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芙侍寝后,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那些奴才们,也会见风使舵,见敏妃有得势的劲头,纷纷都来巴结她。她在宫里很快混得熟了。
可是,那次后,她再没有见到过皇上,心里又着急了。
她当然不是已经对皇上有了感情,她只是想得到皇上的盛宠。这大概也是后宫里每个女人的心愿。
可是,宫里女人那么多,皇上只有一个,真正是狼多肉少啊,如果不自己想办法,根本没有多少见到皇上的机会。
刘玉芙担心,时间长了,只怕皇上都已经忘了她是谁了。
那些从她那里得到过不少好处的奴才,提醒她,皇上常去的都有哪些地方。
皇上下朝后,最喜欢去的,是千秋亭。千秋亭位于钦安殿旁边。
刘玉芙思忖很久,决定主动出击。
要是坐等再次侍寝,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可是,距上次侍寝已经很长时间了,皇上好像忘了自己的存在。刘玉芙决定,让爹爹设法请“魅你”的那个女子来宫里为她上妆,那样,定能吸引皇上的注意。
思珞决定去铺子里看看。无论心情有多糟糕,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她又把自己化妆成那副普通的面容,来到了铺子里。
那些贵族已婚的未嫁的女人们,听到那个化妆技艺超群的女子又回来了,都纷纷来请她为自己化妆,铺子里又是客人盈门。
兵部尚书府的管家来了,说是要重金聘请姑娘前往府上,给府里的小姐化妆。
这是首次有人来请思珞上门去化妆,思珞想了想:特意来请人去府里为人上妆,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吧。就答应了。
预定的时辰,一顶轿子来到了铺子前,轿子十分华丽,是尚书府里的。
思珞上了轿子,看到街道两旁喧闹的人群,心里却是一片落寞:“世间的繁华如许,皆与我无关。能医好我心里寂寞悲伤的那人,不属于我!”遂放下了轿帘,不再看那熙来攘往的人群,闭目养神。
闭上眼睛,那人却始终赖在她的脑子里不肯离开,他的那一滴泪水,滴落在思珞的心上,使得思珞的心潮湿一片。
思珞轻叹一声:“不知何时,才能驱开心里这连绵的雨季。此时,他在做什么?心情是如何?”心里不由得乱而又关心。
“韩青铭,你为何要来到我的心里,而又为何来了即不走,总赖在这里!求你,用你那离去的躯体带了你的心走吧!不要打扰我!还我一片清静!”
走了许久,轿子停止了前行,却并没有落轿。轿子外面有人在说话。思珞听到轿子外面有个声音十分熟悉,也懒得去看,若是到了,自然会落轿的。
她依旧闭上了眼睛,任思绪漫无边际地继续游走。
又走了许久,轿子终于落下了,思珞睁开眼睛,掀了轿门的帘子下轿。
下得轿来,眼前一阵恍惚,这里好像不是尚书府?
抬眼,只见眼前的建筑十分眼熟,是宫里的风格,左右看去,不是皇宫却是哪里!
她心里不由得嘲笑:“真是权可通天!这宫里还能特意从民间请了人来化妆!那一道道森严的关卡,都是怎么过来的?都这样,岂不是很容易地就混了刺客进来,皇宫还有什么安全可言?这皇宫的所谓戒备森严也只是徒有虚名!”
早有宫女来带了思珞继续朝前走,思珞对这里非常陌生。
思珞虽然在宫里住了两个多月,也都是在离慈宁宫不太远的御花园里转转。毕竟,她只是宫里暂住的客人,何必到处转悠呢!
转来转去,在一座殿前停步了。
抬头看去,是“紫霞殿”三个鎏金大字。思珞知道,敏妃刘玉芙的寝宫到了。宫女进去通报后,又来带了思珞进去。
思珞看到了坐在妆台前的刘玉芙。
思珞实在是不愿意再见到她的,却又阴差阳错地来到了她的面前。
刘玉芙曾亲眼见到眼前这个寻常女子,被铭王何等宠溺地抱上马,用大氅裹了在怀里飞驰而去的暧昧情景。当时,她的心里曾经嫉恨无比,恨不得铭王怀里的人是自己。
刘玉芙让思珞为她上个最好的妆,若满意了,自有重赏。
思珞默不作声地上前,开始在刘玉芙的脸上忙碌起来。
刘玉芙面似平静,心里却在耻笑眼前的女子:“如此高超的化妆技艺,为何不把自己化得美美的?身份低贱的人,只能靠美貌取胜。现在,只恐铭王已经彻底将她忘了!听说,铭王又带了一个蒙古公主回来,而且,已经在蒙古国定过了亲,那梁思珞也只能靠边做个小妾了!”
