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兰打眼看过去,只见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方帕子。
素白的丝质方帕,上面绣着两只鸳鸯,一只鸳鸯的身子上绣着一个字---轩,另一只鸳鸯的身子上倒是绣了一朵梅花。
手帕乃女子贴身之物,若不是出于真心的喜欢,又怎可能会随意将自己的帕子赠予他?
所以,这寓意再明显不过了,是孙月梅送给杜文轩的定情之物。只是,月梅的帕子,怎么会在她的手上?
狠狠剜她一眼,李翠兰上来就要将帕子抢回去,“死丫头,这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
秋婵微微一闪身,躲开了,“这可要问你家那位娇滴滴的大小姐了,昨天,我上山挖野菜,倒是看见她了。哦,不对,不光有她,还有一位穿着长袍的男子--”
说到这里,秋婵故意停住,抬头看着李翠兰,轻声问道:“你可知那男子是谁?”
涉及到她家女儿的声誉,李翠兰矢口否认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家月梅昨天一天都在家里做女红,根本就没出过门。”
果真,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秋婵冷冷看她一眼,将帕子复又收进了袖子里,“是吗?那可玄乎了,我这帕子便是昨天捡到的,”顿了顿,叹气道:“唉,我才发现,原来月梅喜欢的人是杜文轩啊!怪不得上次去镇子上,她就抱着杜文轩的胳膊,一口一个文轩哥,叫得腻歪,不肯跟我一起了呢!”
李翠兰大惊,“你说什么?上次去镇子上,月梅是和杜文轩在一起的?”
“是啊,”秋婵故作怅然的轻叹,“唉,两个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指不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呢!”
“你胡说,我家月梅跟你这个贱蹄子可不一样。”李翠兰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见似的。
坏了坏了,她早该想到的。
那天月梅是和秋婵这丫头一起去的镇子上,结果,回来的时候,俩人却不是一块儿回来的。
当时她就纳闷,拉着女儿问了许久,可是,月梅一口咬定是和秋婵一起回来的,只不过秋婵回来后,又拐弯去了别处。
看女儿一脸认真的表情,她也没想那么多。
她家月梅喜欢邻村那穷书生杜文轩,她一直都知道。只可惜,那小子喜欢的人是秋婵,连正眼都懒得瞧她家月梅一眼。感情这事儿,她虽有心,但却无力。
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月梅在家处处为难秋婵姐妹两个,处处跟她们作对。
她自知女儿做得不对,但是出于私心,却从来都是训斥秋婵姐妹俩,舍不得说自家女儿一句。
杜文轩长相斯文,算得上是十里八乡比较出挑的人了,加之又有学问,可谓是品貌俱佳,背地里喜欢他的姑娘不少。
只可惜,他爹死的早,他娘又是个瞎子,家里家徒四壁,所以,喜欢他的人虽多,但是却没有一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当然,她也不愿意。
不过,在这件事上,她眼光放得还是比较长远的,虽不提倡,但是也没有过多的干涉。
明年春天,就是三年一次的春闱了,若是杜文轩那小子真能考中,那便是前途不可限量,月梅嫁给他,自然是好。
但,若是他考不中,那就得再等三年,他能等,但是月梅却等不起,女儿家就那么几年,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之前她不担心,是因为杜文轩一门心思都在秋婵身上,可是,自从秋婵传出了那些丑事后,这小子也见风使舵,渐渐对她疏远了许多。相反,倒是跟她家月梅走得近了。
当然,这都是月梅告诉她的。
那丫头少女怀春,一头扎了进去,整天张口闭口就是“文轩哥,文轩哥的”,她都听腻歪了。倘若那小子背地里哄骗月梅一番,那自家女儿岂不是……
想到这里,她什么心思都没了,只想赶紧回去,好好盘问一下自家女儿。
之前,有秋婵那个背锅侠在那顶着,即便是有人在背后说闲话议论,或是真干出了什么出格儿的事,她也能成功将脏水泼到秋婵身上去。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那丫头自从鬼门关走过一次后,性情大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打任骂的受气包了。
想到自己和她几经交战,就没有一次能赢得过秋婵,李翠兰就气得牙根儿疼。
但是,气归气,她却不敢再恋战。
看着李翠兰那张脸由得意慢慢转为吃惊,秋婵心情大好,“我说李翠兰,你咋焉巴了?打起精神来,接着骂我啊,我都还没听够呢,你就收兵了,也太扫兴了吧?”
