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千山看上去有些狼狈，头发蓬乱如钢丝，老旧的棉袄灰尘扑扑，脸上污七八糟，一只手紧紧抱着胸前的包袱，另一只手不断抵挡扔来的砖头。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一个破鞋还几百块，大个子也是傻，不会吱个声喊一喊”
“真孬，白长那么大个子了，上去锤他们”
“一帮小流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人收拾了，成天祸害老百姓”
“越来越猖狂了，大白天明目张胆的开始讹人”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男女老少都有，李青鱼通过只言片语已经大概知道事情的经过，这些混混常年混迹于大街小巷，干的都是些坑蒙拐骗的买卖，基本上都是挑些外地来的生面孔好欺负的下手，马千山走路的时候不知怎的弄脏了一个混混的鞋子，号称翼州千层底手打的布鞋，对方要求赔偿三百块，不知是价钱没谈妥还是什么原因双方起了冲突，确切的说是一帮小老鼠跳着脚在捋老虎须子，让李青鱼好奇的是马千山这只大老虎居然能忍得住。
谢述清踮起脚想看的更清楚些，无奈人太多，只能看清楚最显眼的大块头“像这种小混混在这鱼龙混杂的三不管地带多得很，每天坑的人天南海北多的去了，没啥好稀奇的，不过这家伙长的是真猛，不过看起来是个纸老虎”
李青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未做声，继续安静看着前方。
围着马千山的小混混大概有十几个，大夏九州对管制类刀具、枪械管理非常严格，基本上抓住就没收判刑，因此混混们手中的武器无非就是些砖头、酒瓶子之类的，高端点就是搞把、棒球棍，相比较那些动辄就见生死的悍匪狠人，这些人充其量也就是在这灰色地带打着法律擦边球混口饭吃。
这帮混混年龄参差不齐，从长着娃娃脸的十几岁少年到满口络腮胡的落魄汉都有，衣着上大都是幽州独有的老棉袄，唯独领头的黄毛穿着当下比较流行的羽绒服，上面乌七八糟，估计也是来路不正，可能是摄于马千山的人高马大，在远处将手里的棒球棍遥遥指向马千山，指挥着其他小弟不断对其进行攻击骚扰，偶尔嘴里吐出几句幽州方言秽语。
不断飞来的砖头瓦砾对于马千山来说不痛不痒，偶尔砸在身上的几棒也是软弱无力，时间一久以马千山憨厚淳朴的性子也有些不难烦，难以忍受，毕竟蚊子多了也是需要挥舞手掌抽一抽。
马千山随手一挥并未用力，但对身体孱弱的小混混来讲还是压倒性的，连人带棍倒飞而出，砸到不远处黄毛脚下，本就摄于马千山的高大身躯，众多小混混只敢在周围进行骚扰，偶尔上前试探一下，这下瞬间安静下来，小混混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围观的老百姓也停止了窃窃私语，都被马千山展露出的力量所震慑住。
黄毛不愧是常年混迹街头闹市，短暂的失神，立刻清醒过来，眼珠一转，将手里的棒球棍丢到脚下大喊道“打人了，外地人欺负人了，有没有王法了”
周围的小弟们也反映过来，纷纷七嘴八舌嚷道“都看见了，是这小子打的人啊”
“警察呢，警察快来啊”
“老乡们，你们看见了，我兄弟被他打倒了”一个呲着大黄牙，头发蓬乱的混混将想要站起来的混混一把摁下，嘴里嚷道。
哄的一下，围观的百姓炸开了锅“你们还要不要脸，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
“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这兄弟就是挡了一下”
“棍子都在你们手里呢”
“土匪，流氓，真给哈冰城丢人”
“警察呢，你们不是要叫警察吗，赶紧找啊”
周围的混混刚开始还朝着百姓龇牙咧嘴进行威胁，但是随着百姓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多，混混们也蔫了下来，都纷纷看向黄毛。