想到梁思珞在她面前如皇后一般的高贵嚣张模样,她不禁银牙暗咬:“梁思珞,单单只为了要把你踩到脚下,我刘玉芙也要想方设法地坐上后宫最高的位置!我还要想方设法地和那个蒙古公主拉上关系,和她一起,好好地整治整治你,让你尝尝我刘玉芙的厉害!”
思珞在刘玉芙的脸上捣鼓的时候,看到刘玉芙脸上时而变幻的表情,暗暗觉得好笑:“心里都在谋划什么呢?时而柳眉倒竖,时而银牙暗咬,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又是和谁不对付呢?莫非又和哪个妃子杠上了?”
思珞只怕做梦都没想到,刘玉芙是在想着怎么对付她呢。
想起与刘玉芙曾经的遭遇,思珞几不可见地微微摇头:“她那点儿智商,在这深宫里,只怕很难混出头!”心下不由得一阵怜悯,亦是出于职业道德,格外用心地在她的脸上忙碌起来。
总算是弄好了,思珞端详着眼前的美女,满意地点点头:“真是我见犹怜啊!应该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抗拒如此美丽的脸庞!只要她稍稍把握好自己的气质,迷住皇上是不成问题的。”
思珞把镜子放在了刘玉芙的面前。刘玉芙看到镜子里的脸庞,也深深惊艳不已:“这是我吗?”
想了想,思珞决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略略改变了声调,压低了嗓音说:“如果能配上相得益彰的服饰,定会美到极致!”
刘玉芙也是争宠心切,抱着期望不耻下问:“你觉得我的妆容配什么衣服更好呢?”
思珞继续压低嗓音说:“那我必须要看衣橱里的服装再做搭配。”
刘玉芙连忙亲自把思珞领到衣橱前,思珞用心地帮她选好衣服,还有其它饰品。
刘玉芙十分满意,心里对她的那点膈应,早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吩咐手下的宫女,重赏!
思珞原本还想要提醒一下刘玉芙,该怎样在言行举止上提高一些气质,毕竟,内在的一些东西,比容貌的美丽更能吸引人的心。想想,还是作罢了,有些东西,本身就没有,强加上去,弄得好,是有些益处,而弄得不好,说不定会画虎不成反类犬,弄巧成拙。
思珞依旧随了宫女,出宫而去。此时的思珞,已经稍稍平复了心境,一路走着,看着自己曾经生活了两个多月的皇宫,心里有些感慨:原本想,这辈子,也许都不会再来这里了,只不过短短几天,又来了。看来,人生真的是变数太多,谁都无法确定,将来会发生什么。
韩青铭从御书房往慈宁宫去。
他一路走着,面色漠然。
这里的一切人和事,都不是他最关心的,游走在偌大的皇宫,他只不过是在按部就班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此刻,他也是去履行职责,看望娜仁托亚。
他带了娜仁托亚来中原,对她是有责任的。虽然娜仁托亚早就知道,他的心在思珞那里。可是,娜仁托亚毕竟是因为婚约而来到大郢朝的,他不能将她带来,扔在太后那里,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
娜仁托亚于他,是有恩的。虽然她是个洒脱豪放的女子,却不能用无心的方式来对待她,出于礼貌的关心,是必不可少的。何况,娜仁托亚从那天过后,再没有提婚约的事情,只是开心地在宫里到处转悠,因为她自幼生活在草原上,对宫里的一切都感到特别惊奇。
韩青铭每每在宫里走着时,时常会产生幻觉,错把一些身影,看成思珞,疾步奔去,一看却是别人。
韩青铭知道,以思珞的性格,只怕是再也不会踏入皇宫半步,虽然,太后还没有答应思珞要退婚的事情,思珞大概是不会回头了,她绝不会自私到因为自己的感情而天下大乱。现在,思珞一定又把自己化妆成一副寻常的模样,在铺子里,用忙碌来消除心里的烦忧。
韩青铭一边走,一边想着,想到思珞的时候,前面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变成了思珞在铺子里的时候,那副寻常容貌的影子。
韩青铭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些。思珞怎么会以那副容貌出现在皇宫里呢?那只是她在铺子里才会出现的容貌。
前面的人依然清晰,韩青铭知道自己对思珞的想念越来越强烈了,前面的人影依然顽强地以思珞在铺子里的装扮在走着,而且还是那样清晰。韩青铭发现,自己的脑子早就脱离了幻境,眼前看到的,却还是思珞!
本能地,韩青铭加快步伐,很快超过了前面的人。
在宫女的带领下,往宫门走去的思珞,看到突然越过她挡在面前的那人时,再也无法提起脚步。
“韩青铭,你为什么要冤魂不散!我已经花了很大的力气,想要忘掉你,把你变成路人甲,你为何要来破坏我的努力!”
