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远骑在马上,思绪万千,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和蒙古人交手,而这次他的行动已经超出了当初离京时候的预想,蒙古大军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蒙古骑兵的厉害还有他们的残暴,都是这个世上首屈一指的。
而他却无法回避,因为走到这里,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假如他想替南宋收复京东的话,这一战就必须要打赢,现在他有点累的感觉,自从他出道一来,如履薄冰,事事小心,在别人看来他的路走的是一帆风顺,可是其中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么多年来,他不管做什么,都往往没有失败的退路,一旦失败的话,就很可能会万劫不复,但是他坚持下来了,并且终于成为当今南宋朝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可是他还是觉得不放心,李全虽然已经灭了,但是李全留下的烂摊子还需要处理。
而眼下蒙古大军还在围攻冀州、恩州两地,他必须要战败孛鲁,将蒙古人驱逐出京东之地,而这一战的胜负倒还好说,但是此战牵扯面却非常宽,连他都无法预料,这一战之后,历史会朝什么方向发展。
即便是对这一战,他也没有十足的信心,毕竟他和孛鲁兵力相差不多,而孛鲁那边的蒙古军大多为骑兵,他虽然做足了准备,但是却还是不敢断言,这一仗一定能战胜孛鲁,战场上不可预料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全盘皆输,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从济南府出来之后,高怀远一路上都默默的在反复的重新审视这次他制定的计划,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在不时的计算,让周围的诸将都感觉到了高怀远的担忧。
黄严瞅了个空子凑到高怀远身边道:“老大还在担心能不能打赢蒙古鞑子吗?犯得着这么煞费苦心吗?我就不信蒙古鞑子能多生出两条腿来,咱们也是两拳两脚,怕他们作甚!”
高怀远摇摇头苦笑道:“你觉得我是怕他们吗?怕的话我就不来了!我并非是怕那些鞑子,而是此战实在关乎太多事情,我们实在是败不起呀!
此战假若战败的话,先不说我军损失多大,彭义斌和张林军定会因为我们的战败,而士气大落,冀州和恩州一失,那么京东门户洞开,我等先前也就算是白干了,京东终归还是会落于蒙古人之手!而一旦我等兵败的话,回去朝中,定会招致一些大臣弹劾,到时候如若想要再调集兵力,北上驱逐蒙古鞑子出京东,恐怕就不可能了!
其实不瞒你,京中现在反对我北上的人大有人在,不希望看到我打胜仗的人也大有人在,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呀!不管怎么说,这一战我们唯有取胜才行,即便不胜,也起码要和孛鲁打个平手,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呀!”
黄严一听有些晕,骂道:“以老大你跟圣上的关系,朝中还有谁敢背后对你不恭?难不成他们不想活了吗?老大你连史弥远一党都给干翻了,难不成还怕他们这些人不成?要我说,谁敢在背后对你放暗剑,干脆就直接让贾奇那小子干掉他拉倒!看看朝中还有没有人敢跟你作对!”
高怀远赶紧看了一下周围,见到只有李若虎和秋桐在他们近前,这才瞪眼呵斥黄严道:“放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可不是奸臣,为了掌权就滥杀朝臣!以后这种话你少说为妙,省的被人听去了,让我落得一个奸臣的名声!我们既然出兵,为的就是打仗,不管是因为什么,即便只是为了这些将士的性命,都必须要想办法取胜才行!
骑兵我交给你了,你给我带好,我们手中眼下就这么两千骑兵,你可要给我加点小心了!还有收起来你对蒙古人轻视的念头,蒙古大军绝对不是你以前碰上的任何兵马,他们的凶悍绝对超出你的想象,不得有稍许大意!”
黄严摸摸鼻子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点点头嘿嘿笑着道:“末将接令!我知道了,其实我也已经问过不少彭义斌的手下,知道蒙古人不好对付,但是老大你也放心,我手下的那一千忠顺铁骑,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也让蒙古鞑子知道知道咱们宋军骑兵的厉害!”
高怀远摇摇头道:“你还是太过轻敌了!蒙古骑兵的厉害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首先我们骑兵的战马质量远不如他们蒙古马好,别看蒙古马身材不高,但是它耐劳,不畏寒冷,对于饲料要求不高,喂养粗放,生命力极强,能够在艰苦恶劣的条件下生存,耐力非常好,适合长途奔袭,经过调驯的蒙古马,在战场上不惊不诈,勇猛无比,蒙古人之所以能连灭数十国,蒙古马可以说是功不可没,而我们的战马数量少,品种杂,多为大理马,你军中尚好一些,还有一些吐蕃马,但是和蒙古军一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要知道蒙古草原产马,他们的骑兵出征每人双骑甚至是三骑,假如追击他们的话,以我军的骑兵,至多追出十里,假如不能解决敌军的话,就不可能再追的上他们了!
蒙古鞑子自小生活在草原上,每个人都磨练出十分坚毅的性格,十分耐吃苦,他们可以连续多天长途行军,连马背都不用下,你们谁能做到?”
“不下马怎么成?那他们吃饭怎么办?”黄严不太相信高怀远所说的,立即叫道。
“他们靠肉食为主,饿了吃的是肉干,只需要很少的肉干,就能让他们维持体力,而且他们大多携带有牝马,真的饿极了就用马奶维生,而且他们还将牛奶、马奶、羊奶制成奶干,放在皮囊里面晃晃就成了一壶奶,所以他们吃喝都不用停下来,甚至可以在马背上一边睡觉一边行军,所以说他们是一帮可怕的敌人,而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过自信,瞧不起敌手,如此下去,恐怕你会吃大亏的!假若你不能认识到蒙古军的厉害的话,那么我宁可现在就赶你回去,省的你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你手下的那些将士!”高怀远正色对黄严说道。
黄严听完了之后再也不敢轻视蒙古鞑子了,连连点头道:“照老大你这么一说,看来蒙古鞑子果真厉害!我知道了,绝不会再轻视他们了!你放心好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间,只见前方奔回来数匹战马,马上一员战将来到高怀远面前之后,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对高怀远说道:“末将付大全参见大帅!”
