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是农历一年之元,一月之元,一日之元,所以称为“三元”;因为这一天还是岁之朝,月之朝,日之朝,所以又称“三朝”;又因为它是第一个朔日,所以又称“元朔”。隋代杜台卿在《玉烛宝典》中说:“正月为端月,其一日为元日,亦云正朝,亦云元朔。”
第二日的清晨,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早上,韩秋月一家人很早就从家中出来了,大概在五六点钟吧,收拾完毕,一家人便走出了房门,骑上了车子,没过多久便赶了过去。
在古代,家中拜年主要有两项内容:一是向天地诸神及逝去的祖先拜年。正月初一起床后,要先在堂屋供桌的显要位置摆好逝去祖先的遗像,摆好供品,上香明烛,向祖先及各路神仙磕头并三叩首。另一项是晚辈向还健在的长辈拜年。通常是先向逝去的祖先叩拜,然后再向活着的长辈叩拜,向长者叩头施礼。
韩秋月一脉,算是比较传统的家族,虽然进了城市,免去了很多繁杂的礼节,包括将三叩首改成了九十度的鞠躬,但是祭祖和晚辈先在长辈门外等候长辈起床还是有的。
进了房门,中厅燃着一台煤油灯,爷爷叫它守岁灯,三叔在那守护,也是一宿未眠。
没有过多寒暄,韩秋月便先进了小屋,那里睡着其余的四个小辈,看着四个人团缩在一张两米三的床上,倒是他们还小,也不拥挤,就是睡不下他了而已,不觉,秋雪也是个一米五的小伙子了,睡觉的时候已经是睡在外面,侧着身子,防止弟弟妹妹们掉下去的大哥哥了。
“起床了,快七点了,再不起床就要挨板子了。”
韩秋月悄悄在耳边轻语,不觉,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他是一个规律的人,规律到上厕所都有固定的时间,所以一旦打破,自己的身体就会警告,连忙连忙咽了咽唾沫,轻咳了几声,才再去叫醒小辈们,幸好他们睡的很香,没有听见那声沙哑的声音。
老一辈的睡觉都轻,但是惊扰了一天都不会精神很好,所以所有人进出都是静悄悄地,里屋的门也关着,没有什么大的声响也吵不醒他们,只是需要摸黑行动,慢下脚步才可以。
“啊~~~”
一个个哈气此起彼伏,但四只小可爱都醒了,韩秋月坐在了旁边的桌子旁,思考着今天来的人员。
二大爷昨天给我塞了红包,今天早上应该不会来了,两边的家虽然不远,但是大早上起来,再过来,对于老年人也是个不小的挑战,几个婶婶也有工作,不一定会来,那么今年的拜年人又少了一些。
“欧尼酱,你在想什么,我们找不到各自的鞋了。快给我们正义之光。”韩秋雨说道,当初这个孩子一直缠着,就给看了一集日漫,看起来已经是个中二少年了。
“我在想啊,怎么能把你变的正常点,今天莫要再说什么胡话,小心挨板子哦。我愚蠢而又可爱的妹妹。”
韩秋月说着,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床下的地面,每一只鞋都四散着,一看就是昨晚睡觉时没有收拾。
“安啦,你的一抹多很乖巧的,对吧,哥哥。”韩秋雨卖了一个萌,便穿好衣服下床了,其他人默默地在找鞋,没有抬头看一下,看起来是习以为常了。
“洗漱完就回来吧,厅里全是大人,你们坐过去又要被叨叨了。”韩秋月照着明,看向窗外,天还没亮,云朵散了,天上却还是有朦朦的雾色,不,应该叫雾霾,各家还很安静,还没有开门炮仗。
“记得洗完脸的水倒在厨房的小缸里,今天不能把水泼出去。”韩秋月唠叨着,却没有一个回应,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这群小鬼听进去了没有,洗漱间太窄了,挤不进去我了,算了,任由小鬼胡闹吧。
趴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一点都不好看,繁华过去之后只剩下寂寞,而人类终归是最怕寂寞的,不然也不会有各种节日,各种理由将人聚集在一起,人进化了这么多年,没有将群居属性扔掉,就证明人是耐不住寂寞的。
我耐的住寂寞吗?我也不知道,但我好像和信息化时代脱轨了,游戏一概不碰,不管是端游,还是手游,智能机在我这只有联络功效,哦,对,还能看番剧,美剧和英剧。书籍也只看纸质版的,纸质版却越来越贵了,幸好我还挣钱,买小物件还不需要劳烦家长,可是以后呢,我感觉我和旁人的聊天话题在逐渐减少,不看国产电视剧的宅男,算不上什么能有共同话题的好宅男呢。
