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还没答话,我就扑到他怀里,大哭不止。
没让一个点阻挡泪水,不想给眼泪和委屈加筑堤坝,任它们肆意奔流,一吐为快吧!
豆瓣不知所措地一个劲儿地劝,别哭了,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就好了……
我不管,只顾自己哭,一直到自己觉得没什么可哭的了,方才停了下来。看着豆瓣,破涕为笑。
没事儿了,我对他说。不好意思,我这又哭又笑的,让你见笑了。我这人就这样,发泄出来就好了。下次见你的时候,这档子事儿,我早就翻篇了,一点儿不记得。我像是在给自己挽回点面子,心里没底,发虚地说。
其实天那么黑,谁会看清谁的脸啊!面子,都掉在地上碾为尘埃了!
你没事儿就好,快回去吧!这么晚了,我也回了。黑暗里的声音想起,听不出他一点情绪。
……
日子就像做棉被的老人手里的棉花,撕来又扯去。不知不觉中,渐渐临近春节。
这大半年下来,思雨的功劳最大。
我最佩服她的樱桃小嘴,能说也会说。她可能肚子里安了B超仪,只那么一扫,就知道对方的心意。高兴的客户怎么应答如流;不那么悦的客户,在犹豫什么,她也一准摸准了脉。小嘴巴嗒嗒嗒地扫射几下,说的客户心悦诚服,满意地下单。
最牛的,方寸之地弹丸之间,她都能见缝插针。
那次我俩逛街,她无意中相中了一款按摩椅,想买回去给父亲。我看出她想买的心思,可她偏不买,就是在那里不断的试用,我也陪着她试,体验了近一个小时,聊了一个小时,产品性能、厂家保修范围,甚至连这家店是工厂直营店都一清二楚。我不得不佩服她稳坐按摩椅的定力!
刷卡买完,离开店门后,思雨跟我说:这家店的广告,我们拿下来了!
我不屑地讥笑她:孟大小姐,您这牛皮吹的。买卖都做大街上来了,谁信?
信不信,等着瞧!思雨边和我说着,边回头看着那家店。
不出几天,她果真拎着合同来给我看。我不得不叹为观止!
怎么做到的呢?我也一直有疑问,我觉得龙生龙这话是没错的!思雨跟着爸爸耳濡目染这么多年,熏也跟着熏出来了!
况且,经过了心理调适,思雨改变了很多,她的心要拧成一股绳,想干事儿,没有什么不成的。别看她以前吊儿郎当的样!你要相信,大都每个吊儿郎当的灵魂下,都有一颗聪慧不凡的心!
我们的小生意,在这样的经营下渐渐起色。虽然,没能还清孟爸的贷款,虽然,我俩的盈余也不多。但,毕竟,初出茅庐的我们,让它在这激烈地竞争中存活了下来。这些都让我俩内心激动,心里存留了大量的劲头,相信能让这份事业越来越好。
随着春节的临近,我的心又回到冰点。我不敢回家,在我的事业,没有让人骄傲的无可比拟的时候,我不敢回家。在父母的怒气没有完全消解开来的时候,我不敢回家。在我没有一个正当合适的由头的时候,我不敢回家……
然而,我又是那么地想,想回去,想得,我梦里都能清晰地看见那几间陪我长大的小房儿,梦里都能拉着爸妈的手,笑呵呵地问这问那……
离家的第一个春节,我没回家。这也是我思来想去的结果,我的选择。在思雨家吃完年夜饭,回到只有我一个人的住处,捂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
那一年画上了句号。
第二年里,思雨我俩更忙。经常性地落地会,全国各地的跑。
如果,你在机场看见一个拉着拉杆箱,衣角头发飘飞,步履匆匆的家伙,那一定是我。当然,如果,你在车站看见一个或坐或站着,狼狈地啃着面包的家伙,那也一定是我。
我和思雨经常性的一个周,甚至是十多天见不上一面,联系全靠电话。
我喜欢这样忙,忙,证明我们有事儿做,业绩还不错!我喜欢这种低头赶路的节奏,不想停下来,让那些烦恼充斥心头。
不管怎样忙,思雨我俩都约好了,一同去看丝丝。在临近夏末秋初的时节里,把家宝接来玩几天。这个,像一个习惯固定下来,一下子就是八年。
八年……
八年过去了,抗战都打完了!这八年里,我经历了怎样的抗战呢!
我和思雨在这八年里成功蜕变,原来的女土匪,华丽转身,变成了事业小有成绩的斯文女人。我俩的小店面,现在换了地方,换了门脸,把原来租的房子退了租,在预算内购置了一套约300平的房产。当然,每年还银行贷款,即便这样,我俩心里也美滋滋的了。
公司的事情,一直都是直线上升的态势。偶尔的业绩不好,也是趋于直线,几乎没有下滑过。麻雀小店得以成长,离不开孟爸的全力相帮,只要是我俩用人用物,不超边界,一般情况下老孟同志都点头答应。即便是我俩困了麦城,他老人家也是骑上赤兔马赶来解救。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是长者是师父。别看我和思雨贫的时候,称他老孟,见了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毕恭毕敬地道一声:“孟爸!”
