鱼竿,他正在干什么显露无疑。

雷吉尔意外的眨了眨眼,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的视线反而是停留在他手中的鱼竿上。

“这根鱼竿…”

这根鱼竿的材质非常好,漂亮的树木花纹可以看出它的造价应该十分不菲,不过令人意外的,在它的前端,几个闪闪发光的铜环整齐的镶嵌在纹理的杆身上,乍一看上去,竟为这根鱼竿又增添了一分先进的色彩。

“是照着你那根改的哦”

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鱼竿。

“为什么?”

“我想既然是渔夫所选择的工具形式,一定会是最高效的吧”

渔夫是为了可以更高效的捕鱼才会不断改进自己的工具以及方式,所以与其相比于自己这样的外行去绞尽脑汁的想方案,不如去参考一下渔夫们的选择,毕竟他们才是这个行业的行家。

雷吉尔有些意外的再一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仍旧带着那副非常不适合他的眼镜,搭配上他鼻子下的那一条一字胡,更显得有些滑稽。

在这个国家中,一共分为三种人,第一种是像他这样的穷苦人,这种人处于这个国家最下级的阶层,被所有人唾弃,欺负,打压,而他们也无法反抗,因为这个国家的法律永远不会站在他们这一边,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法院的法官也同样是一名贵族。

第二种便是贵族,他们出身高贵,家庭富裕,永远不会像穷苦人那样每天会为了能不能吃饱而发愁,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第三种便是王宫贵族,他们是这个国家中最高贵的存在,所有的贵族都拼了命的想让自己和“王宫”这两个字搭上关系,因为一旦搭上,便代表着无上的光荣与华贵,同时也会成为贵族中的上等人,受到所有人尊敬,以及享有更大的权力。

所以对于他们这样的贫苦人来说,他们所做的所说的所有事情,在贵族人的眼里就如同犬吠鸡鸣,小孩子过家家,不值得一提,但是如今雷吉尔却看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仿照了父亲教给自己做的鱼竿,并且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并没有觉得因为是他们所出,而感到一丝一毫的厌恶。

雷吉尔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心里也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好感上升了一分。

“是吗,谢谢”

“嗯?谢什么?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吧?”

面对他突然地道谢,男人愣了一下,但随即便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空出来的一个位置。

“要不要一起钓会儿?”

雷吉尔立刻露出一副高兴的样子,钓鱼是他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不仅仅就是因为它安静的氛围,更是愿意享受这种平静悠然的生活方式。

像这样有其他人邀请自己一起钓鱼,这还是除了父亲之外的第一次,所以他难免的感觉有些兴奋。

不过每当他依旧红肿的脸颊隐隐作痛的时候,刚刚发生的事情便如同电影一般在眼前一一浮现,这让他刚醒的心情又立刻失落下去,缓缓摇了摇头。

“不了,下次吧”

留下这样一句话,他便扭过头去,不再去看一旁的男人,挥手告了别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

看着他突然变化这么大的情绪,男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挠了挠头,看着男孩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他手上的鱼竿微微抖动了一下,他立刻将注意力收回来,重新放在眼前的鱼竿上,等待着提竿的时机……

*

或许是因为他的心情特别好的缘故,总觉得无论是平时觉得闷热的海风,还是总会灌进鞋里扎脚的沙子都显得那么温柔和蔼可亲。

要问他为什么心情那么好,那当然是因为他终于实现了自己当初与艾德鲁老师之间“将会以学员成绩第一名毕业”的约定,并如愿进入了中级的魔法学院继续学习。

每当他一想到老师那打从心底里露出的欣慰笑容,他便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刻苦努力了这么久都是值得的。

但是只有一件事情在这本该欢乐的时光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那就是在自己即将升入中级魔法学院后,艾德鲁老师便不再教导自己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不愿意或者实力不够,而是正相反,正因为他的魔法能力太过强大,才需要参加很多的魔法界的活动与历练,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管理学生,所以相比于学生更加年长一些的中级魔法学院,还是更加好管理的初级魔法学院更得心应手一点吧。

想着这些事情,雷吉尔再一次将手中的鱼钩甩进了面前的海中,这一次抛的不错,抛到了一个很远的位置。

(应该能钓上来大鱼吧…)

他心里暗暗期待,坐在了钓台上。

“hello,好久不见”

熟悉的喊话声从背后传来,他微微侧过头去,男人的身影逐渐走进了自己的视线。

雷吉尔感到有些奇怪,方向出口询问他是来干什么的,就看到了他手中提着的鱼竿和饵食,他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位置,轻轻点了点头,出声回应。

“好久不见”

今天的男人看起来好像与以往不同,疲惫和辛劳挂满了他的整个脸庞,就连他的眼底也微微出现了漆黑的黑眼圈。

他缓缓坐下身,将手中的鱼钩抛入水中。

一旁的雷吉尔呆呆的看着他的动作,想要出声的张了张嘴,但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只好悻悻的将头转了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话语,无边的寂静笼罩在二人的周围,不过雷吉尔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因为在他看来,钓鱼本来就是一种修身养性的运动,不需要那么吵闹的环境。

不过男人那边的情况还是让他微微有些在意,他的眼镜也不时的瞟向那一边。

像是察觉到了他隐隐约约不断看来的视线,男人将头转了过来,看向身旁的雷吉尔。

“怎么了嘛?”