高怀远点点头对付大全问道:“前面情况如何?”
付大全立即答道:“末将已经将前方地形查明,离此十里便是御河渡口,过了河之后便是恩州地界了!在河对岸已经发现鞑子的斥候,请大帅定夺!”
高怀远沉吟了一下,虽然这一带他没有来过,但是在到这里之前,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研判过这一带的地图了,可以说对这里的地形基本上了然于胸,考虑片刻之后,他对付大全问道:“大全你对这一带可是熟悉吗?”
付大全赶紧答道:“启禀大帅,小的当年曾经领兵在这里和彭将军合兵一处同李全打过一仗,故此对这一带还算是熟悉,而彭将军当年也算是在这一带活动的,军中不少人对这里很是熟悉!”
高怀远点点头接着问道:“这就好,这里也算是你一战成名之地,而你对蒙古军也算是有所了解,以你所见,我们该在何处同蒙古军接战呢?”
付大全这些年来,也早已成长为一员虎将,大大小小经历了不少的阵仗,对于行军打仗方面的经验早已十分丰富了,听罢了高怀远的询问之后,他颇有点自豪的感觉,略微思量了一下之后,立即答道:“以小的只见,我军最好能在御河以东和蒙古大军接战,使蒙古军背水一战,放有胜算!蒙古大军很是凶悍,我军一旦渡河之后,遭其突击,将会十分危险!故此最好在前面停下来,待蒙古大军渡河迎击我军之时与之交战最佳!”
高怀远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说的有理,不过恐怕孛鲁不会如我所愿!传令军中诸将过来议事,我们商议一下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吧!”
大军随即停止了前进,诸军主将纷纷得令奔至了高怀远所在之处,也没有扎下大帐,一行人随便找了一棵大树,席地而坐商议了起来。
“前面就是御河,过了御河之后离恩州城只剩下二十多里路了,假如孛鲁想要阻止我等救援恩州的话,那么他便会控制渡口,使我军无法渡河,可以说这么做孛鲁是以逸待劳,对于我军来说,形势颇为不利,而且付将军已经查知,在渡口一带已经发现了蒙古军的斥候出没,诸位认为,这一仗我们该如何打呢?”高怀远让人将一幅地图铺在地上,展现在诸将面前,用一根树枝指着地图对诸将说道。
诸将围着地图纷纷注目观看,都不觉拧起了眉头,高怀远说的不错,以蒙古大军来说,他们定是已经查知了他们宋军的动态,既然他们围攻恩州,就不会轻易让宋军抵达恩州,而且他们这段时间在彭义斌哪儿占足了便宜,围城打援打顺了手,从这一带地形上来说,在渡口阻击宋军,是他们最佳的选择,而他们假如想要到恩州解围的话,那么就必须突破蒙古军的防御,可是这又谈何容易呀!
“卑职以为,假如能将蒙古军引到河东岸的话,我们尚有胜算,假如强行渡河的话,蒙古大军只需击我于半渡,我军必败无疑,除非有一军先行强渡,在对岸顶住蒙古军的进攻,我军方能安全渡河!只是现在我们尚不清楚孛鲁会动用多少兵力来阻击我们,强渡危险性很大!”华岳思量了一阵之后表态到。
诸将也都点头,认为华岳说的不错,这其实也是大家想要说的,自从他们进入济南以后,沿途听了许多有关蒙古人的残暴以及他们的凶悍,现在大家也都已经从刚刚讨平李全的兴奋中冷静了下来。
大家很清楚,要面对的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只要稍有不慎就很可能让他们这几万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们也不敢有些许大意。
“可是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必须渡河呀!假如不渡河,咱们又如何能解恩州之围呢?赵将军可是带着护圣军还被围在恩州城呢!”刘大勇站起来急躁的说道。
“谁说我们不去解恩州之围了?眼下我等必须从长计议才行,不能有些许大意!”高怀远笑了一下之后对刘大勇说道。
众人一看高怀远的表情,便知道他有了主意,于是都又高兴了起来,纷纷对高怀远说道:“大帅定是已经有了计议,那么就请大帅尽管吩咐好了!”
高怀远确实已经拿定了主意,看到诸将求战意切,于是便不再卖关子了,站起来用树枝指着牛皮地图上说道:“我料定孛鲁定会在前面渡口阻击我军,既然如此,我们就将计就计好了!
今晚咱们就进兵至御河东岸,大张旗鼓的开始造浮桥,作出强渡的架势,蒙古军定不会轻易让我们渡河,定会在我们造好渡桥之后,强袭于我军,如此这般……你们下去开始安排,咱们就在渡口会会蒙古大军,看看他们到底有何过人之处也好!”
听罢了高怀远的计划之后,华岳立即便点头连连称是,华岳也是一员智将,行事十分稳健,能让他觉得没有问题的计划,基本上可以说就没有多大的问题了。
大军在稍事休息之后,于是再次开拔,朝着渡口方向浩浩荡荡的开进而去,并且在下午终于抵达了御河渡口,在渡口东岸扎下了营盘。
一队蒙古骑兵站在西岸,一直在观看着宋军的行动,待到宋军全部到达之后,这支蒙古斥候拨马离开了河岸朝着西面恩州方向快速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