其实,豆瓣也是他老人家派来协助我俩的。当然,不是明面的相帮,私下里的。第一单广告与其说是豆瓣送的,不如说是孟爸送的。
就连豆瓣这个人,都送到我家来了。说起这个,我就忍不住笑了。
豆瓣和我们的渊源就是从第一次合作开始的。
做项目的时候,他是一脸严谨的,别看是第一次合作,别看,我和思雨稚嫩的可以出水,但严格程度,不亚于工作成熟后的水准。撇嘴之余,我也暗暗赞叹,这小子,有股韧劲!学着点儿!
合作过后,再有解不开的结,我会偶尔麻烦一下他。他也不嫌麻烦,随叫随到。什么时候起,我们熟络的就像一家人,思雨连称呼都改了,称他大刘。
公司里的事儿,他刻不容缓,甚至是修理水龙头,他都无偿上门服务。我个人的私事儿,比如排解个烦闷什么的,他也热心公益,屁颠屁颠的赶来,和我喝两杯,俨然我的御用酒友。
有那么一段日子,怎么打电话约他喝酒,他都不来,打急了,他就说:“别总没事儿给我打电话,人家有女朋友了。”
我一听就恼了:“豆瓣,你他妈不仗义,有女朋友不早说。我也不会死气白咧地赖着你!祝你幸福!”
说完这话,我兀自一人嚎啕大哭起来。
是啊,能不哭么,这城市里唯一的温暖线就这么容易地断了,飞在空中,越飞越高,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让冷风不断袭击我的小心脏,随意肆虐。
没人陪我喝,我一个人喝!没人理我,我也得自己给自己取暖。
这些年来,我能承受一些事情,就是偶尔爱哭的毛病没完全改掉,思雨说我泪窝子浅,看个电影都哭得稀里哗啦的,和个神经病似的!我就是这么没出息!
我自己也清楚地看到,自己身上平白的生出许多尖刺,从我细嫩的皮肤里,确切点说是从,我的内心开始,长出体外,紧紧地包裹着我。我是一只刺猬,让别人,靠近了不行,扎的遍体鳞伤。和刺猬共生的法则就是,不远不近,不好不赖!我也清楚地知道,这是一种本能,工作久了,尤其我还是一个女孩子,虽然大龄女青年,毕竟也是女青年!在工作场上,还是其他场合上,这些刺,露出锋芒,是保护我自己高傲的兵器!
即使是这样,也能被长期合作的、年长的智者看穿。有一位企业家,他的公司算是国内厨具的龙头企业。他对我真诚的提出邀约,让我见见他的儿子,说我是儿媳妇的不错人选。他是认真说的,没有玩笑的分子在其中。
我却半开玩笑的拒绝了,因为自卑,也不是,不舍得把自己这样卖了!也不是,我就是一只刺猬呵,不远不近最合适!
我是只刺猬,你们他妈的统统离我远点儿,谁都别理我!
一边喝着,一边想着。
当我的酒杯再次抬起,没送到嘴边呢,一只手抓住了我拿杯子的手,使得酒杯悬在半空!
“你,……”我正要发作,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你来干什么?好好陪你女朋友,我们从此,互不干扰。”
“你哭什么?好好的,哭半天?”他质问我。
“谁说我哭了,豆瓣,我已经和你划清界限了,井水不犯河水,少在这儿假惺惺。”我继续装。
“我和你,通话半个小时,你哭没哭,我早知道了。“
我慌忙拿起手机,看完后,直骂自己是蠢货,怎么电话都没挂就自顾自地哭起来?
“哭什么,你告诉我。”
“你丫有劲没劲?”我不理他的话。
“我只想知道这个,你告诉我,我立马就走。”
“对,我哭了。你都不理我,还不行哭啊?”我怯懦地说。
他看着我“舍不得我么?”
“说实话,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一个温暖我的人……不开心。…”我语无伦次。“滚,赶紧滚回你女朋友的身边,都不重要了!”
“我就在陪我女朋友,傻瓜!你早就是我认定的女朋友了。”一抹开心悬在他脸际。
“我是你男朋友吗?”他转而一脸严肃地问。
我讨好似的不住地点头,泪水滚滚而下。
我一顿哭,收了这个男人,把他据为己有!早知道我的眼泪这么值钱,省着点用好了,说不定,百年之后,我升了天,也能去垓下,用它收买点刘邦的军士,救下项羽呢!
这是我,八年里最成功的大手笔!你一定会问,怎么尽说自己呢,思雨呢?
她啊,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