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谁在撒狗粮啊?我家未央单身多年,可别给气坏了身子~”一道娇媚缠绵的声音传入耳旁。
李未央听到后,停下了和石年的争执,笑骂:“来了还不赶快进来?学什么王熙凤~”
红楼梦里的王熙凤与林黛玉初见似乎就是这般情形,黛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李未央这位朋友也走了这条路线?不过石年为什么听到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的感觉?
“小未央,好久不见!”
不待石年细想回忆,而后只见一道倩影掀开了雅间帐幕。
石年定睛一看,这女子身段凹凸有致,身着黑色礼服,炽热的红唇,淡淡的烟熏妆更是平添了三分诱人气息。
“覃妃奕丹?”
石年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飞机上遇见那位貌美女子吗?他印象深刻,毕竟李殊词吃了好多醋不就是因为她嘛!
李殊词也回过神来,将疑惑的视线投向她小姨,示意这是怎么回事?
覃妃奕丹也很惊讶,没想到又见到这对小情侣。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精致的玉容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哈哈,石年小帅哥,没想到又见面了!”
李未央看着三人作态,有些惊诧道:“你们认识吗?”
未等石年回话,李殊词轻声道:“来时我们同一架飞机…”
李未央听到后,哈哈一笑,道:“哈哈,我懂了,这狐狸精肯定调戏石年了!”
“呸,李未央!你说清楚?什么狐狸精?老娘我到现在都没谈过男朋友,还是一个纯情小女生好吧?”
覃妃奕丹对好友在生人面前拆台很不满,凤眼带着一丝羞怒道。
“这有些人啊,二十二岁的老女人了,还自称小女生!这嘴上虽说没谈恋爱,但精神早就出轨了!”李未央捂嘴,呵呵一笑道。
“好呀!小未央,半载不见,可以呀,连我都敢调戏了!”覃妃奕丹撇嘴不满道。
“好了好了,都别贫嘴了,赶紧坐下吧。”
李未央照顾到石年和李殊词的感受,停止了和覃妃奕丹的玩笑。
老友见面,若旁有新友,则不可太过热情,不然两人之间各种回忆过往,未免疏远新友。
入座之后,覃妃奕丹与李未央正南北,李殊词和石年正东西,四人相对而坐。
“小未央,还不快给给我正式介绍一下这对小情侣?”
覃妃奕丹凤眸光彩照人,看了眼石年两人,对着李未央说轻笑道。
“那我就正式给你介绍一下!”李未央也笑吟吟回道,看起来兴致不错。
“这位是石年,巴蜀石家子弟,说起来和我家还有些亲缘关系呢…对了,还是许砚卿的弟弟。”
“姓石?又是许砚卿的弟弟?我看他们俩长的不像啊…”
覃妃奕丹侧颜看了一眼石年,又回过身子看了眼李未央,脸上一个大写的问号。
玉京学府中,她们那一批人谁人不知道许砚卿与李未央两人的矛盾?
就算毕业至今,依旧对两人的爱恨情仇很是深刻。
“没血缘关系,他是从小由许老扶养长大的…”李未央淡淡说道。
她话还没说话,但覃妃奕丹心思已经动了起来。
覃妃奕丹自然知道李未央口中的许老是谁。
毕竟许砚卿当年能在玉京府中扯起一个“大风”,加入其中成员难道都是看重许砚卿的美貌?也许有这样人,抱着一腔痴情。
但对更多的人来说,这世界上漂亮的女人很多,不缺许砚卿一个,但缺许砚卿这般的背景!
许砚卿背后站着的许润深才是他们目标。
许润深这一生乘龙御风,大明建国后,不仅握紧雍凉二州军权不放,还染指梁州,最后兼领西秦大都督,集三州军政于一身!
大明开国来,许润深就是实打实的藩王,世间权能力通天的没几人,而许润深,恰恰是其中的一位。
覃妃奕丹心思一动,但她很聪明,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
她淡淡看了石年一眼,微微一笑,算是问好,没有过多纠结于石年身份问题。
“石年,虽然你们之前见过面,但我还得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
李未央又一手指着覃妃奕丹,对着两人介绍道:“这位大美女就是我在玉京府的四年同窗好友啦,辽州谭家长女哦~”
“我就很羡慕以后那个男人娶你,金钱美人唾手可得,啧啧…”李未央摇着头,不由感叹道。
“羡慕什么?老娘我母胎单身至今…”覃妃奕丹媚眼娇横,语气悲催道。
“那你身旁这位小美女呢?就不给我介绍介绍?”覃妃奕丹话锋一转,又把主题放在了李殊词身上。
“这不压轴出场嘛~你右边这位小美女,当当当,就是我们李家的李殊词小公主啦。”
“我记得在学府时,给你看过照片啊,难不成你忘啦?还记得不,我书桌头那张与一个小女孩的合影,你们当初还问我来着…”李未央说着,忍不住无奈扶额,提醒道。
“你侄女?啊呀~当初还在玉京府时,你给我看照片还是一个小女孩~古人诚我不欺也,果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美!也难怪飞机上我没认出来…”
经过提醒,覃妃奕丹反应过来,看着容貌倾国的李殊词,却是与记忆中一个女孩的照片重叠起来,于是语气赞叹不已道。
李殊词听罢笑着点头示意便无话可说,两人飞机上的经历未免有些尴尬,这一时半刻也不好意思。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当时还在学府念书,这一转眼间,毕业至今,各奔前程…”李未央却是想到了曾经,语气追忆道。
“哼哼,半年不见,你倒是好兴致。说吧,今天约我过来干什么?”
