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我和弟弟老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母亲新织的毛衣照着镜子前后大打量开心坏了。
母亲老早就煮好了稀饭,夹起一筷子白萝卜腌制的咸菜就往嘴里塞。在这一天农村有个习俗,晚辈们要去年长者那拜年,还要双膝跪地磕个头以示尊敬。它们也不吝啬,发烟抽,给糖果,至亲的长辈还会给上压岁钱。
我家在村子里属于外乡户,爷爷的老家好像在山西,听讲是因为闹灾荒才逃难到这里。奶奶老早就去世了,我都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啦!爷爷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父母一直希望他搬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可他舍不得住了一辈子的那两间小瓦房。
爷爷总是这样对我们说,这里能闻到奶奶的气息。父亲还有个姐姐嫁到五里开外的一个村子里,平常没什么事,她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过这边来。
虽然我家人丁少,不像别家叔叔哥哥一大群,但与村子里的关系相处的都挺不错。
爷爷知道我们要来,老早的就在门口等着我们了。父亲领着我俩先是给爷爷磕了个头,起身后便进屋内给奶奶的遗像前烧了柱香,然后拿起扫把帮爷爷打扫起了院子。爷爷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裹着的手绢,慢慢地打开后发现是几张崭新的钱。有五毛的、也有一块的,喊我俩到他的跟前,然后每样给了两张,我和弟弟高兴的呀像小鹿似的扑进爷爷的怀里。
美好的事情总是感觉过的很快,还没等享受够春节带来的乐趣已经溜走了。开学了,每天都觉得学习的时间不够用。语文老师说了,马上就要小学升初中,考试不好的要留级。谁都不愿成为被他说中的那个人,所以连平时调皮捣蛋的学生也认识到:“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的道理。
听课,写作业、复习重点,教室内弥漫着与时间赛跑的气息。窗户外阳光明媚春意盅然,草儿刚露出尖尖角,大自然赐予这么美丽的景色,正是游玩的好时节,我们却一点要玩的心思都没有。
村子里这几天到处是施工的队伍,满街架起了电线杆,我们终于告别了柴油灯的时代。早就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因为一到了晚上就是在黑灯瞎火中度过的,连最简单的上个厕所都有可能会被绊倒。
我们这一代人挺幸运的,如果有电了,晚上写作业就不会写错字,母亲缝衣服的时候就不会再被针尖扎到手,王志家的那个广播喇叭也能派上用场了。
张二叔又来我家了,他这次来不是给我父亲诉苦的,而是要告别。看来是碰到什么高兴的事了有点喜形于色,乐呵呵的向我父亲递了一根烟,不客气的拉了一把椅子坐稳后说,“成海哥,前天我去镇上赶集,有人发了一张传单给我,说是一个南方的工厂在招工人。我问了,我符合他们的条件,我想去试试!”
父亲一听这是好事,也笑嘻嘻的对他说,“二弟,没有想到啊我们农民也有机会成为工人的那一天,去试试吧!现在国家的政策是在一步步的倾斜我们呀,不光村子里通了电,听说还要把路整修一遍呢。”
经父亲这样一讲,张二叔就更加的按奈不住了,看表情恨不得现在就回家收拾行李跟人家走。临走时他拜托父亲帮他照看一下妻儿,遇到什么事尽量帮衬一下,等从外面挣钱回来一定会掂着酒上门感谢。父亲摆着手不让他再说这种见外的话,对着张二叔说:“远亲还不如近邻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终于迎来了考试脑汁都快要绞尽了。我偷瞄了一眼其它同学,看境况也不比我好多少,或多或少的都有点紧张。越紧张就越找不对思路,明明已经想好的答案写上去了又用橡皮擦抹掉。
回头看看这几年的上学路,日复一日的迎着无数个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是为了这一天。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升学考试,谁都不愿意成为苦修无果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在苦苦的等待中度过的,焦虑、猜测、幻想占据着大脑,搞得茶饭不思身心疲惫!母亲瞧出了我的烦恼,她拉了一把椅子示意我坐下后说:“初一,平常你在班里学习成绩一直挺稳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儿大母更忧,看着她一脸关切的样子,我强打起精神喜笑颜开的说:“没事,您放心,我就是性子太急啦,肯定能考上去。”母亲“噢”了一声,随即又说道“那就好”。
老是在家里窝着都快憋坏了,打算去田野中溜达溜达正好也散散心。于是我一个人走向了村外,沿路的风景也尽收于眼前。头顶上的天空漂浮着朵朵云彩,身旁的柳枝轻轻摇摆着身躯微风袭来。有只小鸟被我惊的振翅高飞,落在花蕾中的一群蝴蝶倒是无惧无畏。
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一只野兔子吓了我一大跳,心还没有平稳,看到几个调皮的小孩子在麦地里玩捉迷藏。金黄色的麦穗马上就要丰收了,完全不顾麦秆易断肆意妄为的糟蹋了一大片,我非常地生气的它们骂走了。
前面是一条河沟,想要绕过去得走好几百米远,我突然间产生了一种冲动的感觉。我使出浑身的力气纵身一跃跨了过去,自己真的“闲出病了”净干些没意义的事。
回家的路上,恰巧碰到了小冉,听她讲录取通知书好像已经到了学校。终于等到结果了,这时我的心里反而是五味杂陈的。我强挤出笑容对着她说:“小冉,你肯定能考上不用担心。”小冉流露出的表情非常的信心十足,然后她也望着我说:“初一,你也肯定行。”我俩互相鼓励了一下对方,之后又闲聊了几句就分开了。
又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在闲逛,我溜达到了河边打发着无聊的时间。真的是太无趣了,落日旭辉这么美得景象竟勾不起一点我要看的欲望。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向河面投去打起了水漂,有点不太成功只激荡起了两片水花。再往前走一点跨过那座桥就是学校了,脑袋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要不去那里看看录取通知书下达了没有。
想到了这一点便加快了脚步,这时应该已经放学了,碰碰运气吧看能不能见到语文老师。自从升学考试过后学校就不让我们再回来了,所以脚踏进大门的那一刻还有点不自然呢。呵!还好,办公室的门还开着。
我伸长了脖子往里探头,看见语文老师正在认真的批改着作业。我轻轻地敲了一下门,他一看是我笑呵呵地让我赶紧进屋。他知道我的来意,还没等我开口就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大叠厚厚的书信。“来,李初一,这是你们的录取通知书,乡中学派人刚送来的,我打算批完这本作业就送到你们村部去,”语文老师招着手让我进屋,然后希望我帮他捎过去。
求之不得呀,我肯定愿意效劳。我赶忙伸手就接住了。他紧接着又说,“我挺为你们高兴的,没想到啊,咱们班五十名学生都被录取上了,这也是我从师以来你们这一届是最棒的!”都被录取啦,激动地我一蹦腰高。
临走时我向语文老师连声地说感谢,感谢他这些年的教育之恩。它们是无私的,把大好的青春默默地奉献出来。不求回报,也不愿被歌咏赞道,只是希望我们将来成为一个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