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那总是带着温暖笑意的俊脸，此刻已无半点血色。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顾一切冲到他身旁。
他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失，我能感觉得到。
或许，这正是他方才问我是否现在必须见宇文弘诺的原因，或许这就是他说我现在回来不合时宜的原因。
他是因为预料到更多，才会做出我现在回来不太合时宜的判断，可惜我是如此自私，根本没有想到他送我回来会面对多少危险。
我又是如此愚蠢，自己明明是在将他一次次置于险境而不自知。
犹记起那晚黑虎寨，他如猿猴一般背着我在峭壁上攀爬。
犹记得那晚在那风雨飘摇的破庙，他眸色如水地对我说：“纵然此去经年，物是人非，然我对你心意如初。”
犹记得他低沉坚定的声音：“我的爱，不是对你的占有，而是放手。”
犹记得那日在衔西山温泉，他不顾被慕容暮秋发现，随时都有可能与他决裂的危险，悄悄将我放走……
我对他说：“谦之，我后悔了，我应该听你的话，不应该现在回来。”
他吃力地抬起一只手，一只手指艰难地触上了我脸颊滚落的泪，嘴里喃喃道：“不要难过，我早知今晚危险，还要带你来，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你不要难过……”
他的声音，越到最后越低沉，及至最后一句，他似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只是嘴唇动了动，就闭上了眼睛。
我大痛，轻轻摇晃他垂下的手臂，唤到：“谦之，你醒醒，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还没有听清楚！你醒醒！”
我将脸埋在他的手臂，止不住眼泪。
“他最后一句对你说的是：我与春风皆过客。”头顶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我突然想起，曹彬正被宇文弘诺扶着，我抬头望去，目光落入他深邃冰冷的眸中。
这就是我今晚冒死都要来找的人，我牺牲了曹彬的性命才找到的人，他眸色刺骨地寒冷。
接下来，那卧房中的女子才从院落被秋风摇曳的灯影里走出。
她身着逶迤拖地的嫩粉烟纱裙，婀娜聘婷，风姿绰约。
走到近前，我才拭了一把根本止不住的泪，朦胧望见了那张与我真容完全一样的面庞。
女子却对一旁泣不成声的我视而不见，只是笑意盈盈极尽温柔地攀上宇文弘诺的肩。
当看到宇文弘诺扶着的曹彬，她花容失色，娇呼一声，那声音柔弱堪怜，足以迷惑在场所有男人的心魂。
宇文弘诺看了她一眼，凤眸柔了几分，吩咐身旁侍卫接过他手中的曹彬，去找大夫抢救。
立刻有两个侍卫扶起曹彬急急向外行去。
我知宇文弘诺这么做，也不过虚虚装个样子，曹彬方才明明已经没有了鼻息，而他自始至终毫不在乎面目冷淡。
曹彬是死是活，又为何出现在这里。他根本全不在意，甚至没有问一句曹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方才提长剑刺来的那个侍卫是谁现又在哪里。
他只是对那女子露出一丝心痛之色，极尽温柔关切到：“不是不让你出来么？看到这些，受惊了吧！”
我感觉得到，那女子绝不是易容为我的夏柳。
女子委屈地靠近他的怀里，连他身上沾染了曹彬的鲜血都视若无睹，娇滴滴道：“殿下有无受伤？可担心死妾身了。殿下有危险，妾身又怎能安心躲于房中，天大的危险，妾身都要与殿下共同面对……”
女子的话，让宇文弘诺更加动容，他脸上浮起一丝明显暖意，将揽在女子腰上的大手又紧了紧，回身就要往卧房走去。
只听我身畔的侍卫迟疑唤他：“殿下，这女子如何处置？”
宇文弘诺头也不回，用冷淡不耐的语气道：“关到柴房，明日再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