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离开后又去了趟灵堂,他再次仔细查看了一番沙然的尸体,终于发现了一丝之前未有察觉的痕迹——沙然的头皮里有一道几不可见的短细黑线,如果不知道实情,当初就算看见了,也只会以为是倒长的毛发而已。
这下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上了,待他回到族长家,一屋子的人正等着他呢,见到屋子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千岁了然一笑,“就是这两位?”
“鸡老爷出马,一次抓俩。”露蓠拍拍怀里的大公鸡笑道。
“有点儿意思。”千岁看着忧心忡忡的两人,嘴角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露蓠又把昌和差点“意外身亡”的经过讲了一遍,千岁立刻联想到之前祝敏言几次急着要出去办事的情景,她应该是要去催动蛊虫吧。想到这儿,他单独叫出了老族长,向她说明了自己对整件事情的推断以及抓凶手现行的计策。
老族长听完之后很是震惊,她小时候听长辈说起过苗蛊,但那只是遥不可及的传说,她从未当真过,没想到有一天蛊术会离她如此之近,而且是如此阴毒的杀人续命,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千岁的捉凶提议,绝不能再有无辜的族人出事了。
再次回到屋里后,族长叫走了年轻的小伙木塔,千岁则端了一碗飘着粉末的血水走了进来,昌和本来只听露蓠模棱两可地说有人在他身上下了毒,就已经害怕得不行了,现在千岁竟然要让他喝下那碗很恶心的狗血,心里更是忐忑得不行,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后退了一步问:“你们是要干吗?究竟是谁要害我,我还有救吗?”
千岁端着碗上前一步,“我现在就是在救你,你身上被人下了蛊虫,一旦催发,就没救了,这碗血水是解你身上蛊的。”
昌和看着那碗血,强压住恶心深深地咽了口唾沫,他偏头往门外望了一眼,“族长为什么不留下来,木塔呢,他也和我一样中了那什么蛊虫?”
“没错,不过他我另有安排,族长会跟他说明,早上的时候已经有人想要你的命了,所以你要还想活命,现在就必须乖乖把这喝了,喝完之后我会跟你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千岁端着碗递到他面前。
昌和想着既然族长知道,那她是断不会害人的,他略犹豫了下,就接过碗一仰头一闭眼将血水全部吞了下去,那味道实在是不敢细品,他强忍着作呕的冲动,又拿起桌上的茶水灌了一通,大喘了两口气后,看向千岁,“你说吧。”
千岁扫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露蓠和疏荼,又转向昌和开口道:“这里的外人除了我们三个,还有就是那对年轻情侣了,他们大家应该都见过吧,经常在公共场合秀恩爱喂狗粮的,不过那男的似乎身体不太好,我印象当中他从来没说过话,一直都是神游在外恍恍惚惚的,你们应该也有同感吧。”说到这他诡笑着瞄了眼露蓠,“小鬼,千万别羡慕那一对,更别向他们学习呦。”
露蓠听得莫名其妙,她“啧”了一声瞪着他,“你东拉西扯地说什么呢,说正事别瞎扯淡行不?”
“嘿嘿,我说的就是正事,那对情侣看似恩爱,其实……哼哼,那男的被女人下了情蛊,也就是说他是被迫和女人在一起的。诶,别惊讶,听我说完,这种事古往今来不少的,都是一个套路,一方单恋另一方,求而不得,就对其下情蛊,对方被蛊虫控制时会不自觉地爱上下蛊人。”
“情蛊?”露蓠、疏荼、昌和几乎是同时出口,“我不会也被下了情蛊吧,那女的难道又看上我了?”昌和惊恐地叫道。
“你想得美!”千岁翻了个白眼,“情蛊一生只能下一次,蛊虫是一对公母,分别种入两人体内就取不出了。”
“那她对其他人下蛊是为了什么?下的又是什么蛊?”疏荼表情惊讶地问。
“那男的应该是身体有毛病,命不久矣了,所以这女的就在别人身上下同命蛊,来给男人续命。”千岁有些变态地抚摸着昌和的脑袋,“这里面就有条小蛊虫打算吸食你的生元然后转给别人。”
昌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想到自己脑袋里面有个要自己命的活物,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脑门上冷汗直流,他骇然地抓住千岁的手,“救我,救我,救我……”
千岁嫌弃地抽出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抹了抹,“你不是已经喝了解药了,还怕个甚!”
“一碗狗血就能救我?这也太狗血了吧。”昌和显然不相信,有点儿戏了吧,又不是拍电影。
“我那碗特制狗血当然除不了蛊虫,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只是暂时断了它和主蛊之间的联系,姓祝的那女人要想催动蛊虫是不行了。”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麻溜儿地全说出来,别吊人胃口了。”看他像挤牙膏一样问一点说一点,露蓠有些不耐烦了。
千岁“啪”打了她的头一下,“你急个甚!”
露蓠揉着头就要回嘴,疏荼及时解围,“尼南和沙然的死是不是也不是意外,他们也是中了蛊?那毒针是……是用来杀蛊的?”
