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宝一走,偌大的衡水居一下子安静起来,针落可闻。
白姨娘望着手腕上时隐时现的‘细线’,眼眸中带着深深的寒意。
若非理智尤存,她已经控制不住怒火了。
一进来就见她这样,马妈妈关切问道:“姨娘怎么了?怎么将袖子挽起来了,您可是手疼?”
白姨娘没有回答,反而回道:“马妈妈,你跟了我多久了?”
望着她平静至极的面容,马妈妈心底有些怪异,却还是回道:“再过一年,老奴跟着姨娘便有二十年了。”
白姨娘神色有些动容,喃喃道:“原来都这么久了。”
“谁说不是呢。”马妈妈惆怅道:“老奴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姨娘的情景,当时您还只是一个小丫鬟,一直将老奴当做长辈看呢。老奴对您是越看越喜欢,还想着,谁知……您成了老爷的姨娘。本来老奴只是个普通下人,谁知您居然将老奴带着身边。”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莫过于此。
白姨娘笑道:“当时府中只有你对我最好。”
她是家生子,可双亲都是那种低等的下人,连带她也总是被其他下人欺负,直到遇上了马妈妈,说是见她与早逝的女儿相似,便将她带在身边。
当她说出想要做姨娘时,也是马妈妈帮的她。
二人的关系不是普通的主仆,而是更深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亲情。
马妈妈老脸满是皱子来,笑起来跟朵菊花似的。
二人说了些贴心话,白姨娘冷不防道:“你为何要背叛我?”
马妈妈心神大震,惊愕的看着白姨娘。
很快收敛表情,不解道:“姨娘这是何意?可是二小姐与你说了什么?老奴怎么会背叛您呢。”
白姨娘双目似箭,朱唇吐出两个字来:“雪眠。”
马妈妈脸色瞬间苍白,眼底涌上惊恐绝望,心中掀起了波涛巨浪。
姨娘为何会知道?
不仅是知晓了她下毒,更是清楚了下的是什么毒,明明夫人说过这事不会有人发现的,到底怎么会这样?!
白姨娘失望的问道:“为什么?”
马妈妈慌乱的辩解道:“姨娘,老奴没有下毒……”
话没说完就被白姨娘打断了,她冷冷道:“我只说了背叛,你为何会知道下毒?”
马妈妈面上一僵,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白姨娘盯着马妈妈,眼中失望更甚,近乎是咬牙切齿的质问:“你说啊,夫人是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要背叛我!”
明明她是那么相信马妈妈,连自己的安危都交给她。
结果——
白姨娘只觉得心底凉了大半。
马妈妈避开她的双目,抵死不认:“老奴没有。”
“好好好。”白姨娘连道三个好字,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安儿今年五岁了吧?我还记得他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呢。”
安儿是马妈妈的孙子,也是唯一的小辈。
马妈妈脸色大变,惊慌失措道:“姨娘,安儿是无辜的啊,你怎么可以对他下手?”
白姨娘笑得诡异:“他是无辜的,可你不无辜,长辈的错误,他那个小辈去还不是刚刚好?哦,对了,听说你孙媳妇洪氏又怀了一胎吧?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马妈妈脸色更是灰败了几分,喃喃道:“您不能这样——”
白姨娘残酷的道:“你知道,我能。”
马妈妈的脸色彻底灰败了。
姨娘已经确定了她是凶手,在如何狡辩也无济于事了,心如死灰之下,她扑通下跪,磕头道:“是老奴的错,老奴对不起姨娘。”
一字一句都充满了悔恨。
白姨娘用茶盖拂去杯中的茶沫,轻抿了一口茶,不带一丝感情的问道:“说罢,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屋内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马妈妈抬起头,嘴皮颤抖的道:“是因为安儿。”
白姨娘没开口,示意她继续说。
马妈妈道:“前些日子老奴的儿媳过来告诉我安儿失踪了,找了整整三天,可还是找不到啊,然后……有人告诉老奴,只要对您下毒,将安儿还给老奴。姨娘也知道老奴就只有这一个孙子,老奴也是没办法啊。”
马妈妈泪流满面,哽咽不已。
白姨娘冷笑不已:“愚蠢,你以为害了我夫人就会放过你孙子?斩草不留根,换做是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情的人。”
马妈妈惊骇的看着白姨娘,心中一个疑惑回旋不绝:为何姨娘连指使着是夫人的事都知晓了?
难道都是二小姐告诉她的?
不等她问出口,白姨娘就道:“夫人果然不愧是夫人,手段的确厉害,若非二小姐,我怕是真的要栽跟头了。”
这次,是她欠了二小姐一个人情。
果然是二小姐。
马妈妈心中五味夹杂,不知是欣喜多谢还是怨恨多些。
也不知……姨娘会如何对待她。
白姨娘望着下方跪着直发抖的马妈妈,心软了些,可下一秒又恢复了原来的冰冷,吐出一句冰冷的话语来。
马妈妈脸色煞白,爬起身退了下去。
主仆三人回到夕颜阁,司若宝便去了书房,提笔写下一张清单,将带着墨香的清单交给紫佩,让她按照上面的方子买药。
紫佩看了一眼方子,惊奇道:“小姐这方子是哪来的?上面的药材搭配精妙得很,奴婢都看不出这是做什么的。”
司若宝但笑不语,并不吭声。
紫佩见状也不问了,立即下去买药了。
人才刚走不久,绿萝就蹬蹬蹬的跑进屋子,压低声音道:“小姐,小七过来了,就在外面等着呢。”
司若宝以为听错了:“谁?小七?”
绿萝点点头:“就是他。”
司若宝有些惊讶来人是小七不是宁恪,随后才想起问题:“他如何过来的?”
绿萝道:“他是爬墙进来的。当时在花园还差点儿还被人抓到了呢,若不是奴婢刚好路过,此刻定然还在外面待着呢。”
司若宝微微睁大了眼。
小七居然差点被发现了?!
见着小丫鬟面上划过的心虚,司若宝便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转而问起了其他:“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