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摸着墙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走,慢而缓,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以防引起对方注意或者吓走对方。不过孟子不会像之前那样扶着墙走了,因为那坨不知为何会糊在墙上的屎给他造成了心里阴影。
有些奇怪啊,对方在发出那声疑问之后就没有了任何动静,仿佛是突如其来,又瞬间消失一样。孟子也不敢开手机电筒以免自报了家门。他已经绕到了墙的后面,可仍然不见对方一丝动静,能感觉到的除了他自己趋于微弱的呼吸,就是一些微风。要说这下水道里会吹进来风也是令人费解的事。
他干脆就开了电筒,见前方空无一物,根本见不到半个人影。不过他反而很惊喜,因为误打误撞他竟然就走到了“圆心”。怪不得会有微风吹来,那些墙上的孔洞就是会吹出风来的,因为内部的巨大竖井下的暗河快速流动时会产生风,风透过小孔被挤压出来。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啊!”
孟子有些痛苦的叫唤了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他的伤忽然一阵剧痛,大概是刚才走得太过机械不小心拉扯到了伤口。另外他太饥饿了,心跳微弱但却快速,也就是心慌极了,头脑发蒙冷汗直冒。他赶紧喝些矿泉水,给胃制造进食的假象。
休息一下后要好一些了,他又费力的爬了起来,然后趴在一个比较低矮的孔洞边上准备把手机往里放。上一次他听到孔洞后的竖井里有诡异的人声,这一次他被莫名其妙的女人声音吸引过来,他想这正好说明了这孔洞后面的竖井里若不是真的有人,就是有什么机关,牛鬼蛇神他是不相信的。
这一次他很小心,因为上一次大大咧咧的把手和手机伸进去,结果手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手机掉到了下面的暗河里。
照一照,他能由孔洞明确看到竖井,它们是相通的。他把手机缩了回来,将另一只手伸了进去……
“啪!”
又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力度稍微有些重,造成了手背的红肿,但是没有伤到骨头。情况和上次一模一样,那东西依旧存在。可打人的是什么东西呢,被打的瞬间孟子压根没看见什么异物,好像是被空气打了一下似的。这下基本没辙了,因为手机一伸进去就会被拍飞,除非孟子真能成功把自己饿瘦明显的一圈,钻进孔洞亲自用眼睛去瞧。不过就算能挨到活活饿瘦,也不能保证头伸进去是安全的,这要弄不好整颗人头被“就地正法”了可怎么办?
得了,他累极了,饿极了,又想抽烟,孔洞的问题一时间是没法解决的,他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该做什么。嘴上倒是冠冕堂皇说顺其自然死了就死了,可是在下水道清醒了大半天后孟子发觉自己并不想死。
最高指挥官把手机扔回抽屉后并未离开办公室,而是继续呆坐,一不小心晨曦就到来了。她彻夜未眠,一秒都没有合过眼,并且坐得屁股发疼腰发酸,所以站起来随便活动了两下。门外渐渐有些喧闹起来,像有几个人在门外小声的对话,她的办公室就像有个无处不在的集声器,不管谁用什么音量说话,即使是悄悄话,办公桌那块都能听到动静。
况且门外的说话声并不小,指挥官也听出来了,门外的人是以为她还没来上班所以才没尽力压低音量。
有个人说:“您急也没用啊,指挥官还没来呢,这不还早吗。”
对方说:“我知道还没到上班时间,我……我就在这等她嘛。”
“这不合规矩啊四号男使,指挥官的办公层除了指定来访的人员外其他人一律不许逗留,哦,还除了我这个前台可以逗留。所以您先下去吧,指挥官来了我痛知她,得到许可我就第一时间通知您。”
四号男使沉默了一下,最后只能叹口气,在他欲离开的时候居然觉得不值当一样敲了敲跟他说话的人的头,对方哎哟一声,男使道:
“小丫头,昨天还笨嘴拙舌今天就伶牙俐齿了?昨天要不是我替你说好话,指挥官早开除你啦。”
对方笑:“嘻嘻,我知道,谢谢男使,也恭喜你从五号晋升四号。”
“这有什么可喜的?数字越靠前责任就越大。这不,不接替四号男使的职务我都不知道这事,十万火急啊,所以我赶紧来找指挥官,我昨天在家可是一宿没睡就想着这事不能耽搁啊。”
“啊?这么严重?什么事啊?”
“什么事也不能跟你这个小丫头说,算了,我走了,指挥官来了通知我哦。”
“哦,知道啦。”
男使转身离开,刚走两步他身后的座机就响了起来,他听见前台的小女使奇怪的嘀咕:“咦,怎么会是指挥官办公室里打来的?”然后提起听筒:
“指挥官?”
“是的,让四号男使进来,我在办公室。”
“明…明白!”
嘴上说明白,其实小女使压根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指挥官怎么会大清早的就出现在办公室,现在离上班时间可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如果能看见面具下的表情,小女使的眼睛一定是瞪得溜圆。而四号男使已经听出来发生了什么,紧急掉头,指着门里说:
“她在里面?”
小女使抠抠头,一头雾水的点头:“是的,让你进去。”
男使明显松了口气,但是立刻又倒吸一口凉气。他走进办公室,见指挥官还是她一如既往的招牌动作,只坐椅子的三分之一,腰板挺直,两只手肘在桌子上,手掌互相交握撑在下巴下。
“指挥官,您怎么这么早。”男使问。
指挥官很诚实,说:“我昨晚没回去。”
“您……睡在这?”
实际上指挥官一秒也没睡,发了一宿的呆,但这是私人行为对现在的局面毫无影响,所以无需多做解释。
“是的。”
“这……难道您都知道了?”
指挥官稍微抬起下巴,营造睿智和俯视的效果,倒依旧诚实的摇头:“不知道,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急着来找我。”
“哎……”男使叹气。
“快说。”
“好吧。你还记得刚退休的四号男使吗?我是说原本的四号。”
“当然记得,前天为止他都还在我面前晃悠。”
“他……昨晚去世了。”
指挥官立刻低下了头,交握的手掌这回撑在了额头上:“默哀。”
反应非常迅速,及其程序化,指挥官立刻表达了惋惜的心情,却没带入半点感情。
“就为这个?”她随后问。
男使摇头:“这是一个导火索。您知道原来的四号男使的职业,如果百姓有问题就会直接到他那里去上访。不接替他的职务我是不知道啊,原来最近有非常多的百姓因为有诸多不满而到他那去反应过,可都被他驳回了。或许是故意视若无睹,或许是不想给局里找麻烦。”
指挥官拍桌子:“什么?不想给局里找麻烦?最高局和管理局就是因为百姓而存在的,最高局是决策层,听取砂神的命令,给管理局下达命令,管理局是执行层。一切不过是因为砂神从不展现实体,都是以发信息的方式给出命令,才需要我们把信息传达给百姓,并由我们带头落实命令。
原四号男使有什么权利去改变最高局的性质?百姓的意见和建议怎么能不听?”
“是、是啊,可是……”
眼前这个四号男使的结巴,让指挥官意识到原四号男使的行为绝对不是因为懒惰,膨胀,玩忽职守造成的。
她试图多些人情味问:“原四号男使他……什么原因去世的。”
“疾病。有些奇怪的……疾病。好像是某种皮肤病,前一段时间他就爱挠痒痒,无论何时看见他都总见他在挠。但是,皮肤病会致命吗,我不太确定。”
“哦?这倒是很奇怪啊,药店不都有膏药吗,医院方面怎么说?”
“昨晚去世的,很突然,我急着来找您还没时间多跟他的家人沟通呢,所以不清楚医院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