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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点一点亮了,伴随了些薄霜,惊染了一树红梅。
大抵是昨夜外出,风凉的缘故,李燕安来回翻来覆去,全身生疼,腰酸背痛,又滚了一圈,干脆就裹紧被子不起来了。
宫月将药膳端进了房,没一点儿声,不着痕迹。跟了她这么多年,习惯了自由进出闺房,也就逐渐将规矩视若无睹了。
前些日子,宫月奉命在城外,除了其中几日为助凝芷与楼月偷密函才回来过一次,平日几乎不在城内逗留,因为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得避嫌。
他将药放下,回头问道:“大公子,可要用药。”
只听榻上闷闷传来几个字,带着刚少女刚睡醒的奶音:“不要,不要。”忽然,她貌似觉得哪里不太对,打了个激灵坐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昨夜出去吹风着凉了?”
宫月不好意思地挠挠后颈,回答道:“因为……您昨夜穿的夜行装是属下的。”
“哟,我们宫月也会害羞啊!”李燕安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这才满意地起身大口将药喝下。
宮月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也是惊讶得出奇,她可从来没有调侃人的习惯,都是见惯了她平日的残忍与冷漠,暴力嗜血不说,从她十三岁用匕首一连捅死十个人开始,直到如今,也没见她有这兴致。更没见过她孩子气的一面,从来怼着双“死鱼眼”,对谁都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不过,这倒也致使她从未在外有过一丝破绽,一个嫡出大公子被她扮演得淋漓尽致。
“宫月,宫月?”她偏过神,看了那茬立在那好一会儿,一点反应也没有,忍不住试探。
“嗯…嗯,啊?”
“你在走神。”
眼前的她似乎又变回了以前那副样子,眼神空洞……想到这,宫月冷不丁打了个颤,被她尽收眼底,憋住没有笑出声。
“公子,我……”
“无碍,下去吧。”
“嗯?”宫月愣是没看懂,“哦哦。”然后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那个……公子。”
“又有何事?”
一个眼神杀飞了过去,闪闪发光的那种,吓得宫月一双好看的眸微微一颤,“公……公子,老东西正在东厢等您呢。”
“不去。”倏然不知,恍惚间,少女的眼中划过一抹寒意,锋芒毕露。
“那…属下就去回话了。”
“我的人没必要回他那些狗屁话。”
“属下难办。”宫月皱皱眉,这下难做了,夹在两人之中,一边为“父”,一边是“子”,他可不想又去受那老不死的白眼。
“下去。我马上过去。”
“是。”
待宫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她随手挑了个玉冠将发束好,又挑了件锦袍穿戴好,才去了东厢。
别说,这老东西挺会挑地方,东厢是母亲身前的住处,要不是这次,她当真以为那人这辈子都不会踏入这里半步……
一转念,东厢气派的棱角便显露了出来,到如今,还真是讽刺,这院住的再也不是“它的主人”。
她漫不经心的走进堂中,撇了眼立在一旁的余氏,“父亲找我何事?”说完便不等堂上人回应,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自顾自喝起茶来。
堂上,丞相李世尊与余世香对看了一眼,装腔轻咳了一声:“燕安,今日有件喜事,你大姨娘为我生了一子。往后他便是你弟弟了。”显然只是在试探,是真当她傻吗?
李燕安轻哼一声,回到:“是吗?那可真是奇了,大夫人产后不在房内休养,在这站着作甚?难道,那男婴是您抱来的,这-----”她不屑地扫过李世尊的脸:“也配如我丞相府?”李世尊一惊,半晌没个话头,也没有动怒,照往日早该恼羞成怒了。
余氏惊慌地抹抹额,当即回到:“是啊,这不,耀儿从娘胎里出来得早,我也就稍作休整了一下,现在算来,也有三个时辰了。再说,老爷可离不得我,苦点累点也无妨了。”
李世尊挤出笑容,附和道:“耀儿也不想让娘累着,以后肯定是个孝子!是我李家得福分。燕安,为父思索了一番,决定让你做回相府大小姐,明日我会向皇上禀明。”
“相府大小姐?说来说去,不就想让那女人的孩子做嫡大公子吗?”李燕安偏过头,眼底藏尽了不屑,勾起了一抹骇人的笑,饶有兴致,玩味着他刚才自认聪明的话。
“这……”李世尊沉默了一下,心中甚是“百感交集”的不爽,他看了看身旁的余氏,叹口气摇了摇头。
余世香见势不妙,接着强忍着气愤“笑”说:“瞧燕安说的什么话?母亲知道燕安从小便想同别家小姐一样做个女子吗?这不……”
“够了,提母亲,您配?”撂下话,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东厢门口,她故意停下脚步,讥笑着回过头:“忘了问过父亲,东厢您住的舒坦吧?”
看着李世尊阴云密布的脸,她越发兴奋了起来:“啊。对了,一把伞,挡不住一片天。劝父亲这几日消停一点,被诛了九族可就不好了。”言尽,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