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寿堂内缤纷嘈杂,司若宝望着神色各异的人,只觉像是在看一场拙略的木偶戏一般,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目光落到踟蹰不定的苏妈妈身上,有些好奇她想要说些什么。
苏妈妈终于下定了决心,道了一句‘老夫人’便走出来,与三个丫鬟跪在一处,‘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愧然道:“老奴有罪,请老夫人责罚。”
这副反应弄得众人一头雾水的,不知她这是怎么了。
司老夫人眉皱得可以夹死蚊子,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苏妈妈看了一眼司老夫人,不答反问:“老夫人可还记得前些日子老奴胸口有些犯闷,便向您请安去了药铺买药?”
司老夫人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苏妈妈道:“其实那日老奴在药铺遇上了张姨娘身边的青叶,当时她买药时钱没带够,老奴便替她代付了些。那时老奴还问过她买的是何药,然而见她吞吞吐吐的,便以为是那些个不方便说的私药,便没问了。如今想想,这药或许就是藏红花。”
全场一片沉默。
众所周知,苏妈妈是司老夫人的心腹,伺候了她大半辈子了,绝无背叛的可能,是以由她说出口的话,大抵都是真的。
难道此事真的就是张姨娘所为?
不少人心中偏向了这个答案。
苏妈妈面带愧色:“此事是老奴的不对,若是当时老奴坚持询问青叶,得知她买了何药,或许能够阻止这事。还请老夫人责罚。”
司老夫人敛目沉思,似在思索如何处理。
白姨娘眼中的怨几乎要溢出来,再也控制不住道:“明明你有机会阻止这事的,你为何要这样大意?害得我的孩子没了出生的机会!”
苏妈妈并不吭声。
白姨娘见状,心中更是燃烧着熊熊烈火,起身就要打上去,好发泄自己的一腔怒火。
定远侯被唬了一跳。
不管如何,这苏妈妈都是母亲的心腹,若是真被打了,那岂不是在打母亲的脸?
余光瞥见司老夫人脸色阴沉沉的,定远侯立即将人按住,劝道:“巧娘,你冷静些,这事与苏妈妈无关,她也是不知情的。”
白姨娘声音嘶哑了:“侯爷,可是我们的孩子没了,没了——”
她知晓这事与苏妈妈无关,可她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若是苏妈妈警惕些,那这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光是这点侥幸就让她肝肠寸断。
司老夫人冷眼看着二人,对苏妈妈道:“没错,这事你无需自责。咱们谁也不知晓她会如此,这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命该如此,怨不得其他人。行了,你起身吧。”
苏妈妈心中松了口气,忙起身道谢:“多谢老夫人。”
一直沉默着的杨氏吩咐道:“王妈妈,去将张姨娘与青叶叫过来。顺便让人去苏妈妈说的那个药铺看看,青叶当时买了什么。”
王妈妈应了声是,忙下去叫人了。
司若宝一直认真的聆听着苏妈妈的话,听完来龙去脉不由被弄迷糊了。
莫非这事真的与二婶无关?
思及此,司若宝不由看向杨氏,正好见着她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莫名的觉得这笑阴冷至极。
杨氏对她回以一笑,和蔼道:“二丫头,你先回去吧。”
未等司若宝开口,司老夫人先一步道:“二丫头,你先别走,待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司若宝闻言将屁股又挪回去了。
心底好奇得很。
祖母有何事要找她?她可不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话需要单独说的,而且此时也不适合她这种小辈在才是,祖母这个做法挺耐人寻味的。
张姨娘与青叶很快被叫过来了。
瞧见屋里众人凝然的模样,张姨娘心中直打鼓,反复斟酌这么大的架势是为什么,难道是今日抢了儿子银钱的事情被知晓了?
定远侯怒斥道:“张氏,你可知罪!”
张姨娘心跳一滞,扑通一声跪下了,眼神闪躲,声如蚊呐道:“妾、妾不知侯爷在说些什么。”
将她的心虚尽收眼底,定远侯疾言厉色道:“还在装傻,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瞒过去?我们都知道了。好你个张姨娘,居然如此狠心,我平日还真是小觑你了。”
难不成真被知道了?
可不就是一百两银子么,用得着这么大的阵势么?
张姨娘心中一阵崩溃,却不妨碍她求饶:“侯爷,妾知错了,妾这就将银钱还给环儿,再也不敢与他抢了。”
听到前面定远侯还在怒气高涨,可一听后面便怔住了,不解道:“什么银钱?这又关环儿何事?你都在胡说些什么?”
张姨娘一怔,脱口道:“侯爷不是知晓妾将环儿的银钱拿走了,这才将妾叫过来的吗?”
众人:“……”
可以,这很张姨娘。连亲儿子的银钱都抢,这波骚操作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有这样一个生母,二少爷真是辛苦了。
张姨娘欲哭无泪。
所以她这是自己将事情给暴出来了?侯爷也是的,有事就直说便是,用得着这般拐着弯子的说么,都将她给带进坑里了。
一时之间没人说得下去了。
杨氏干咳一声,将话题拉了回来:“张氏,方才白氏小产了,有人见着你身边的青叶在茶中下了藏红花,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张姨娘傻了眼,脱口道:“这不可能!”
定远侯一听就怒了:“怎么不可能?数日前苏妈妈都发现青叶去药铺买药了,若是你现在交代了,那我们还能给你留点脸面!”
张姨娘急得不知该如何解释。
青叶扑通下跪,磕头道:“侯爷,奴婢是被冤枉的。奴婢是去过药铺,可那是去买补药啊。奴婢的娘身子有些不舒服,便告了假去买药,并非是买藏红花啊!”
定远侯不为所动。
说是买补药就真是补药啊?谁信这话,真把他们当成傻子来忽悠了。
正要继续说话,就听见一旁的大夫忽然‘咦’了一声,目光直直的落在青叶的身上,带着惊疑不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