瞪了李未央一眼,覃妃奕丹似乎对她这半年的消失很不满,不免一番追责。
“呦,爱妃生气啦?没事我就不能找你吗?你不知道啊,这半载不见,我是对你可是日思夜想!你看,又瘦了三斤~”
李未央笑嘻嘻,冲着覃妃奕丹眨眼装可怜,言语却是说不出的炫耀。
“呵呵,这老女人戏真多~你说是吧,小石同学?”覃妃奕丹对李未央的炫耀咬牙切齿道,却是突然把石年拉下水。
“咳咳,未央姐,我去出去一下。”石年突然说道。
“嘿嘿~小老弟,是不是那个来了…”覃妃奕丹故作暧昧,别有深意道。
“咳咳,我就是去方便一下。”
石年强忍着一头黑线,心中对这妩媚女子很是无语,喂,你这什么表情啊?怎么搞得自己和女生来亲戚一样?
他看了一眼李殊词,发现她没什么表情,石年便起身走出了雅间。
走出雅间后,石年心中对这二人便起了疏远之意。
石年现在没权没势,只是普通的老百姓一枚,和这两个白富美的对话,无形之间就多了几分怯懦。
李未央,李殊词,是广陵豪门,扬州名流!
覃妃奕丹,如果自己猜的不错,应该是辽州的那家新贵!
这几人,多立身于中产阶级乃至资本大家族。
而他呢?孤儿一个,喽啰大众。
有句话叫隔行如隔山,而他们两个阶级阻断的距离,就如同神话中颛顼断建木,绝天地通后的鸿沟一般。
阶级间的鸿沟,就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因为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而是这种不平等的阶级关系!
……
待石年走出房间后,李未央对着李殊词道:“门不当,户不对!你们真的不合适!”
“小姨!你怎么能这样?”
李殊词很是气愤,对李未央的变卦真的生气了!刚刚这些话不是已经谈过了吗?外人在场怎么又重提起?
覃妃奕丹一脸疑惑,她有些搞不清状况。
不是说是未婚妻吗?就算是因为许砚卿的关系,李未央不喜石年,但自己一个外人在场这般说辞也未免有些出格?
不等覃妃奕丹细想琢磨,李未央就冷着脸再次开口道:“你们真的不合适!就算强行在一起,也得不到祝福。到最后,只能以悲剧收场!”
“他可以努力!有许爷爷和砚卿姐,巴楚还有他奶奶!未来我们家人帮衬一下,不说大富大贵,可我们也不至于沦落街头吧!有什么好悲剧的?”
“我不求他多么英雄,能过好我俩平平淡淡的日子就行了!”
李殊词言语急切,想要得到认可。
她之前估计到父母可能会反对,是当法海的料。
因为她知道父母这些年一直忙于上流交际,醉心家族壮大,可能会对石年的出身心存芥蒂。
但李未央,性格开放,受过欧罗巴的自由教育,她还想着应该会支持她。
可此刻这番场景,打碎了她的幻想,没有想到她小姨也是坚决反对,李殊词此刻简直伤心透顶。
“努力?你所谓的努力就是简简单单的赚钱吗?真就这么简单我何故为难你?你怎么不动脑筋想想?”
“许老还能有几年?我姨母也老了,能帮什么?虞家前些年因为过线,要不是因为石家的面子,连梁州牧都要放弃了!”
“现在虞家自身难保!我二姨母还想着让我大哥帮她撑口气,你说说,谁帮谁?许砚卿也是,别看她现在风声水起,你等许老走了之后在看看…”
“我可以给你明说,你母亲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二哥,也就是你爹,虽然没有明说反对,但你应该知道,家中大小事情,都是你母亲做主!”
“小姨!?你们太过分了!”
李殊词站起身道,她在外人面前从来不和家人争执,此刻已经说明她是真的生气了。
李未央也有些生气,沉声道:“你爹给你打过电话了?你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吗?!”
“帝京如今暗流涌动,连我都不敢多待了,生怕不知道哪里来的浪花将我打没!前些日子龙虎山一行道士进京!主家那边不知花费了什么代价,才拿到了七块所谓的天启之石!”
“我敢说,五年内,整个世界都要经历前所未有之变局!一年前我曾亲眼所见,一人立于黄河头驾龙而游!”