看着妹妹回来,熟练地要走手机,开始刷短视频,自己没有一点点想看的欲望,碎片时间他更喜欢发呆,而不是凑热闹。
“哥,在看什么?”韩秋雪洗漱完,嘴角还带着不明的白色粘稠物,一看就是不好好洗脸,韩秋月将头揽了过来,细细地用食指抹去那道白色物质。
“没什么,发会呆而已,今天难得不下雪呢。”韩秋月看了看,没有了,就松开了弟弟,继续趴在窗台上,望着外面。
“好凉。”韩秋雪也想学着像哥哥那样趴在窗台,但窗台是大理石做的,下面也没有暖气,单薄的睡衣根本扛不住那股寒冷,一下子惊了起来。
“觉得冷不多穿点,在这拜完年还得去二大爷那呢,早点穿衣服吧,省的到时候和妹妹们一起换衣服害羞,耽搁时间。”韩秋月没有抬起头,还在那趴着,只有凉意才能刺激他不去入睡,他上次通宵可是考管理学的时候,也没通多少就在走廊睡着了,还是吴双将他叫醒的。
“不一起来看吗,我觉得还是蛮有趣的,至少很搞怪。”韩秋雪听着床上的热闹,已经有些站不住了,眼神也开始往那边飘。
“你看吧,哥哥老了,对那些不感兴趣了,我更喜欢这样。”
韩秋雪觉得哥哥变了,不知道哪里变了,但是感觉他更加独立,更加完美,更加圆滑了,这样好不好,不知道,但是却感觉有一条代沟在因为冷漠的态度缓缓升起。
韩秋雪看了一眼韩秋月,没有说什么,趴在床上跟妹妹们玩去了,韩秋雪感觉到的,韩秋月也感觉到了,只是他不想再在弟弟妹妹这迎合,反正有一层血缘关系,再疏远也有机会再抱在一起。
短视频他知道,或许开始是因为低俗而起的,但是后来逐渐就有传播知识的,分享生活的,教授技艺的,但他还是不想看,他带着一副有色眼镜,谁也摘不下这种偏见,但他手机还是留着软件,和新认识的朋友若是聊起,也可以互相关注一波,临场做戏,他比谁都熟练。
在弟弟妹妹的欢笑声中,太阳不觉已经将东方的天空染成了红霞,雾气朦胧,反而增添了几分美感,周围的邻居开始放开了噼里啪啦的鞭炮,春节早晨,开门大吉,这叫做“开门炮仗”。爆竹声后,碎红满地,灿若云锦,称为“满堂红”。这时满街瑞气,喜气洋洋。
“小辈们,祭祖了。”从内屋传来了一声底气十足的声音,是爷爷醒了。
一群人在中厅按辈分排好,二大爷果然没来,老爸是父母辈的扛(gang)鼎之人,便站在门外首位,手持三根檀香,双手抱拳,作揖捧着香,静候门开,众人不管哪一辈都不让带任何电子设备,一脸严肃,静候着房门打开。
“滋啦。”
门缓缓地打开了,爷爷站在最前面,先将香炉、香筒、烛台(俗称五供)或者木香碟,摆放在西炕上或堂箱的箱盖上,将平时放在“祖宗匣”里的族谱“谱单”请出打开挂在西墙上,桌上摆着三牲饭菜、三茶五酒,韩秋月小时候还要去穿盛装,现在对于衣着已经没什么要求了,也只有爷爷还穿着一身的中山装。
“老祖宗,不孝子女又来叨扰了,未来若行不顺,还往顺顺路,让我们走向正轨。”
爷爷点燃了父亲手上的三根香,捧起来,缓缓走过去,插在了香炉之中,然后鞠躬抱拳,江湖儿女不兴磕头那一套,不知道是哪一代定下的规矩,但是不磕头总让孩子们少去了很多复杂的东西。
爷爷做完,坐在了上位,余下人等先祭祖,后拜年,按着顺序,一步步走着,不管是多大的长辈,只要不是天花板那一层,都是有压岁钱的,压岁钱可以压住邪祟,晚辈得到压岁钱就可以平平安安度过一岁。
待到韩秋华拿上压岁钱,乖乖地坐在右侧的最后一个位置上时,天已经亮了起来,太阳光从阳台射进来,将族谱照亮。
“秋月,秋雪,点开门炮仗,过年喽,热闹起来。”爷爷的语气都欢快了起来,韩秋月拿着三挂鞭,带着秋雪下了楼。
“噼里啪啦!”
外面的鞭炮声络绎不绝,楼道中更是一股跄鼻的硝烟味,带着火星子,下楼的一路可谓是四处闯荡,过一个闯关游戏。
待到走到楼下,找了一片空地,周围没有其他的车辆和人类,便将三挂鞭聚在了一起,点了一根香,将鞭炮的捻搓出来,看着有点长,便将香交给了韩秋雪,自己先行走回了楼道,看着韩秋雪点了炮,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身边,将香捻灭了,手牵着,回到了楼上。
初一的早上一定是要吃饺子的,饺子中偶尔有几个藏着硬币,所以吃的时候要更加小心,一口咽下去就得去医院了。
吃过饭,欢庆地一帮小辈由韩秋月带领着,去各家拜年,拜年期间可能没什么压岁钱了,但是去还是得去的,这是一份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