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榆初的错觉,这段时间,马月楠似乎低调了不少。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自己桌边了;上厕所的路上碰到,她也不再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了。不过也好,不必面对她过分的热情,榆初也自在了不少。
又到了周五,榆初早早收拾了书包,出了校门才愣愣地想:月末妈妈要加班,老爸在出了远门不在家。回了家也没饭,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不如在外面吃?
白嘉安骑着车停在榆初身边:“想什么呢?”
“想晚上吃什么。”
白嘉安忍俊不禁:“那得出结论了吗?”
“馄饨。”
“嗯哼,上车吧,哥带你去一家很棒的馄饨店。”
“成交。”榆初爽快地上了车。
校门口人来人往,这一幕落在不少人眼里,可以想象晚上又是一番八卦。
学校对面是住处偏远的学生包的客车,车上已经有学生开始议论起来:
“我去!我没看错吧?白嘉安的车后座上坐了一个女生?”
“什么?让我看看。”
“那女孩谁啊?”
“杜榆初你不认识啊?女神级别的好不好,笑起来超甜的。”
“关键人家重点班的,学习超好。”
“跟我男神还挺配的嘛。”
“白嘉安骑车也太帅了吧?”
“马月楠,他们跟你一个班的吧?说说呗,他们是不是有情况啊?”
马月楠不太情愿地开口:“应该不会。没听嘉安说过。”
“哇,你跟白嘉安这么熟啊?”
“还好吧,还算说得上话。”马月楠的娇羞表现得恰到好处,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反而坐实了她和白嘉安“关系匪浅”的说法。
榆初坐在车后座,纠结了半天,还是把手搭在了白嘉安肩膀上。白嘉安没说话,宽大的校服兜着风,露出一截干干净净的脖颈和米白色的毛衣领子。榆初往上看去,他耳后的碎发与脖颈界限分明,清清爽爽。发丝黑亮随意地垂在脑后,迎面而来的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榆初可以想象他光洁的额头和高挺笔直的鼻梁。白嘉安骑车时,面容冷肃,黑蓝色的校服衬得他冷冽潇洒,一双桃花眼中有种不同于以往轻佻的认真,一路引得不少艳羡的目光。
榆初啧啧感叹,这个小胖脸确实变了不少。
白嘉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漫不经心地问:“冷吗?”
榆初摇头。半晌又盯着他的后脑勺,想补一句,一瞥后视镜,白嘉安正噙着笑看她,便不大自然地开口:“真不冷。”
白嘉安轻车熟路地驶进一条巷子,七拐八拐地寻到一家店铺:“前面那家怎么样?”
“都成。”
榆初下了车,站在店门前,默默看了一眼店名,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小俩口馄饨店。
白嘉安伸手弹她额头:“想什么呢?这家馄饨很不错。我有时候晚上打完球就来吃,便宜大碗。”
十五分钟后,榆初搅着海鲜馄饨,尝了口汤,看见了刚刚带着孩子进店的副年级主任。
榆初一口汤呛在嗓子里。
白嘉安疑惑:“有这么好吃吗?小心烫。”
榆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用下巴示意他往后看。
白嘉安转过头去,又转过头来跟榆初对视一眼。
副主任看见了穿着自己学校校服的学生,笑眯眯地冲他们点了点头。手里牵着的孩子很懂事地打招呼:“哥哥姐姐好。”
榆初低下头飞快地解决了这碗馄饨,看着慢条斯理的白嘉安,白嘉安不紧不慢地抬头:“怎么了?没吃饱?再来一碗?”
榆初心虚地瞥了主任一眼闷闷地开口:“快吃快吃。”
白嘉安更加慢条斯理细嚼慢咽了。
两人重新驶在路上时已是夕阳西斜,暮色中的澄翠桥近在眼前。白嘉安心血来潮将车停在路边。两人下了车倚在栏杆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红日一点点沉入湖里,天边的火烧云连成一片,预示着第二天会是个好天气。风向南吹,它们也向南飞,追逐着晚风,在天空中牵出流畅的线条,仿佛一条绝美舞动着的裙摆。那不顾一切的果敢坚决的姿态,甚至让人忘记了它们是温和柔软的云。
榆初羡慕这种奋不顾身的的追逐,就像马路上奔驰而过的汽车席卷翻腾起的落叶,无牵无挂地从枝头坠入冷风里,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在人们的眼光中,打着旋落下,没人知道这其实是一场孤芳自赏的舞蹈。
榆初也曾想努力地追逐一个人的脚步,可是自己不是无牵无挂的流云落叶,她甚至连念出他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华灯初上,身后是车河流淌不息,眼前是晚风掠过湖面。抛开一切闭上眼,榆初感受到了一种宁静的快乐。
白嘉安站在她身边,感觉到她的思绪飘得很远。他突然意识到,他们回不到过去了,曾经无忧无虑的女孩这些年经历了太多,而这些自己没能参与的过去,如今都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将自己和她分隔在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