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夜景总是带着份迷醉,三三俩俩的年轻人穿行在夜色中寻找消遣,顺着路灯的阴影望去,还有些中年大叔烟雾缭绕,用酒瓶撞出一片片破碎的梦。
这场难得的中秋节,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脱离了它原本的意义。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生活的重担压弯了很多人的脊梁,他们并非没有家人陪伴,只不过很多时候人总要找个口子宣泄些什么。
这可能工作的疲惫,也可能是学业的重负,更有可能是无法对人言说的心酸。
此刻林倩正坐在自家阳台上,望着身下的旖旎的景色。
她到是没有这些烦恼,吃穿用度都不需要自己操心,可她时常会倒上一杯红酒,望着天边的圆月发呆。
女人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独子一人的中秋节了,只是见过许多别样的风景后,她对这片圆月更加珍惜。
月是故乡明?
倒也并非如此,在别的世界里她见过更为奇绝的画面,那可能是一轮血月,也可能是双月同天,更甚者是一个月亮的消亡。
但人总是念旧的,即便自己在这个世界度过的日子不多,可某些东西并非随手就能抹去。
酒水饮尽,女人脸上开出桃花朵朵,在这种时候她反倒如一个小女孩般随性。
“啪嗒”
高脚杯落在身下名贵的地毯上,骨碌碌转圈,女人一脚搭着扶手,一脚轻点地面。
看着身下透亮的酒杯,林倩微微侧身像是有些困乏,接着她如精灵般朝后跃起,随即三千青丝在空中飞扬!
女人落在屋内,身上丝制的睡袍紧跟着滑落,低头看了看紧实浑圆的大腿,林倩调皮的将睡袍踢开向浴室的方向走去。
路途中,她高昂额头,立起脚尖,如同跳舞似的滑行。
推开浴室的门,一池春水早就盛放在此,点点雾气顺着黑暗中微光升腾着,女人则慵懒地窝进浴缸。
顺着她指尖柔柔地弧度,一片星火立马从屋内摆放的烛台上绽放,林倩便将湿漉漉的长发盘起,靠在浴缸的一侧阖上了眼。
等到她醒来时,水早就凉透,可女人却习以为常的揉了揉面颊,接着就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
墙上的钟表指向三点十分,圆月已经顺着轨道摸到了女人的窗前,面对屋内这副让人垂涎欲滴的娇躯,月亮直勾勾的望着她像是不肯移开眼睛。
而林倩则舒展双臂,随即睡袍自动套在她的身上,不留一点缝隙,接着她又走回了阳台。
眼下街边空无一人,除了几张报纸和塑料袋在地上打滚,就只剩野猫在匍匐前行。
女人又一次靠在阳台的长椅上,不一会黑雾就将一杯醒好的红酒抵到她的面前,女人便转头望向那隐约为人形的轮廓,面上无悲无喜。
这份奇特的力量自她八岁觉醒已有数年,她也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窈窕模样,当然更多时候她扮演的是一个女魔头的角色。
林倩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到了今天墨家十脉中,她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领她入门的魏桐廉也成了自己的副手,而她则成了明鬼第一人。
想到这女人仰头将酒灌下,耸动的颈部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绷直的锁骨则带着异样的诱惑,宛如天边月色!
再次低头时,女人脸上的嫣红变成细腻的纹理,从她笔直嘴角蹦出句冷冽地话,“你以为我找不到你吗?”
“啪!”
酒杯碎裂,剩余的酒水氲开一片血色的芬芳,打湿衣袍,女人再此望向圆月。
两两相对后,她又突然抱着肩膀抽泣起来,泪水瞬间被黑雾所吞没,她则像是被绑架的小女孩孤立无***躯不挺耸动。
到最后只剩月轮俯视着她,幻化为女子模样的黑雾则不断轻抚她的额头,从那一开一合的阴影中,似是有轻声细语,又好似无言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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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001,今天过的好吗?”
顾安生呆滞的看着面前神采夺目的金发女人,感觉今天又得经历一番酷刑,女人立马勾唇一笑,摊开手中的书籍念出冗长的经文。
数个月来,顾安生的肉体倒没有经历折磨,反而是他的精神在一遍遍遭受摧残。面前这个名叫玛丽的女子每天都会按时按点地拜访他,并自顾自进行一番传教活动。
撇开这点不说,玛丽算是十分漂亮的,她的美包含圣洁与青春的活力,会让人有种亲切的感觉。
可当你一觉醒来就会看到这样一个女子,闭眼后她才会离去,那么即便她真的美如天仙也会让你感到烦躁。
顾安生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但也多亏女人的福,他彻底将落下的英语补了上来,某些晦涩的辞藻也深深刻入脑海之中。
“嘿,001,你想去帝国看看吗?”
