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安息群岛之后,我明显感觉到,里面的气候跟外面相差甚远,好像压根就不是一块天。
首先,巨大的温差就让人受不了,如果外面算是夏天的话,里面至少已经到了深冬。说话的时候都冒着白气,所有人不自觉地缩着脖子,摩擦着双手,有人还已经穿上了棉衣。三宝给我也拿了一件,我谢过了他,让他自己穿上。
有一点让我觉得十分奇怪,我虽然也察觉到了温差的变化,但是看其他人的模样,他们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冷得多。难道是我的御寒能力比这些人要高?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我从小体质就不算好,还经常感冒,哪比得过这些常年在海上漂的海盗。
不过,还有一个人表现得比我更潇洒,他就是水先生。
看上去,这儿的环境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只见他悠闲地坐在船沿上,身上还是之前那薄薄的一件白衫,寒意见了他,似乎都选择了绕行。
我带着疑惑向水先生走过去,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抬头撇了我一眼,颇有些傲然地跟我解释说,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代表着一种能量,用他们幻灵师的话讲,那叫灵力。灵力也分种类,总的来说只有五种:金、木、水、火、土。
听到这里,我内心惊讶不已:这不是跟我家乡的那些古人们所说的五行元素差不多吗?难道他们这里也是用这一套理论?转念一想,我又释然了。不管是水先生他们所处的灵力世界,还是我打小生活的家乡世界,大家都存活在这同一宇宙之间,追根溯底总归是同根同源,只是每种文明的理解程度和进化方向不一样罢了。
水先生看我心有所想,质问我是不是不相信他的话。我连忙摇头说不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水先生接着又说,世界万物皆代表一种灵力,人也不例外。每个人打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拥有哪一种灵力,如果他能够通过后天的学习,把这种灵力发扬光大的话,也就能够成为所谓的“幻灵师”。天赋越高的人,对于灵力的掌握也越强大,也就能成为更加厉害的幻灵师。不过,不管你如何厉害,一个人总归只能拥有同一个种类的灵力,如果你天生所赋予的是水灵力,后天就算再怎么学习其他灵力,那也无济于事。听说有幻术师想要逆天改命,强行突破两种灵力,最后的结果只是落得个灰飞烟灭。
我好奇地问水先生,他天生的是哪种灵力。他鬼魅地冲我一笑,反问我,你难道不知道?
我当然已经猜到了,既然他叫“水先生”,再加上他之前在我面前展现的能力,所以他的天生灵力应该是水灵力。不过,我猜“水先生”这名字多半也是他胡乱取的,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我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人可以同时拥有两种灵力?”
水先生摇了摇头,不知是失落还是为何,只听他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天生两种灵力的人也不是不存在,只不过这种人,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我听闻很久以前,迷雾之海就出现过一位,他天生拥有水、木两种灵力,迷雾之海的六大名门都想要将他纳入麾下,可惜全都却被他拒绝了,后来这人就不知所踪。很多人猜想,这位天才很可能被那六大名门联手杀害了,毕竟天才如果不能为他们所用,他日很有可能就会成为敌人,不如早早地将他扼杀在摇篮之中。”
对于这种天才陨落的事情,我觉得有些遗憾,忍不住扼腕叹息。
谁知水先生却突然笑了起来,说了一句:“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被他这么一说,我又惊又喜地问道:“您觉得他并没有死?”
还没回答我的话,水先生就先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才道:“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又岂能是六大名门那些酒囊饭袋可以杀死的!那些家伙自称什么名门正派,干的却是偷鸡摸狗的坏事!老子总有一天要捣了他们老巢!”
看样子,水先生对这所谓的六大名门有很大的不满,至于其中缘由,我也没有多问。
我只对天才的故事比较感兴趣,问道:“那您觉得,那位天才后来为什么消失了?”
水先生摇了摇头,语气颇有些无奈地道:“我也不知道。像我这种凡夫俗子,也就只能听听天才的传说罢了。”
我安慰道:“水先生可不要妄自菲薄,如果您还是凡夫俗子的话,那我们就更没脸见人了。”
听完水先生的一席话,我对这个世界的感触又加深了不少,内心的疑团也慢慢解开。
过了一会,水先生忽然问我道:“你知道那天晚上,我为什么向你展示灵术吗?”