思珞颓然地低头,她始终不能做到看见他的时候,以平静的心情来对待。一见到他,她心里依然掀起惊涛骇浪!
韩青铭从那天回宫时思珞离开到现在,都没有这样好好地看看思珞了。
虽然,他每天夜里,都会在思珞的屋顶上,一坐就是一个时辰。那个月夜,他也情不自禁地去到她的身边,拥她入怀,却没能如此刻这般四目相对,近距离地看看她。
他在思珞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忧伤,和愁绪,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低落。漫天的痛楚,很快弥漫了全身,直至四肢百骸。
前面的宫女已经走得有些远了,思珞绕开韩青铭,追了上去。
韩青铭连追上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塑。
思珞低头快速地走着,强自忍住,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她还是实在不能接受,那人与她毫无关系的事实。
从思珞的眼睛里,韩青铭直看到了思珞的内心深处去。他见到的,是连绵不绝的阴雨,却无能为力。
他木然地来到慈宁宫,娜仁托亚见了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说道:“你还是去找梁思珞吧!我在这里很好,也不需要你来看。你一个大男人都这副样子,梁思珞不知道该会有多惨呢?”
韩青铭说:“我方才见到她了。”
太后一听,连忙问:“你说思珞来了宫里?她来宫里做什么?怎么不来哀家这里看看?”
韩青铭也不能说出思珞来宫里做什么。她刚刚的样子,即使是迎面走过来,太后也不会认得。
太后叹了口气:“过几天,哀家会让思珞来宫里,和她好好说说。既然托亚都不在意你们的事情,她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娜仁托亚看到韩青铭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样子,懒得再与他说话,一个人径直离开了慈宁宫。
她要去到处逛一逛,懒得再对着韩青铭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娜仁托亚在心里暗暗想:“汉人怎么会这样啊?喜欢她,就去找她呗,躲在一边,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我最看不惯了!
“换作是我,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抢也要把她抢来!我不和她争,不是怕争不过她,而是,我还不确定,要不要真的嫁给韩青铭。我若是下了决心嫁给你,莫说一个梁思珞,即便是神灵也挡不住!”
逛着逛着,不经意之间,娜仁托亚漫无目的地逛到了钦安殿这边。
因为她是皇宫的贵客,可以任意在皇宫里玩。
刘玉芙穿上了思珞为她搭配的衣服,戴上了佩饰,看着镜子里的人,心里非常高兴。她要赶快去皇上经常去的地方,说不定,今日即会“偶遇”皇上呢!
刘玉芙来到了千秋亭,她摆着对着镜子练习多遍的姿势,站在皇上一来这里就能看见的地方,静候良机。
刘玉芙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皇上果然来了。
皇上有事无事,喜欢经常来千秋亭里坐坐。
韩青风贵为天子,受天下人景仰,若他说寂寞,只怕会有人笑掉大牙!
宫里,不知有多少女人,数着门前的落叶,在盼着他的临幸呢!他却是寂寞的,是真的寂寞!
那些女人,盼的不是韩青风,是皇上。
而他,不是以丈夫的身份去见妻子,而是以皇上的身份去临幸!
同样的事情,在韩青风的心里,却是天差地别!
他需要一个妻子,一个可以以心换心的女人,而宫里的那些女人,需要的,只是皇上。
他从王兄的身上,看穿了许多事情。
王兄假扮残废的时候,表面上没有实权,虽然贵为王爷,却没有一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那些名媛贵女,宁肯挤破头进宫做个妃子,也不愿嫁给铭王做正妃。
由此可见,宫里的女人,何谈“情义”二字。她们,大都是朝里那些权势熏天的大臣们手中的棋子,用来维护与巩固他们地位的工具。
那些女人在宫里使的那些手段,他都明了,却从不说破。有些时候,为了朝廷需要,即使她们做得太过,他也装聋作哑,故作不知。皆因,他没有遇上他从心底里想要保护的人。就让她们去争、去抢,去斗得头破血流吧!
反而,王兄却因假扮残疾,而遇上了梁思珞,那个天下最好的女子。
韩青风实在不想与后宫的那些女人多待,临幸她们的时候,在韩青风的心里,有一种虚与委蛇之感。
可是,那是他职业的一部分,他必须要利用那些女人,来平衡朝中的势力,使朝廷这艘大船,在那些大臣的推动下,平稳前行。
所以,有空闲,他宁肯一个人来千秋亭坐一坐。
沐浴在夕阳里,韩青风朝千秋亭走来。远远地,他看到了亭里,有个窈窕的身影,倚在栏杆上,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她的身上,使整个人晕在金色的晚霞里,朦朦胧胧。
四周,是葱郁的各类长青树,和奇花异草,使整个场景看起来亦真亦幻,极是美丽。
这样一幅风景,提起了他的兴致。他加快了脚步,朝千秋亭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