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周府门口,程七差点被这轿子颠得五脏六腑都要翻出来,一路的唢呐声听得她快要耳鸣。以前只在村里办丧事的时候听过吹唢呐的,她总感觉这音调不知是在出嫁还是出殡。
幸好是出轿子的时候由周少爷来背,不然指不定会倒个踉跄。
说起周少爷也是奇怪得很,听那位爹爹说这周少爷从小习武,虽学不出个什么名堂,但起码能做到强身健体。而刚刚少爷来背程七的时候还差点背不起来,左倒右歪还是要媒婆来帮忙才能走个正道。
幸好他娶的不是穿越前的我,不然我可能会把他当场压晕过去。
周府很大,她感觉自己绕了好久才去到大堂。果然是大户人家,也想不明白为何如此想不开要娶山贼做妻。
跨过了2个槛,三条长廊才来到拜堂的大厅。虽然程七看不见外面的状况,但还是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家族的庞大。除了喧嚣的唢呐声,还有细细碎碎密密麻麻的人声,但最为突出的还是媒婆喊的那句:“吉时到——”
程七不禁打了个冷颤,没想到自己竟是这样开始了人声中第一个婚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根据以前看的古装片程七照葫芦画瓢地完成了这突如起来的拜堂。那位主持明明是位男人,声音却是又尖又细,听得程七心里像指甲挠了玻璃般不顺畅。
“礼成——送进洞房——”
这就洞房了?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见就洞房了?这...这婚礼的像素可真低!
程七正在新房里百无聊赖地等她那位新晋夫君。她忍不住掀开盖头,左看看右看看。
这房间实在气派,雕梁画栋,高床软枕,比她穿越前住的环境都要好。
她走到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的妆,差点把自己吓到坐在地上。
这猴子屁股式的腮红,吃人似的口红,看上去真像鬼片里的厉鬼。
唯一可圈可点的就是戴的头饰,和身上衣服的做工。
可这头饰太重,压得她脖子都要折成九十度;这衣服太厚,要是人有三急或者突如哪里痒起来要挠一下都麻烦得很。
门口走过几个人影,吓得程七一激灵,马上乖乖地坐回到床上。
听见传来的是女子的声音,才让她松了口气。
路过的大概是府里的丫鬟,叽里咕噜地讨论着些什么。
“唉,我看啊这新娶进门的少奶奶铁定要吃不少苦头咯。”
“你不看夫人那性子,老爷见了她都让三分呐,京城里头谁不知她横着走。少奶奶真命苦。”
“夫人平时对谁都尖酸刻薄,要我是少奶奶,怕是三天都坚持不了。”
少奶奶?是在说我吗?
夫人?是我的婆婆吗?横着走?
不对不对,我的婆婆应该是位没文化又温柔的妇人,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程七忽然想起上轿前媒人给她塞的信条。
她伸手进衣襟里翻翻找找,心里暗骂这古人的衣服可真是又多又厚,自己穿得像块千层饼。
拿出纸条打开一看——
空气停止。
好哇!原来嫁的不是什么狗屁落和镇周府!而是京城梁府!这媒婆做事真有条理,还专门写信说明,我谢谢您啊!
过了半晌梁家公子满身酒气地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拿起桌上的喜秤就要把程七的盖头掀开——
“你别动——”程七从屁股底下掏出一把剪刀,这是她刚刚在房间角落里拿到藏好的。
“你别过来——我和你拼命!”
程七将剪刀头对准梁家公子,梁家公子被这架势吓得摔了一屁股墩儿。
“娘子,你这是——”
“呸!谁是你娘子!我不是你娘子!”
“怎么会,你与我已拜堂成亲,你怎会不是我娘子?”梁家公子揉了揉屁股,窘迫地站了起来。
他身高八尺,样貌堂堂,可眼神里透露着一股畏畏缩缩的懦夫气息,和程七的理想型五毛钱关系都没有!
“那我问你,你娶的妻子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地方的人!”
“我妻子姓夏名棂玥,是泰安镇人——”
“放屁!”
程七突如起来的大吼又把梁公子吓了个踉跄。
她拿出媒婆塞给她的纸扔在房间的圆木桌上:“你自己看!”
