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向南再次回到现实的时候,面前那个挺立的身影已经变得沧桑。还是那张脸,只不过消瘦了许多。
曾经挺直的腰板也变得微微佝偻。
向南觉得自己头疼欲裂,所有的影响就像电影似的一瞬间就进入了自己的大脑。
那种冲击和震撼让他后退了几步,重重的靠在了木制的围栏上。
过了很久,向南才反应过来,自己曾经叫做阿么。
是眼前这个男人将自己养大的。
曾经给过自己一个家。
但是,紧紧是一个家而已,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
同时,也给了自己无尽的痛苦。
渐渐的,向南的脑子似乎不再那么乱了。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平静的看着他,就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向南的眼里布满血丝。
男人第二次说话,问的却是:“小清呢?”
向南没有回答,对于小清这个名字竟然无比的憎恶。
这种憎恶是当初那个小男孩产生的情愫,只不过因为失忆而隐藏了起来。
现在一切都想了起来,属于小男孩儿和大男孩儿的感情也浮现了出来。
向南的心里突然烦闷了起来。
记忆回归的同时,一些本来存在的记忆也慢慢浮现了出来。
他想起与弋清之间的种种。
喜欢与憎恶的情感同时充满了心脏。
那种感觉让人觉得无比焦虑。
向南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无声的对视。
大祭司阿那平静的说:“人啊,总是逃不出命运。”
说完,便慢慢转身,走到屋里的一处老旧的桌子旁慢悠悠坐了下来。
他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根木头,若无其事的用小刀削着刻着。
向南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
说完一句话就不再理他了。
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他却反而不想再问什么了。
这里是他厌恶至极的地方。
曾经没得选,他必须留在这里。
现在,他是自由的。
毫不犹豫的,向南转过身准备离开。
大祭司却突然出声说:“你就算离开,也逃不开。”
向南不耐烦的闭了闭眼,冷笑道:“有什么话就直说,我可没有什么耐心在这猜字谜。”
大祭司从容的说:“那个人要的,是你的泪和弋清的命,得不到,是不会罢手的。”
向南此时此刻听到弋清这两个字,心里五味成杂烦闷不已。
他冷冷的说:“只要不让他找到我,剩下的也不归我管。”
大祭司却平静的说:“你和弋清本就是一体,同生共死。”
向南嗤笑道:“同生共死?你以为你现在还可以随意支配我么?”
“这就是命······。”
向南咬牙说:“我偏不信命!”
大祭司沉默着转头看了向南一眼,眼里是洞察一切的清澈。
向南狠戾的眼神他全然不放在眼里。
向南沉着脸走了出去。
离开压抑的木屋,外面景色显得宽阔了许多。
向南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一团气憋的心口难受不已。
他看了一眼四周,不用走他都知道每一条路。
那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也是无比憎恶的。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散发着一股老旧腐朽的味道,让人作呕,就像这里的那些弋家人。
向南闭了闭眼,毫不犹豫的向着村口走去。
他,离开了。
被老太太带回石屋的弋清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空洞的眼神突然闪了闪,但也只是一瞬间,身体又被另一个意识支配了。
老太太看着面前的弋清,淡淡说:“你还是把这个孩子留了下来。”
弋清平静的说:“她是我的血脉,我自然是要生下来的。”
老太太却冷冷的说:“她的血统已经不纯,弋家是不会接纳她的。”
弋清沉默了几秒钟,才缓缓说道:“那是女孩儿。”
“那又怎么样?”
“女孩儿,所以继承了我的神使之血。”
老太太突然冷冷笑道:“血液与是不是神使没有什么关系。”
弋清看向他,平静的说:“阿那净化过小清。”
老太太的眼神微微一怔,质疑道:“阿那?阿那怎么可能会净化你和外人的孩子?”
“确实很不可思议,我与阿那一起长大,我却也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弋清表情木讷的继续说:“但是,整个兽猎族只有弋家大祭司有那个能力。”
老太太微微点了点头,说:“你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弋清机械的转过头看向老太太说:“阿婆,小清需要进往生池。”
老太太眼神一凛,厉声道:“不行!”
“为何?”
“这个孩子不是弋家人。”
“我说了,她已经被阿那净化了!”
“血统不纯正,是进不了往生池的,你要害整个族人被神惩罚么?”
弋清冷笑道:“神兵都被偷了,谁还顾得上惩罚我们?”
老太太不快的一拍桌子,怒喝道:“不得出言不逊!”
弋清却平静的说:“阿婆,三尖两刃刀已经被人偷走了。”
老太太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弋清淡淡的说:“您不信,去往生池看看就知道了。”
老太太踌躇着没说话,默默的垂着眼,似乎是在衡量弋仙儿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还是在诓她想要进往生池。
弋清身体里的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没有族长的血祭,我即便进去了往生池也没有办法进去,您担心什么呢?”
阿婆转头看向弋清,最终说道:“进了往生池,你可就真的死了。”
弋清面无表情的脸静静的看着前方,眼神是空洞的。
但是体内的那个声音却轻轻的说:“能陪着小清这么久,吴聘已经很满足了。”
说完,弋清突然转过头对着面前的阿婆说:“阿婆,神使也是人,也有有七情六欲,作为母亲的本能您也曾有过,我的心里,您应该最能理解。”
阿婆沉默着。
屋里格外的安静。
半晌,阿婆终是轻轻叹息道:“我会召集族长来征得大家的同意,至于能不能进去,还要历代族长说了才作数。”
弋清顿了顿,轻声说道:“阿婆,谢谢您!”
阿婆重重的叹了口气,喉头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