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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闭一只眼(二)

(2)

霍天驹还能清晰的记得:刹帝利的茫然无措。

其实,刹帝利跑过来诉苦,就己经暴露了他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他根本就还不想放手。

是的,他一定还不愿放手,否则以他的手段,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摆平整个白家。

他应该也不是对白家无从下手,只是他还舍不得去做一些让蓉蓉伤心的事情。哪怕此时他已经恨死了蓉蓉、哪怕此时他恨不得将白云碎尸万段,但他却怎么都做不出让蓉蓉伤心欲绝的事情,只为他还深深陷入在他自己构建的爱情之中,无法抽身!

在这一点上,霍天驹甚至比刹帝利自己还要看得清楚。

他差一点就将蓉蓉之前来缠他的事情说出来,后来他忍住了没有说,他霍天驹不是什么落井下石的小人?

细细一想,他当时觉得还是没必要。

第一,他不想打击剎帝利的自尊心;第二,他也不想去倾覆他心中那美好人儿的印象;第三,他更不想显摆;所以他才闭口不说。

那其实就是一个水性杨花、却又非常爱慕虚荣的女人,自己一直都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当时他抱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缘”的想法劝了他:人处在浮躁时,切勿做重要的人生决定!

浮躁时,不做重要的人生决定!这只能说,是当时的和稀泥。

但刹帝利却满意的走了。

再次找来时,已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这一次相当严峻:他抱着自己的头,手指插在自己的头发里,满眼血红。

这一次,他眼里写有无穷无尽的恨意、燃烧的愤怒同烧尽余灰的伤心矛盾的统一在绝望的眸底;这一次,他血液里奔腾着抑制不住的狂燥与自弃,若是稍不留意,他会亲手把自己掩埋;这一次,他到来之后双颊红火,一声不吭,对谁都爱理不理;这一次,他见什么都感觉与他有深仇大恨,酒也象是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赌气一连喝了十三大碗泉酒,是以前任何一次的三倍!

酒喝了以后,他用头撞地,撞的地儿“呯…呯”响,头破血流,最后虚脱后方才入睡。

从他深陷的双眼,可以看出:这一个月以来,他活的极是不容易!

霍天驹一直认为:刹帝利是一个极其讲究的人,说话、行事心思细腻,但在这件事上,他好象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醉了一天一夜之后,他好似还不想起来。

看来他的心中极度的矛盾,人真碰到了棘手的事情,特别的容易颓废。

他双眼血红,神情激动地告诉霍天驹:“我没有看到她的时候,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可是只要我一见到她,看着她的脸,对上她的眼,就又有滋生一种想要对她好的冲动。”

“我一直都知道:在感情的世界里,爱的卑微的这一个极易遭受打击,她的一句话,可以让我高兴半天;一句话也能生一天的闷气。”

“实在不行,你又怕后悔,就学一下司马前辈,也来个'武林流放’吧!”

“武林流放?”

“是啊,他们在北方生活习惯了,去南方就非常难受,你就偏要他们去南方;他们习惯了风沙,经受不了海水,你偏要让他们去面对海水,看看他们到底能呆多久,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生活的舒服如意?这真是个好主意,就让他们到南方海岛上去生活吧,并且要白家全部相陪!”

“好,就要白家相陪!”

“说不定到时候,白家人的埋怨,以及无尽可吐的苦水,让她不时地,总会想起谁才是最爱她的!”

所有的话都不如这句话有力:他就是要她明白---谁才是最爱她的,谁才应该是她最爱的!

刹帝利那日飘然而去,不出半月,白家被迫迁入南海岛地。

(3)

霍天驹说到这儿,没有再接着开口,场面陷入奇怪的安静当中。

听完霍天驹的讲述,白星河神情居然一片的沉静。

突然间,许多事情都从不可思议而变的明朗无比。

记忆中,从他开始记事起:白家人包括白云几乎从来也没人同娘亲说过话,更可恨的是白家所有人都认定他是白家的“扫把星”,尚未出世,就弄的白家连根拔起,海岛逃生。却从来也只敢嘴上埋汰,不敢对自己如何过分,原来只因:他们所有人的命,只因自己的存在,才得以能够保存!

娘亲余生,完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渔民:她黑黑的脸上浮着一丝晒不黑的枯黄色,那是成年累月太阳光的侵涉,她深幽的眼神时常望着高天上被风吹的奔跑的乌云。

很多时候,她独自一个人坐到深夜,看着漫天的星星,一个人自言自语,此刻白星河凝神暗思:难道她想托咐飘荡的云儿,给她带去她不能也不愿当面说出口的尴尬言语;难道她把漫天星星当成她同他之间可以言语的第三个人!

他一直不懂他的娘亲,一直都不懂!

不懂她面对白家人时,那股骨子里的高傲;不懂她面对白云时,那无意中显示出来的愤恨;不懂她对自己经常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

她对她的所有东西都异常珍惜:有一条珠链,白天她总是藏起来,一到晚上她就把它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三年前,她咽气的时候,对他指点十数次,他拿遍了她珍藏的那些东西都不是,最后他找出那条珠链,帮她戴上那条珠链,她才双眼放光!

她仙逝之后,无论他如何努力,但就是有一只眼睛,无法闭上!

最后的时刻,她一再恳求自己:无论如何,要找刹帝利闹一闹,最好,闹的他…恶心异常…但最好,不要伤他。

其实她错了,这个世界,伤他最深最狠的人:只是她一个人而已。他爱着的那一个人而已!

这世界,伤害最深的是感情!而感情伤害,却又常常是只能伤害深爱自己的那些人!

他想:如果能够让娘亲重新来一次选择,那该多好!

她还会不会:选择挥霍他的爱?

其实,挥霍什么都不要紧,唯独不要挥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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