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还是老的辣!”
如果杨彪知道这句话的话,大概会深深的感叹此言语中的字字珠玑吧!
已经是花甲之年的杨赐,早已是垂暮之人,府中的大权也基本从他手里逐渐过渡到了杨彪手中。
初掌大权,有些飘飘然的他,今夜却被自己的父亲杨赐给猛然惊醒,“大意了!连自己自以为了解的父亲都有这么一手瞒着自己,那朝廷中一直跟父亲针锋相对的袁隗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只怕也不是自己所看到的那样简单,另有算计啊!”
一阵虚汗淋漓的杨彪猛地一抬头,看着面前的老父,“这么说来,那近些时日袁隗等人的作为,父亲都看在眼中,可知其背后深意?”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事有不决,问己父。
自从从父亲手中接过府中大权后,身为弘农杨家之主的他,遇到事情已经很少前来寻找父亲杨赐商议了,唯有一些事关家族发展的大事,难以抉择之下,需要父亲帮忙参议一下,这才会回府询问于杨赐。
毕竟现在当家的是自己,父亲都已经退下来了,还隔二连三的询问父亲,这不是显得自己无能,遇事不果断,容易犹豫不决吗?
这让父亲怎么放心把杨家交到自己手中?
“他袁家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面对杨彪的疑问,老成持重的杨赐并未直接告诉于其子,解其疑惑,而是反问了一句,听听杨彪的看法。
“最需要的?”
父亲的一句反问不禁让杨彪深思了起来,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他袁隗位列三公司徒之位,其兄袁逢如今也是位列九卿之中的太仆一职,他袁家如今号称四世三公,门生故吏满天下,在士林之中的声望也没有多少世家能与其相提并论!
最需要的........”
反复念叨着袁家最需要的这四个字的杨彪突然福至心灵,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禁握紧了拳头,随后立马又松开,脸色凝重道:“父亲是说袁隗在打平叛兵权的主意?”
是的,就是兵权!
兵权二字在心中一经浮现,杨彪便迅速确定了下来,毫无迟疑。
既然他们弄了这么大的阵仗,不可能单单是为了陛下解除“党禁”一事,对于荀爽所在的荀家以及陈纪所在的陈家而言,“党禁”解除是件关系着家族发展的重要之事。
但对于袁隗所在的袁家则不然,“党禁”是否存在对于他袁家而言并没有多大关系。
他们杨家是因为简在帝心,一直站在陛下身边这才没有被波及到,但他袁家则因为有中常侍袁赦所在,“党禁”一事也如同他杨家一样,并没有波及到自身。
既然对于他袁家没什么利益,那为何袁隗那老狐狸要插上一手呢?这不符合他谨慎的性子啊!
杨赐的点拨让杨彪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一样,这些时日袁隗在朝廷上的推波助澜,但一直未曾有过插手平叛之人的想法,杨赐还以为真是专门为了“党禁”一事,在天下士人心中拔高自己袁家在士林中声望地位,顺势结个善缘。
现在想来,是自己太天真了!
自嘲过后,却是又有疑惑升起,“既然这袁隗在打兵权的主意,那他该如何插上一手呢?现在豫州那边皇甫嵩跟朱儁二位主将,正势如劈竹的收复被叛贼波才攻陷的失地,捷报是接二连三的传来,他没有机会插上一手啊!
而冀州那边即便北中郎将卢植失利,这平叛的人选也不可能会让他袁家之人前去,冀州可不比豫州,是他们的地盘。”
抱着这样的心思,杨彪开口询问自己的父亲,首先袁隗的目的,杨彪是确认无疑了。
能承担起弘农杨家之主的杨彪,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对于自己的判断还是十分自信的,至于之前的蒙蔽,不过是身在局中,一叶障目罢了。
对于杨彪的疑惑,杨赐摆了摆手,温声道:“连叛乱这种事他们都敢伸手进去,吾儿觉得在豫州所在,他们有多少办法能让皇甫嵩和朱儁二人如同陷入泥潭之中,无从下手?”
“父亲是否有点杞人忧天了?”
虽然觉得袁隗在打兵权的主意,但杨彪却是不觉得袁隗会故意设计让皇甫嵩,朱儁所部陷入不利之中。
毕竟现在黄巾军依旧势大,现在也就豫州波才这边传来了捷报,荆州南阳所在的张曼成,扬州寿春的马元义,幽州的广阳郡的程远志,冀州的魏郡的张角可都还是心腹之患呢?
一旦让太平道得了势,他袁家可没有半分益处,反而没有如今在朝堂之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对于太平道,杨彪一直视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并没有像一些人眼中认为的疥癣之疾一般。像波才,程远志之流的祸患,杨彪也不曾放在心上,但对于那自称“天公将军”的张角,杨彪心中就有莫大的忌惮。
此人之才能绝非常人可比也!
“杞人忧天?或许吧,这也不过是为父心中一个猜想罢了。
所谓谋定而后动,知行而有得。在谋划准确周到而后行动,知道在合适的时机行动,那样的话才定然会有收获。
多想想,对于你我而言也并无有害之处。
毕竟身处在这个位置,群狼环伺之下,想要安然无恙都并非异事!”
杨彪眼中的不信,杨赐也看在眼中,对此不置而否。各人有各人自己的判断,虽然他是自己嫡子,但不同之人想法总归有不同之处,何必去强求其认同自己的想法,提上一嘴,权当一个提醒便是了。
这事若是真如自己所想一般,也不妨作为一个教训,让其长点心,谨记今日之言语。
自己这个垂暮老人迟早要归去,日后决定弘农杨氏生死存亡的终究还是其人,趁现在自己还在,还有能力为其兜底,多个教训总是好的。
只要自己仍在,这杨家便无大碍。
这是杨赐对自己的自信,而自信的来源便在于这洛阳城中心所在,皇宫深处,这大汉的主人——汉灵帝刘宏。
“是,父亲!孩儿定当谨记于心。”
杨赐的猜想杨彪虽然不是很相信,但仍然在其心中留下了点点涟漪,对于袁隗是否会借豫州战事之机来谋划平叛兵权的算计总归心中还是了有点防范,免得到时候在朝堂之上被其弄个措手不及。
敌人得利,便是我方失利。
暗自把今日的言语谨记在心,只待回房后一个人再细细思考今日之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