程七还朝梁公子举着剪刀,梁公子蹑手蹑脚地用食指和中指把桌上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夹了过来:“我看,我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纸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原来是夏家夫人不允许自家女儿嫁入周家,可周家少爷与夏家小姐两情相悦,于是周少爷便向媒婆求助。而此时梁家恰好为自家少爷找媳妇,媒人婆便收下周少爷一大笔钱,想出了这么一个移花接木的方法。本来以为山贼小姐得了便宜会乖乖闭嘴当梁家少奶奶,没想到程七竟将这纸明晃晃地给梁少爷看。若是让媒婆知道,那血不得吐得五丈高!
“看清楚了吧,我不是你要娶的夏小姐。我叫程七,还是一名山贼,”程七终于收起了剪刀,有气无力地坐在凳子上,喃喃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是山贼。”
梁少爷失笑:“但我们已经礼成,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夫妻,无论你身份是何人,是山贼或是海贼,我只认得你是我夫人。”
这番话说得精彩!程七差点就被感动了!
程七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叹到:“算了吧,我不属于这里。我看你不像坏人,我和你直说吧,其实我是穿越来的,我来自...额..很远很远,很远很远的未来,和你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她煞有其事地盯着梁少爷,梁少爷也盯着她看,甚至还将手背往她额头上贴。
程七马上又防备的举起那把剪刀,梁少爷只好收起蠢蠢欲动的手,乖乖坐好。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她努了努嘴:“你是要和我离婚也好,是要把我赶走也罢,反正我是不会和你有夫妻之实的。”
“刚成亲就要离亲,让人看了岂不是闹笑话!倘若程姑娘不想与梁某人有肌肤之亲,那梁某人自然会与姑娘保持距离。但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
“还请姑娘留在梁家,无论你身份是真是假,但请姑娘饰演好梁家少奶奶的角色。我阿娘十分欢喜这门亲事。而整件事听上去太过荒唐,我怕她老人家一时接受不了。”梁少爷右掌包左拳,向程七稍稍俯了身。
程七自言自语:“也好,你们家大业大,对我打听怎么回去2020也有帮助...”
“程姑娘你说什么?”
“哦,没事没事。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做好梁家少奶奶的角色,你放心吧!”
“多谢娘子,”梁少爷朝程七作了个揖:“还没向姑娘介绍,我名唤梁恒之,父亲梁长安,母亲顾韵香,祖母何氏,大伯梁长贵。家住京城,世代行医。我平日就在家中医馆帮忙打点。姑娘可以叫我恒之,在外人面前切记叫我声——相公。”
“哎,行啦行啦,本小姐答应了的事情自然会做数。今晚——就我睡床,你睡地下。”说完程七就扔给了他一床被子,梁恒之抱着这床被子呆了半晌。
“怎么?你还想本姑娘睡地上啊?”程七凶神恶煞地盯着梁恒之。不知道是入戏了还是受到了短暂的家庭氛围影响,她现在的确挺像个山贼的。
“非也非也!娘子你睡床上即可,我睡地上。”梁恒之抱着被子就灰溜溜地去到了旁边,一丁点儿少爷架子都没有。
唉,虽然闹了这么一出乌龙,但目前来看自己所谓的相公还算是通情达理,起码没有动手动脚,还对我好语相向。
“对了娘子,明日要记得早起。我明早一大早就要去医馆帮忙,你辰时起床后要记得去大堂同我阿娘敬茶。”
程七昨晚没睡好,一躺下睡意就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她迷迷糊糊应了声好便沉沉睡去。
当然第二天她就起不来了。
“少奶奶,怎么又睡下了?这都叫你第三遍了,夫人和老夫人已经在大堂等候多时了!”
程七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这脸蛋谈不上多精致,但也算是五官端正。
程七揉揉眼,打了个哈欠:“你是....”
小姑娘颔首向她行了个礼:“少奶奶,我叫汐儿,以后就由我来照顾少奶奶。现在辰时已过,少奶奶请赶快起身,到大堂同夫人敬茶。”
敬茶....
我去。睡得太过着迷,一下子都忘了自己昨天嫁了个古人。
敬茶敬茶,现在是嫁入梁加第一天,昨天梁恒之也说了今天要向他母亲敬茶,怎么就给忘了!
古人的头髻服饰。
盘发系发戴发簪,内衣外衣覆衣襕。
这些程七一窍不通,幸好身边有位汐儿心细手巧,不然她今天可能只得单单穿件素衣出门。
等她像只离弦之箭冲向大堂的时候,梁夫人已经等得极度不耐烦。程七站在门口仿佛就能看到她因怒气而立起的发丝,不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