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众人的生活大致可以概括为二个词,苟延残喘、身无长物。
曾是富者现流于落魄,曾是贫者现活命艰难。
一对身着脏腻锦缎的老年夫妇与一群穿着破落的男女老少共同行走在人潮中。他们共同的目标都是进入已被外敌封拦的故城。
老夫妇本是常居关外的商人,早年凭借来往于关内关外捣腾下了一点家业。本该在年老时安享清福,却一朝被外敌攻了个措手不及。
关外早于百年前便已不再太平,只是清廷还未至末路,人们想当然的安于皇帝的故乡,无人会想到自己会赶上奉天易主。
在关外沦陷以前,早于奉天城扎根的倭国移民就曾有过传言,传言他们的领袖即将统领关外。
那时人们只做笑谈,心中深觉其不自量力。异族移居关外已是常态,举家迁来者也不乏少数。
关外向来少有人居,这反倒成为祸乱根源。罗刹国与倭国皆觊觎关外富庶的土地,强者占之,清廷却无力驱赶。
无人知不断迁来的异族会成为他们的噩梦,甚至一手摧毁他们的家园。
异族自迁居于此便怀狼子野心,只是身处安逸的百姓总难在事情发生前看清真相。人们安居一日是一日,只要异族尚未攻至自家门前,便无人愿挺身而出置疑一切。
这种高枕无忧的心态无疑助长了异族占领此地的决心。罗刹国早于清廷末期便掌控了奉天的实际控制权。清廷自认身居关内,即便关外失守他们也无须忧虑。
但奉天长久作为京城的陪都,陪都交于异族之手,主都又能安枕几时。国土沦陷皆是步步退让所得后果,今日让出陪都,明日便能将龙椅都悉数奉上。
当年为敌罗刹国入侵,清廷被迫引倭国援手。清廷虽知引倭国支援无异于引狼入室,但清廷力微,引异族相援也实属无奈。
眼前危机才是清廷的燃眉之急,饮鸩止渴虽不是长久之计,但清廷自身已属强弩之末,哪里还顾得上日后如何?
两方外敌汇于一处,双方皆心怀鬼胎。倭国险胜于罗刹,罗刹只得后退北守。
倭国胜本应是幸事,毕竟助清廷守住了国之后院,但实则却是不幸之始。
虎豹难驯实非良伴,况养于自家后院,其危可知。历史中以小食大之事时有发生,此举智昏,祸及后人。
倭国似虎豹,生性巧忍多谋,伺机之时看似乖顺无害,却因外人窥不见其心而对其少有防备。
初时倭国为奉天兴建铁路,建造胜于倭国本土之建筑,将奉天打造成胜于倭国首府之地。
倭人行为异常,城中却甚少人知倭国真正用心。
城内只有几个通晓古史的读书人看透了倭国所为。其司马昭之心日渐显露,奉天易主已被提上日程。可惜百姓并不关心国事,刀剑一日不架于脖颈,他们便一日不会认清国将不国的真相。
清廷习惯了放任敷衍,他们心知真相,朝中大员每日提点国家危矣,他们岂会不知。但一切放任敷衍皆因朝中已无力挽狂澜之力,他们除了放任再无新法。
历史于世间总在重复上演,当执掌天下的皇权旁落,被各方势力蚕食只是时间问题。昔日东周因大权旁落而无力约束辖下诸侯,最终被诸侯取代。而今清廷气数将尽,亦引来无数贼人窥伺主家。心怀野心者,无人不想趁机一步登天。
清廷历经八国刮分之事,若不是百姓齐心抗敌,清廷恐早已消亡。百姓为清廷续命一时,但也仅是一时。清廷一如历史中的其它末世王朝,任神仙降世也无力重拾过往基业。
清廷甚至未能亲尝养虎之祸,便早于虎患而先绝于世。
倭国早生夺取奉天之念,现今清廷绝于世,倭国非旦未止觊觎奉天之念,反倒有变本加厉之嫌。
倭国之于罗刹,野心更甚。倭国深耕于奉天,将奉天作为未来国都建造。他们妄想有朝一日可以得一求二,以效法当年清廷入关一揽中原。
占据奉天,倭人便有了进退两全之地,一切图谋便可向远发展。倭人于奉天深耕之时,常对百姓虚以委蛇,话语常透守望相助之意。
倭人以此计麻痹众人,以希渐收人心。百姓未疑久居身侧之倭民,即便在城中已有传言之时,亦不相信倭民所言为真。
直到昔日友邻真的拔刀相向,人们才不得已面对残酷现实。
一夕变脸让所有关外百姓逃离故土,昔日乡绅商贾皆在其列。富者驾车逃亡,贫者只能望其项背。
过往百姓认为清廷亡了,他们的苦日子便到头了。谁知一山更比一山高,清廷的管制只是让百姓穷困些,而倭人的管制却是对生命的漠视与迫害。
众人知滞于关外生机渺茫,只有逃于关外才是唯一出路。众人历尽千辛万苦才终于逃出关外,却不知上天考验一波接一波。
关外生强敌,关内生疫病。一年的奔波没能让关外的百姓换来安定的生活,反而必须要面对更加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
众人出关还未能站稳脚根,疫病便赶着他们向回跑。倭人多重思量,不允百姓归乡。既怕百姓带回疫病,又恐百姓归乡后与新迁关外之倭民争抢土地。
百姓被拒故土门外,眼看着关口在前,却只能折返南行。
来回的逃亡让无数百姓死在路上。曾经身着锦缎的权贵人士,也早已不复昔日体面。
穷困病厄侵袭着每一个人,贫者不禁摧残,一击必死。而富者尚因有金银傍身而有一线生机。
小疾尚需数倍金银换一碗药汤。而疫病降临,即便掏空全部家当,也难逃饶幸。
富者常因亲属落疾而落于贫民之列。难民中衣着锦缎却光洁不在之人,十之八九是因疾返贫者。
那对人群中年老的夫妇,不久前刚用尽了毕生积蓄去救自己的独女,可独女却因染疫而无药可救。
昔日若关外未曾沦陷,倾尽财力也不至救不回女儿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