雷吉尔微微皱了皱眉头,像是在措辞该如何说明。

“那个…我刚才看见你好像没有绑饵食就把鱼钩扔进海里了…”

“……”

“……”

一瞬间,身边原本寂静的氛围被庞大的尴尬之情冲淡,男人的愣愣的眨了眨眼,伸出手缓缓的将水中的鱼线拽了上来。

空空如也的鱼钩在空中来回不停的晃动,男人的脸也逐渐变得通红。

“哈…哈哈哈,忘了”

他尴尬的挠着头傻笑,将饵食绑上鱼钩再一次扔进了水中。

“谢谢啊”

他不好意思的向雷吉尔道谢,突然的道谢让他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立刻摇了摇头,但是嘴角露出的淡淡微笑,还是暴露了他此时很好的心情。

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了……

“出什么事了吗?”

鱼线在海浪中鱼线在海浪中不停随波晃动,翻起了阵阵雪白的浪花。

男人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考虑要不要回答。

雷吉尔也不着急,静静地将视线收回来,看向眼前的水面。

“你听说了吗?”

男人忽然出声道。

“什么?”

“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渔夫和贵族起冲突那件事吗?”

“嗯”

“贵族看不起我们,所以经常在各种地方打压我们会起冲突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吧”

“…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

“在那之后?”

雷吉尔疑惑的歪了歪头,后面的事情他并没有听自己的父亲说过,难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男人抬眼看了看雷吉尔,看出他好像真的并不知情,原本他是不打算说的,不过话都到这里了,说一半也不好,而且自己也想听听普通人的意见。

“嗯,后来那名渔夫在自己另一个工作的地方因为一点工作失误,被贵族失手打死了……”

“……”

雷吉尔呆呆的看着他。

“打…死了?”

“嗯,听说是一家贵族大户人家的保镖,在惩罚他时下手过重,导致其当场死亡…”

雷吉尔皱了皱眉头,这真的太过分了。

看到他的表情,男人也大概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很过分,对吧”

雷吉尔点了点头。

“但是那户贵族人家在经过宣判之后,只是赔偿了一小笔钱财给了那个渔夫的家属,而杀人的保镖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处罚”

“为什么?”

雷吉尔下意识问出了口,但是马上他便猜到了原因。

因为他自己之前也曾经说过,法官也是贵族啊……

“那国王陛下呢,这件事的做法也已经违背了他人人平等的初心了吧”

雷吉尔焦急的说道。

看着眼前男孩焦急的神情,男人像是自嘲一般,黯然的低下了头。

“这件事国王也没有办法…”

“为什么?他可是国王啊,是权力最大的人,他说的话没有人不敢听吧!”

男人苦笑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你把国王这个职位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嗯?”

男人低下头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道。

“你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国王,最重要的是什么?”

突然的问题让雷吉尔愣了一下,他用手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了一番。

“权利和军队?”

“你说的那是暴君!靠武力手段治理的国家,永远也不会进步,也很快就会灭亡”

男人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那是什么?”

“是人心”

“人心?”

“没错,人心所聚,希望所在才是身为一个国王最重要的东西”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等雷吉尔弄懂刚才那句话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人们心里所认同,信服的人,愿意跟随他的人才能称得上是国王吗?”

“是的”

男人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所以就拿这一次的这件事来说,国王没有任何办法…”

看着雷吉尔还是露出了一会不解的神情,男人暗暗思索了一下,缓缓开口。

“在这个国家中贵族的人数占了总人口的多数,如果国王插手了此事,更改了法官的宣判结果,严厉的惩处了那户贵族人家,那么国王在这个国家中所得到的人心就会大幅度降低,甚至有可能会引起国民的游行示威,到那时就会不得不面临下台的风险,而如果想要改变现在贵族欺压贫苦人的局势,国王的权利和威信是必不可少的,一旦下台,贵族们对于贫苦人的压迫就会越来越强,以后甚至会更加无法无天,所以…”

“等一下啊”

雷吉尔淡漠的打断了他的话语,突然的情况让男人下意识闭上了嘴。

“我觉得这也算不上是合格的国王吧”

听着这样的言论,男人错愕的愣了愣,像是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如果因为害怕自己下台而放任这些本就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管的话,这样和吊线木偶有什么区别?这样的国王也不过只是贵族人民的工具罢了,即使他拥有再过强大的权利和军力,最终也不过是个工具人而已”

这样如此直接而又简单的批评让男人的眉头皱了皱,他有些不高兴的回应道。

“那你说要怎么办,就拿这件事来说”

“如果我是国王的话,我不会去管什么人不人心的问题,我的做法,我的治国之道是正确的,自然会得到人们的信服,就拿这件事来说,是非对错非常明显,虽然渔夫确实是有工作上的失误,但如果因此就随意杀人的话,那未免也太轻视人命了!所以我一定会非常严厉的惩处这户人家,根据情况的不同,我可能会剥夺这户人家的贵族权利,将打人致死的保镖当众处以死刑。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我也是一个渔夫才会这么说,如果情况调换过来的话,我也一样会这么做”

男孩无比自信而又坚定的这么说道,这股气势竟让眼前的男人微微的看愣了。

他眨了眨眼,这才从刚才惊讶的神情中回过神来,他低下头,仔细的品味着刚才雷吉尔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一瞬间,他面前的雷吉尔在他的眼中,仿佛散发出了光芒,那不是天使的光芒,而是身为一个君王所需要的气质与实力,他心里竟然有了一些自愧不如的感觉,再一次抬起头,看向了眼前不过十几岁的少年。

“你说的对,是我想的太多了……既然决定了要贯彻人人平等的作风,就一定要贯彻到底”

“嗯?你说什么?”

眼前的男人小声的嘟囔着什么,雷吉尔并没有听清,于是他急忙询问了一句。

男人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了自嘲以及佩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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