女人欢快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顾安生平静地看向她。
玛丽跟着说道:“在这三个月的观察中,你的情况十分良好,不论是情绪或者意识,都处于稳定的状态,所以教会有意派你去帝国。”
“帝国?”
顾安生心头一动,脑海里蹦出一长串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帝国,教会。
分别是构筑这个世界文明的两大基石,前者以军事集权统治半数星球的版图,后者采用信仰教化的方式联合弱小的国家。
但本质上来说,两者并无不同,他们的信仰都源自一个神明,民众修习的文化也没有区别。
正因如此,孱弱的精神世界才无法统御所有族群,于是以帝国为首的国家试图通过化学阉割的方法剥离人们的原罪,教会则尝试用信条与道德来约束民众。
分歧也由此而生,在经历数百年的动乱后,便成了眼下的局面。
顾安生百无聊赖地听女人讲述着,上面总结的内容也是女人告诉他的,但其实身前的培养器每天都会将相同的内容灌输进他的大脑。
对这种远超本世界的科技,顾安生也不太清楚其运作方式,就本质而言这相当于无数次的洗脑,只不过他的精神世界太过混沌,才没有建功罢了。
不然的话,他估计也会成为某个狂热的信教徒。
“001?”
女人轻柔的话语再次打断顾安生的思绪,他知道女人能通过身前的仪器观测到他的心里波动,便放空大脑耐心听女人讲述。
察觉到仪器的指针回复正常,玛丽又笑着抚摸身前的玻璃说道:“你也不用担心的,这次的任务是一次机会,只要你成功之后,就能回来。”
顾安生瞪着死鱼眼,心里吐槽到,“回来?回哪?怕不是得被帝国的狗崽子把骨灰给扬了。”
玛丽没注意到指针的再次跳动,语气温和地说道:“其实原本是要安排002号该执行这个任务的,但她的情况有些不稳定,至于剩下的个体……”
女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她?”
顾安生忽略了女人的话,心头缀了句,“会是薇燕吗?”
玛丽扬起头,绽放出百合般的笑容,“所以,我帮你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顾安生微微一愣,心生感慨道,“真是个好女人啊,要是我还有个傻弟弟肯定把你抢回去给他当媳妇。”
不知怎的顾安生想起温覃的模样。
似乎对待亲近的人,少年总是一副耐心的模样,即便面对温覃傻缺的德行,他也从不会发火,更多时候只是习惯性逗弄这个长不大的弟弟。
女人察觉到顾安生面上的柔和,但也没有打断他,直到顾安生再次看向她女人才笑着问道:“可以继续了吗?”
指针连跳两次,玛丽知道这是顾安生应答的方式,便继续讲述手中的经文。
日子就在这样的波澜不惊的氛围中静静流淌,顾安生也从每日的必修课中了解了更多的知识。
其中就包括帝国与教会的组成。
简单来说,帝国采用联邦制度,但每一洲的执政首脑并不享有最高权利,一切的调度指挥都靠联合帝国的首脑、教士们把持。
在教士中又分为正式、见习,只有极个别功勋卓著的人才会冠以“教士”的称呼,他们的领袖则是一位被称呼为圣父的男子,也是帝国名义和实权上的代理人。
而教会这边的组成就像对简单,他们也没有将权利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反倒是采用不同的主教来规划各个区域,有点山头并立的意思。
但其实教会的执行力想当出色,比起帝国采用化学阉割的方式,教会的信条也更受群众爱戴,这就造成狂热的信仰主义泛滥,几乎每一人都是可战之兵!
再加上这个世界的人口极具稀少,每年通过人工培育和个体结合的方式,也不过堪堪维持在千百万的基数上。
因此俩大国都没有研发出大型歼敌的热核武器,而是采用个体改造的方式,锻炼出一个个人形凶兽,双方之间的摩擦也多以单兵作战的斩杀任务为主。
说穿了,就是将改造武器的钱都花在改造人类上面,当然由于经费和税收的问题,民众也无法支持太过庞大的功业运转,因此进行改造的个体数量并不多。
一连串的了解过后,顾安生算是对这个世界的科技有了相当清晰的认知。
“合着,你们的科技树完全跑偏了啊!”
话虽如此,可顾安生知道每一个文明都有其独特的生存方式,也轮不到自己一个外乡人指手画脚。
但某些蛛丝马迹,却渐渐告诉了顾安生一个事实。
夜晚时分,在观看完一场颇为无聊的洗脑教程后,顾安生微微颔首,“全球核平、人工智能的反动吗?”
“呵,”
顾安生勾唇轻笑,“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这种情况下都能活着,人类还真是可怕啊!”
