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阵仗实在让人胆战心惊，第二日已有四五个仆人前来辞职。
虽然府中银两发放都是临渠少有的待遇，可也不能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吧，
清晨鸟雀低鸣，阳光略过窗沿照在脸上，裴文熙伸手挡在眉睫，只余一线从指缝中映入眼角。
裴文熙坐起身，桌上早已摆好清粥小菜。
丹雀儿正端着洗脸水进来，那笑容暖如初春旭阳。
自她认识丹雀儿这么久，也就这一刻看上去是无比自信的:“夫君醒了，过来洗漱吧。”
帕子浸在水中，打湿又拧干慢慢递给裴文熙。
“这些事你不用亲自做，交给下人就好了。”裴文熙愣神半响，接过往脸上一顿擦，碰着了额上伤口。
“这些都是我愿意做的…”丹雀儿眉色微凝似有责怪之意，顺手接过帕子：“夫君小心些，这都碰到伤口了，疼不疼…”
说罢低下身子凑近额头吹了吹。
对于丹雀儿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裴文熙受宠若惊，觉得不太对劲。
门扉被人推开，小莲手中捧着衣物挡住眼睛，有些俏皮的玩笑:“啊！奴婢来得不是时候…”
丹雀儿红了脸缓缓挪开，嗔怪道：“干嘛大惊小怪的。”
这主仆二人当真可爱，裴文熙放松的笑了笑，脸上笑容还来不及收敛，身后人轻咳一声，显出半个身子。
丹雀儿脸色更红了，急忙借口出门：“柳公子昨夜也来过，今晨又这么早，应该是找夫君有事吧，柳公子一同在此处用早膳吧，我再去小厨房端些清粥。”
柳承言微微点头，礼貌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这声夫人让丹雀儿更不好意思，说着拉起小莲娇羞的跑了出去。
裴文熙直接忽视了面前的这个人，坐在桌上。
食物很清淡让她食欲大增，刚刚拿起勺子。
清冷声音响起：“什么时候去洛府，我陪你一起去。”柳承言也不待她招呼，自己坐下。
刚刚还饥肠辘辘的肚子似乎不怎么饿了，勺子被扔在了碗里：“好，现在就去。”
裴文熙说不清是怎么了，就是浑身难受，她随手扯下架上的干净外衫，粗略系上衣带。
“你在气什么？”柳承言看向往外走的身影，跟在身后淡淡开口。
生气？原来自己是在生气，难道是因为柳承言利用自己才生气的吗？
但这一切本就是利用，是他们彼此心甘情愿，各取所需罢了。
“承言在说什么？我怎么会生气呢？”裴文熙身形一顿，恢复往常的模样。
从昨晚裴文熙没回他的院子，柳承言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可他没想到裴文熙是在生气，而且这气生得莫名其妙:“是吗？那是我误会了。”
一路上两人虽然都是心平气和，氛围到底还是尴尬不已。
洛府雄伟浩大，光是气势上就能看出贵气非凡。
年迈的老者早早立在门前等待贵客，两人跟在身后，礼数都是大家风范。
仆人们但凡见着都是委身行礼：“见过大管家…”
路过好几处大的池塘、凉亭、假山，他们才将将到了大堂，茶水器具一应俱全。
另有两位老者面容和善，老爷子手拄着蛇头拐杖，蛇身图文缠绕着拐杖盘桓而上。
看模样两人皆是花甲之年，身骨却是硬朗挺拔，不显年老之态。
引路的老者走在前面微微欠身:“老爷、老夫人这两位就是阳城的裴将军和柳侍郎。”
两人依样微曲身子行礼:“见过洛老爷、洛老夫人…”
老爷双手按在蛇头拐杖上，面容慈祥笑道：“两外远道而来恕老朽招待不周了。”
谦辞客气之语还未出口，老夫人就接过话头，上下打量裴文熙：“这位就是裴将军？人未至声先到，老身倒是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了。”
大名？裴文熙自然知道这名声不太好，又听洛玄提起过这位老夫人，最是个老古板。
想来她对自己的印象不佳，不过好在裴文熙脸皮厚：“老夫人谬赞了，在下哪有什么大名，不过就是为国出征，打过几场小仗，是陛下恩宠赏识才有今日成就。”
此话一出，老夫人面色一尬，若是再暗讽她，不就是说阳城君王有眼无珠不会识人吗？
老太爷打着圆场夸赞到：“果然是少年英雄气概非凡，今日玄儿说裴将军会上门拜访，在偏厅候着裴将军，待你们商榷完事情正好留下用午膳。”
大约都是走个过场，谁也没当真，裴文熙回答道：“多谢老太爷款待，这厢我就先去找洛小公子了。”
老夫人看着柳承言这幅斯文模样，倒是很喜欢，随即慈祥道：“他们商榷事宜，柳公子既无事若不嫌弃，就陪老身四处走走，讲讲你们的阳城风情如何？”
两人神色一顿又是躬身行礼，柳承言温柔道：“承言乐意效劳…”
老夫人略微起身，柳承言缓缓往前几步扶着。
众人都对这位白衣有礼的年轻人印象颇好，老夫人和善的点了点头，由着他扶起身往门外走去。
裴文熙独自跟在管家身后，绕过几个建筑鲜明的花园。
偏厅里洛玄穿了件淡蓝色织锦缎长袍，整个人看上去笼罩着一层光晕。
若以姿色评价，心神都要被勾去大半。
洛玄抬起头瞥见裴文熙直勾勾盯着自己，一阵恶心反胃：“干站着做什么？坐下吧，再盯着我看，挖了你的双眼！”
裴文熙干笑了两声，难得吊儿郎当道：“若不是洛小公子实在太过俊俏，在下也不会管不住自己的双眼。”
洛玄激起一阵恶寒抖了抖，裴文熙垂眸看着杯中微漾的茶水:“洛小公子想好了，我们十天之后就会离开临渠，如果那时没能拿到休战书函，我会带丹雀儿姑娘一起走。”
洛玄停下手中的动作，冷眼看着他:“你还敢威胁我？”
裴文熙浅笑并无半分窘迫之意：“你也可以这么想…当然你也可以看成是我们双赢，毕竟我们各取所需。”
胆子这么大？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裴文熙透露出的自信，无形中给了洛玄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