黄毛一看局势不对，照这样下去迟早警察要招来，说是叫警察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干他们这“买卖”的当然离官家越远越好，看着有些窘迫的马千山开口道“这位兄弟，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按理说这鞋脏了也就脏了，江湖儿女吗，不拘小节，只不过这鞋是我一朋友大老远从翼州给我背回来的，很有纪念价值，要不你看这样，咱找个地给我这鞋弄干净，这事就算了了，怎么样”
江湖阅历几乎为零的马千山从小只有弟弟和母亲在身边，最多就是家里的员工和佣人，除了练武就是练武，这么多人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刚下火车绑在腰间的钱囊就让人摸走了，不到两天的光景饭也吃不上，喝口水也让人喝骂，周围纷纷扰扰的环境让他坐立不安，只想将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好远离人群，心里只觉得弟弟说的真对，人心险恶。
“对不起，我一定给你擦干净”马千山憨厚的说道。
黄毛眼睛一亮，暗道“上钩了”，想到那奇怪的老头答应自己的条件，心中一片火热，脸上不动声色的说道“这边人太多，我知道一个地方人少，兄弟也不想在这给我擦鞋吧”
马千山想的就是赶紧离开这人多的地方，不加思索的说道“都听你的”
“大兄弟，你可不能和他们走啊，这帮瘪犊子暗地里竟是阴招”人群里传出一阵喊声。
黄毛捡起棒球棍对着人群一指，脸色凶狠的喊道“老子就在这片混，谁想半夜起来捡玻璃碴子谁就继续叨叨”
在场的都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谁都不想招惹这些难缠的小鬼，只能在心里暗叹两声。
黄毛见没人在说话，拎着棒球棍就往旁边的胡同走去，周围的小弟纷纷跟上。
马千山对着周围百姓微微躬了躬身，他虽憨厚，但不傻，谁对他好，他分的清，看着仍有不死心的百姓对他打手势，他笑了笑并未接受对方的好意，转身跟着进了胡同，危不危险的他没想过，因为一群老鼠手段再多也是老鼠。
饭店内看热闹的李青鱼转过头笑道“赵老哥多谢款待，他日有缘再见”说完便快步出了饭店大门。
谢述清在后面喊道“哎哎哎，干嘛去啊”
“继续看热闹”李青鱼头也不回的说道。
谢述清扭头道“赵老哥，改日再聚，有事找我”
赵老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直到李青鱼两人消失在人群里也没说出口，只是挥了挥手，苦笑了两声，找你，怎么找你，连个地址都没有，大哥大也没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风尘仆仆，云影月珊，这就是江湖吗。
一栋破旧的小楼已经被拆了大半，墙皮早已脱落，只有零星几片还在寒风中苦苦支撑，二楼阴影处传来一阵声响“啪”，一朵火苗亮起，又瞬间暗了下去，随之而起的是一阵忽明忽暗的红色光点，不一会一阵烟雾从里面飘了出来。
“那帮混混能把人带过来吗”抽烟的人嗓音沙哑而老迈。
“能”阴影里又响起一道声音。
沉默了一会抽烟的人继续问道“不能杀？”
“不能”另一人说道，顿了顿，继续道“只抢东西就好”
抽烟的人似笑非笑的说道“是啊，马家长子杀了的话，以你们的能力也会很麻烦吧”
另一人沉默了一会说道“只是不想无端树敌”
抽烟的人嗤笑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都是些小人罢了，草原大哲别打不过就用这种阴损的招数，断人生路，马家老太爷不知道还在不在世，也不敢得罪，小的也就不敢下杀手，嘿嘿，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想当**还要立牌坊，你们神刀门祖师爷.....”
没等抽烟人说下去，另一人喝道“住口，按照开始的约定，不准提门庭，你还是想想怎么对付马千山吧”
抽烟人冷笑道“马千山在山里练了二十年，一身马家嫡传的金刚不动不知道练到什么地步，小成境已经是普通外力难伤的地步，你们找我来不就是为了破防的吗，记得你们说过的话，这次过后，你我双方两清，我欠你们的还了”
那人平静道“这次过后，两不相欠”
抽烟的人狠狠的吸了一口，屈指一弹，烟头射向远处，不一会呈弧线落向下方的残垣断壁，忽明忽暗的光点在寒风了闪烁几下，随后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