我想起那晚的诡异画面,老实说,我揣测过他的意图,但最后都被我否定了。
于是,我试探着道:“难道不是您说的喝多了的原因吗?”
水先生摆摆手,笑着道:“那不是最主要的。你真以为我就那么点酒量?”
我说:“那我就猜不出来了。”
水先生说:“其实,你第一次去见独眼狼的时候,我当时就在现场。”
我瞪大了眼睛,原来那个时候,水先生就已经见过我了,只是我还不知道而已。
接着,水先生又说:“你跟独眼狼说的那些话,我也全都听在耳里。我知道你可能来自另一个我们尚不清楚的地方,但是这些都无所谓,让我觉得最奇怪的是,我竟然在你身上感受到了灵力的波动,而你明明对此一无所知。”
尽管水先生的话很轻,但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我心里,让我惊讶得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我才问道:“可是……这怎么可能?”
水先生笑了笑,说:“原本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那晚其实是想试探一下你。不过,从你的表现来看,你确实不像接触过灵力。”
我急忙问道:“您说原本……那现在呢?”
水先生说:“现在……我可以确定,当初的猜想没错。”
我说:“什么猜想?”
水先生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问我:“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你比他们那些人更耐得住寒冷的袭击吗?”
我望了一眼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船员们,这一点我之前就察觉到了,但还没找到原因,看来水先生知道答案。
我说:“您知道其中的原因?”
水先生点点头,道:“不错。因为,你是水灵力的完美体质。”
“那是什么意思?”我听得一头雾水。
“我刚才就跟你说过,这个世界的事物,全都可以用五种灵力来表示,而灵力并非静止不动的,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流动着。船上那些人之所以感觉到冷,那是因为灵力侵袭了他们的身体,周遭又都是带着低温属性的水灵力,自然让他们有种寒冷彻骨的感受。而你不一样,你本身就是水灵力的完美体质,同属性的灵力之间不会攻击,只会为了争夺空间而相互排斥,所以你才不会觉得那么冷。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对于幻灵师来说,身上的灵力越多,能够发挥的灵术也就越厉害,所以他们需要不停地吸收同种属性的灵力。如果是一个水灵力属性的幻灵师在这,那周遭的这些水灵力见了他,恐怕躲都躲不及了,毕竟世间万物都有一个共同的原则:谁都不希望被消灭。”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之前看水先生,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冷的意思。
我还想问他,什么是水灵力的完美体质,但显然现在的情况不允许。
“兄弟们,把首帆和船尾收起来!风力太大,船速太快的话,我们很容易冲到岛上!”
听这声音,应该是大副在指挥水手们突破风暴!
风暴?
没错,如果只是暗礁的问题,或许我们还没这么紧张。
刚才说过,安息群岛的温差变化很大,除此之外,这里的气候也是变化莫测。
我们之前进来的时候,这里还是阳光明媚,风平浪静。看着那些高耸的悬崖峭壁,以及峭壁边上长满的葱葱大树,加上柔软的阳光散落下来,我还感叹这简直是个人间仙境。
可惜,我的感叹还没超过十分钟,天上忽然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不一会,狂风也加入了进来,海面上卷起好几丈高的海浪,我们的船在这看上去渺小极了,就像一叶扁舟,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浪涛掀翻过去。
船上的所有人员都被海浪搅得狼狈不堪,身上的衣物也都湿透了,寒意更加肆无忌惮地侵袭着每个人的神经。
不过,大家都明白,越是这种情况,越不能向风暴妥协,唯有继续前进。
因为只有前进,我们才可能获得一线生机!
“大家守住自己的岗位!我们一定可以冲出去!”大副一边掌舵,一边对大家喊着。
“前面有漩涡!”船头又有人大声喊道。
大胡子也被海水淋得狼狈不堪,他那引以为傲的长胡子,此刻无力地耷拉在一边脸上,他向独眼狼求救道:“船长……这样下去不行啊!漩涡太大了……我们的船躲不过去!”