李翠兰气得牙齿咯吱咯吱响,“死丫头,老娘不是怕你,只是老娘锅里煮着饭,暂时先不跟你计较。”
说完,转身就夺路而逃。
“喂,李翠兰--”秋婵在背后戏谑般大声揶揄她,“你不是说要去找村长评理吗?你倒是等等我啊,你这个怂包。”
但,不管她在背后怎么戏谑,李翠兰都不肯停下步子怼回去,出了新宅的院子,一溜烟儿,不见了影踪。
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秋婵将手里的卖身契重新叠好,收了起来。
这是证据,得留着。
“大姐,你刚才在跟谁说话?我怎么好像听见李翠兰的声音了?”这时,秋草揉着眼睛从窝棚里走出来,随口问道。
昨晚的事儿秋草压根儿不知道,秋婵也没打算告诉她,所以,见她疑惑地看着自己,秋婵上前捏了捏小丫头的睡意惺忪的脸,“不是好像,的确就是她,不过,姐姐已经将她赶走了,小懒虫,快洗脸吃饭去吧。”
“遵命大姐。”秋草嘻嘻一笑,冲秋婵扮了个鬼脸,然后端着洗脸的木盆哼着歌儿打水去了。
这些天,在秋婵的熏陶下,小丫头明显比以前活泼开朗多了。
不仅性格开朗,个头也蹿了不少。
早饭是用山野菜做的玉米面饼子,秋草一连吃了两个,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小丫头拍起了秋婵的马屁,“大姐,你做饼子可真好吃,简直比那阵子上的人做出来的饼子都好吃,若是大姐也在阵子上立个摊位,我管保许多人都抢着买。”
自立摊位?
秋婵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自从穿越过来后,就一直pi事不断,加之房子也没有盖好,她暂时还腾不出手来自立摊位。
再过些天,等将手里这些个杂活儿都处理好了,她还真想琢磨个小生意,至于卖什么,一时半会儿,她还没有想好。
姐妹俩边吃边聊,还没吃完,李大壮便拿着工具来了。上次秋草没用完的伤药,还剩一点,秋婵全都给了他,经过这几天的调理,他脸上的淤青已经基本上看不出来了。
“大壮哥,早饭做多了,一起吃点吧。”秋婵边盛饭,边笑着对李大壮道。
李大壮是个老实人,不会偷奸耍滑,这几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活干得也是最多。
虽然他爹李金川不顶用,但是他一个人却干了两个人的活,任来做工的人,谁都无话可说。
看着秋婵端着饭碗朝自己走来,李大壮搔了搔头皮,眼神有些闪躲,“俺才刚吃过饭了。”
吃过才怪!
秋婵也不拆穿他,而是无奈的对着灶房努了努嘴,“做多了,我和秋草吃不完,你就权当帮帮忙吧,不然若是剩下了,那中午大家都得跟着吃剩饭了。”
说这话的时候,秋婵一直嘴角上扬,笑意盈盈的看着李大壮。
看着面前从善如流的姑娘,李大壮觉得,不过短短时日,自己已经配不上她了。
如今的她,不仅明艳动人,还凭本事盖起了新房,真的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吃过早饭,做工的人陆续都来了,只是林青山迟迟没有出现。
“大壮哥,青山哥今儿个请假了吗?”秋婵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问李大壮。
李大壮微微一愣,“什么是请假?”
秋婵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又说出了个“新名词”,于是捏了捏额角,讪讪解释道:“哦,我的意思是说,青山哥今天不过来了吗?他昨天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他没说不来啊!”李大壮边用泥巴和搅碎的秸秆或成的泥巴砌着墙,边回头对秋婵说。
亏着这些天他们马不停蹄的干,屋子的架构基本上已经垒好了,院墙再一拉,院子里再打一口水井,也就三四天的功夫,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我看呐,那小子,八成是还没睡醒吧?”李福全在旁边调侃道。
秋婵摇摇头,“不应该啊,青山哥那么勤快的人,怎么舍得睡懒觉呢,会不会是家里有事绊住了?这样吧,你们先干着,我去他家走一趟,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干活的人本就不多,林青山又是扛把子的壮劳力,他不来,进度自然就会慢很多。
秋婵烧了一大锅水,又简单给秋草嘱咐了几句,便准备往林青山家里走一趟,谁知,刚走过宅子旁的那个水塘,便被从后面跑过来的几个小娃撞得差点儿跌跤。
“快去看热闹啊,林青山提着家伙去抢媳妇儿了……”几个小娃边跑边扯着嗓子叫。
秋婵眉头一蹙:抢媳妇儿?林青山这是脑子进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