正在他心中腹诽的时候,培养器中的液体开始一点点减少,身上的输液管也跟着脱落,这时金属门自动开合,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白人男性走进屋内说道:“001,出来吧,教会已经同意你解冻的请求。”
顾安生甩了甩身上的水珠,随即圆柱形的培养器开始向下收缩,不一会顾安生终于嗅到了空气的芬芳。
深吸一口气后,他踉跄地走下去,估计是因为长时间失重的缘故他的身体平衡性有些差,就在他快要摔倒时,一抹金灿灿的光辉将他搂在怀中。
一抬头,顾安生就看见玛丽巧笑着对他说道:“没事吧?”
身后的白人男人赶忙走过来拉起顾安生说到,“玛丽小姐,身为下一任主教接班人,你得时刻注意自己的举止!”
可玛丽没有放手,笑意轻柔地说道,“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应该遵循本心,他也是我的子民不是吗?”
男人微微一愣,跟着向后退下恭敬的向玛丽单膝行礼,口中多了股种发自肺腑的真诚,“是我多嘴了,但我希望您能注意自身的安全,毕竟002号……”
顾安生心念一动,“我这同行不太安生啊。”接着他又看向玛丽明媚的侧脸,心中第一次有种女人还真是水做的感觉。
面对如此圣洁的花朵,即便是他也很难产生抗拒的心情。
然后在男人一通繁杂的说明警告后,顾安生被领出了小屋。
走在逼仄的小道上,身穿单薄衣袍的顾安生被玛丽轻柔地扶着,顺着三人的目光看去,四周的墙壁上尽是些繁复的图案,看样子应该是教条中神袛创世的传说。
行进百米之后,三人来到一间圆形的操控室内。
无数身穿灰袍的人立刻向三人问好,玛丽也一一笑着回应,并且她还清晰的记住了每一个人的名字。
顾安生有些佩服女人的记忆里,如果是他的话很难分辨出这些人的姓名,就连高中的同班同学他也没记住几个。
这时一位满头花发的老人朝玛丽微微点头说道:“玛丽小姐,002号的情况还是不太稳定,但现在已经能够处于深度睡眠之中,有关于她的教化会同时进行的。”
玛丽浅浅笑到,“麻烦你了。”
老人连忙摇头,“怎么会呢,这本就我们应尽的义务。”
在二人交谈的空档,顾安生用余光看到了显示器中被标明的一个个实验体,而在002号的指示灯下是一位有着亚洲人面貌的女子。
正当他以为那是程薇燕时,才赫然发现竟是苏一的女朋友吴媛!可不一会女人的样貌开始模糊,又变化为另一个样子。
顾安生心头震动,几个月来他都没瞧过自己的模样,那么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也应该有所变化。
就在这时,显示器中的女人仿佛心生感应,瞬间睁开眼看向前方的监控设备!
屋内的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到,女人也在疑惑中又闭上了眼。
顾安生长处一口气暗暗道:“吓死我了,你可别这时候发疯啊,我还要去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见识一下呢!”
同时吴媛的面容又一次浮现,紧跟着再度变回一张不同的面庞。
顾安生也不再关注她,但某些疑问浮上心头。
“如果薇燕不在这的话,那么苏一是不是也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了?”
思绪有些混乱,顾安生只得佯装出一副懵懂的模样,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进行一番检查,但说是检查其实也就是一些简单的问题。
除了玛丽每日诵读的经文外,就是关于教会和帝国的信息,当然里面还牵扯出一串复杂的人伦关系。
就比如,一位父亲和一位母亲有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又和他的母亲发生关系生出一个畸形儿,这之后畸形儿被帝国收养,身为教会人员的儿子该如何去做?
顾安生倒是没被问题的假象迷惑,以某种极其不正常的语速阐明了自己的看法。
一,将成人后的畸形儿就地枪决,自己向教会坦言错误。
二,带他回到教会实施有教无类的方案,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并向教会忏悔。
…………
类似的答案顾安生列举了数条后,使得面前记录的工作人员眉心狂跳。
当然询问还并未结束,类似的问题也层出不群。
可顾安生的答案都紧扣教条,几乎找不出任何的瑕疵,可若是单纯以人类的角度来看,他的许多回答都有点偏离道德的范畴,近似无情。
“爱德华,你觉得怎么样?”
玛丽轻声的询问,让被称为爱德华的男人下意识抵住眉心说道:“不好说,从教会改造的意图来说,他已经完美融合信条,可单纯以人的观点分析,他和帝国更为相似。”
玛丽眼神有些暗淡,“是啊,但计划本来的目的不就是这样吗?如果不像帝国的子民,又怎么加入他们呢?”
说着玛丽像是有些烦闷,颓然地离开了这里。
爱德华转头看向她,某种多了一份爱慕与怜惜,“真是难为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