独眼狼的脸色也是一片凝重,冷冷地道:“那你想怎么做?”
大胡子说:“我建议……咱们先冲向附近的岛屿……虽然也会有所折损……但至少……兄弟们可以活下来……等风暴过去,我们再……再想办法去找恶灵岛!”
独眼狼毫不犹豫地道:“不行!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必须今天到达恶灵岛!”
“那——”
大胡子不懂他说的没时间是什么意思,还想争取一下,但独眼狼示意他不用再说了,大胡子只好在一旁默默等着命令。
独眼狼朝船中央的位置望了一眼,现在,他也只能去找那个人商量了。
“水先生,现在情况紧急,你必须告诉我恶灵岛的准确方位!不然,我们都得葬身于此!”
我可以看得出来,独眼狼大叔确实非常着急,但他有句话却说错了,就算狼行者号今天在这里沉没了,其他人或许难逃一死,但这一列并不包括水先生。
只是,我还不知道水先生到底有什么秘密,竟然肯委身跟他们一起去恶灵岛。
水先生站起身来,朝四周看了一看,最后指着面前的漩涡,对独眼狼大叔正色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只要过了它,我们很快就能够见到恶灵岛了。”
独眼狼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大漩涡,终于,他做出了决定。
“大胡子,叫人把帆全部打开。”
看来,独眼狼大叔选择相信水先生的话,准备冲过这个巨大的漩涡。
“老大,这……”大胡子显然还想劝阻一番。
然而,独眼狼大叔却再一次打断了他,斩钉截铁地道:“听我的命令!去做!”
“是。”
既然决定了,那就坚定不移地干下去!大胡子连忙招呼了几个海盗,让他们把所有能用的船帆都撑开到最饱满的状态。
霎时间,狼行者号的速度猛然提升,很快就达到最高速度,朝着那巨大的漩涡冲了过去!
难道独眼狼大叔准备就这样直接冲过去?
看到那个漩涡像怪兽一样把周围的海水吸进嘴里,凭我这个外行的直觉,我们的船极有可能还没冲出它的吸力范畴,就要被它一口吞没。
大概是察觉到速度还不够,独眼狼大叔命令大家把没用的东西都扔了,尽量减轻船的重量。
“全速前进!”随着独眼狼大叔的一声大喊,狼行者号以更快的速度飞驰了起来,企图从漩涡的边缘处冲出一条生路。
不过显然,怪兽的吸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得多!
狼行者号不仅没能冲破漩涡,反而被它的力量牵引着绕圈飞驰!
“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就要掉进漩涡中心了!”狗腿子焦急地说着,其他人也是满脸的凝重,尽管大家内心想反驳,但都心知他说得没错。
狼行者号还在继续逆时针转圈,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距漩涡中心也越来越近。
这时,独眼狼大叔突然大声喊道:“左满舵!”
掌舵的正是大副,他听到船长的喊声,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因为现在漩涡就在船的左边,这个时候打左满舵不是直接就冲进了漩涡中心吗?
但是,他马上就明白了船长的意图,手上也不停歇,立马把舵往左打满。
船头的方向立刻变成了直指漩涡中心!
有了漩涡引力的加成,船速也比之前快了将近一倍!
船身已经开始倾斜,船上的人员明显感觉到,漩涡另一头的海水漫过了头顶!
这样下去,不出眨眼的功夫,我们即将一头扎进漩涡中心!
然而,就在这个紧急时刻,独眼狼大叔突然又大声喊道:“右满舵!准备放锚!”
大副早就在等着了,一听命令,立刻把舵往右打满!
“放!”
随着一声令下,右舷的船锚也立刻扔了下去!
站在甲板上的我,明显感觉身体一顿,差点往前摔去,还好水先生拉了我一把。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独眼狼大叔这么做的意图。原来他是想利用漩涡来提升船速,在关键时刻改变船的方向,从而让船摆脱漩涡的吸力。
事实证明,他确实做到了。我们终于从漩涡里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