千岁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疏小郎果然醒目,没错,我推测那些‘意外’都是人为造成的,我以前在茅山秘籍里看过一种邪恶的蛊术,养蛊师会培养出几条同命相连的虫子,把最强的那条原命蛊植入要续命的人身上,其他的几条植入别人身上,待蛊虫吸足生元后,再将其弄死,那它的生命力就会转给原命蛊,而原命蛊的寄生载体也就会延长寿元。
被蛊虫吸尽生元,人肯定会死,而且死相奇异,姓祝的女人怕别人看出端倪,催动蛊虫后,会在人被吸死前,制造事故取其性命,而留在人脑里的活蛊,她会用特制的毒针杀死。
我看她那男人生气越来越弱,所以她才不管不顾地急着不断杀人续命,不过正好我们可以借此设个陷阱等她自投罗网。”
“那你现在救了昌和,她会不会有所察觉,恐怕不会轻易上当吧。”疏荼有些担忧。
“所以需要昌和先生配合演场戏。”昌和见千岁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狡猾,心里就是一抖,“要,要我演什么戏?”
千岁笑着安抚,“放心,不是要你去当诱饵,我设的那个陷阱由年轻人来做更稳当,你只需要扮病重就行了,虚弱的生命对那个女人来说没有用的。”
露蓠瞅瞅老实憨厚的昌和,又瞅瞅奸诈的千岁,“装病这事对你来说肯定小菜一碟,让昌和大叔似乎就……你让他怎么扮?那女人不是那么好骗吧。”
千岁笑得狡诈,“这个我自然有办法。”
祝敏言等到疏荼一行离开后,便跑到那间茅房里去查看,很显然昌和触动了她设的机关,但是却没有中招,难道是那个叫疏荼的救了他?他们有没有起疑心?联想起那个千岁的奇怪举动,忽然有些紧张,他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她惊疑不定地回到家,热情好客的主人家招呼她喝茶都没有心情,推脱了几句就回了自己房里,孟子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气息十分微弱。她见不得他这样,心里暗下决心,不管是不是已惹人怀疑,都必须铤而走险继续做下去,因为她爱的这个男人等不了了。
趁着所有人都去宗祠吃饭的机会,祝敏言想找到昌和借机下手,谁知人根本就没出现,一打听才知道昌和被毒蛇咬了,虽然有族医救治,但还处在危险期昏迷中。她悄摸摸地去到昌和家,发现昌和确实脑袋黑紫肿胀地躺在床上,她试着催动蛊虫都完全没有动静。
她一次性培养了五条蛊虫,除了孟子荀身上的主虫外,其它四条全种给了村里几个身体好的青壮年。由于她急着给子荀续命,所以练蛊时有些操之过急,耗费了一大半心力结果弄出来的虫子却有些脆弱,一旦人体被一些与之相克的毒渗入,它就会遭殃,所以蛇毒完全有可能会让蛊出现问题。
这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了,祝敏言只得放弃,好在她手头上还有一个活体供蛊,是那个叫木塔的强壮青年,他的生元对子荀来说绝对是大补。
午饭后,老族长在宗祠向所有人告知了昌和有些危急的病情,并征招青壮年到山里寻得一味药解蛇毒,族人间的感情是很好的,此刻听族长一说,都争着表示愿意去寻药。
老族长不慌不忙地摆摆手,她向族人说明这味药其实是深山里独有的一种金环蛇的蛇胆,并且需要十颗。众人一听都愣住了,这金环蛇是种剧毒蛇,生性凶猛狡猾,且喜欢群体出动,抓捕的危险性很大,以前从未听说有人顺利捕捉过。
大家都有些犯愁,好在族长紧接着就说出了捕捉金环蛇的办法,放一只浑身涂满药汁的小鸡去金环蛇出没的地方当诱饵,这药汁的味道,会勾起金环蛇强烈的进食欲望,投放在其出没的地方,能引其出洞,之后就需要几位勇士深入蛇群进行抓捕,且必须活捉。
当然为防止被咬,族医会事先在他们身上涂上防蛇的药,不过这种药对金环蛇的抵抗性很弱,只能维持大概一分钟,所以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抓蛇离开。
族长这么一交代,大家复又安下心,一些胆大的年轻小伙姑娘便主动要求去抓蛇,当然这其中就有已知晓些内情的木塔,这本就是一个商量好的局,所以最后入选的五个年轻人中自然也就有他。
祝敏言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欣喜的,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本来正愁不知道怎么再制造意外呢,现下只需推波助澜即可了。
懂蛊术的人,蛇虫鼠蚁都能操纵,尤其是金环蛇,外行鲜有人知其实蛊师经常会把金环蛇捉来植蛊种,养蛊虫的,所以她只需稍作准备就能在明天的抓蛇过程中制造一个“意外”,取了木塔生元,而且这次不用再施毒针,金环蛇的毒一举两得。
这段时间,祝敏言一直在培养新的同命蛊,不过今晚要暂时停下来了,她要赶紧做出操控金环蛇的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