“最近又有传言,法门寺,大西白马寺已有大德高僧合十成阿罗汉果位!庙门即将重开。”
“我不知道为什么世界大变!但是,只有抓住机遇,才可乘龙御风,成就不败。要不然,你别看我广陵李家现在呼风唤雨,到时候要是有个什么变故,高丽李阀就是下场!”
“玉京叶家有意与我李家联合,主家那边尚无适龄女子,这正是你的大好机会!我大伯如今尚在,并没有因我爹的离世而疏远我广陵李家。”
“但终究是分家之族亲,如今家在江南,毕竟与山东士族一衣带水!相比长安、巴蜀,此乃近邻!若你能与叶家结为姻缘,不用我细说,你能明白吗?”李未央劝说道。
“我不听!”
李殊词急红了眼,十分生气。
“我与叶家长女有旧,她弟弟你也认识,你怎么就不考虑一下?为什么非盯着一个石年?”
“呵,小姨,我以为你懂我!结果你什么都不懂!”
李殊词听到这,打断李未央的说辞,她知道接下来李未央要说什么,不过她不想听了!
“我出去一下!”
说完不待李未央回话,李殊词也转身走出了雅间。
覃妃奕丹静静的听完,心中有些许明悟。
她端起茶杯嘴角轻抿,半响,才开口道:“把曾经自己讨厌的,施加于后来的自己!这时间啊,终究把我们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是图碎银几两。”
“小时候我父母亲不顾家,在他们看来,忙的脚不沾地才是为了这个家。奶奶千辛万苦将我养大。等我父母发家之后,奶奶已经走了。很痛苦的挣扎了两年才走了。”
“后来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变成父母的样子,整日忙于交际。给家里拉人情带关系,呵~”
覃妃奕丹慵懒靠在木椅上,凤眸深处露出一抹疲惫,轻轻地低声一叹:“真累啊。”
“可偏偏就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所有慌张。”
“奕丹,我们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也许这就是生在家族的责任吧。”
李未央盯盯看着李殊词离开的幕帘,神情恍惚,半响才悠悠说道。
“哎哎,怎么突然就老气横秋的?咱不说这些烦心事,你和陈庆欢咋样了?”
覃妃奕丹撑起身来,一脸好奇道:“当年可都是因为他,你吃醋才和许砚卿才闹掰…”
“滚蛋滚蛋,提起那个智障玩意我就是一肚子气,而且我什么时候吃过醋,我怎么不知道…”
…
半响前,石年出来后,顺着过道漫无目的的乱逛,最后不知怎么得,走出了紫玉堂。
站在路口,石年抬头望向这个扬州首府。
此刻青幕渐起,玉兔西升。深邃的星空如同大海一般浩渺,不时之间,飞机像一条大鲨鱼般悠然游过。
繁华的街市上,各家店铺、酒楼、广场、娱乐城等等楼面上那造型各异,光彩夺目的灯纷纷亮起来,将整片空气都映成了斑驳的彩色,相比白天,更是人流如注,热闹非凡。
石年置身于这座夜晚的城市中,站在喧嚣和车水马龙的另一端!身旁绽放的路灯,编织了夜的美,却抹不去心中暗淡的色彩。
“唉…”
心中思绪万千,不免有些烦躁。
摸了摸口袋,发现只有几张百元明皇大钞和一只打火机。出来时手机也没带,见不远处有家烟酒店,石年想了想,走了进去。
“叔,拿包红杉苏。”
“21。”
“给。”石年递过钱,找零后拿着东西就离开了商铺。
灰蒙蒙的夜空下里,大都市灯火璀璨,金碧辉煌,百般夺目,一位男生看着远方霓虹灯光,装着沉甸甸的心事。
“唉。”
拆开包装,石年点起一支烟,任风打在脸上,而后站在路灯下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抽烟,他和张自恒无师自通,不过他们极少抽烟的。
也许对于张自恒来说,抽烟真的只是为了装酷耍帅,用一手忧郁颓废的气质来吸引美眉。
但对于石年来说,这东西就是排解烦闷的工具。
“呼~”
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石年长长的吐出了口中的烟雾,他其实明白李未央也许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不是自己这个人。
换言之,哪怕换作是李年、王年都是这种对待。
阶级的差距,门第的观念深种在这些家族的思想中。
平常人极为普通的、自由的婚恋,对她们来说是极为珍贵的。
毕竟他们从小享受着常人无法比及的资源,自然也要为家族发展,壮大付出。
md,这种狗血的剧情不应该都是高丽剧特有的吗?也许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脑海中狠狠的甩出这些令人烦闷的思绪。
石年手指感到一热,发觉手中的烟身已经见底。
红杉苏没那么呛喉,比较柔和。所以燃的比较快,他其实一般是吸黑飞天或者龙腾飞天。
红杉苏一般都是张自恒的标配,由于在扬州,他是个怕麻烦的人。万一没飞天,他也不好意思走下一家,干脆换个地方特色。
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根,他就这么站在路灯下,白炽灯将他的影子拉的极长。
“石年哥?~”
一道青涩熟悉的声音传来,石年转头,发觉来人正是李殊词,此刻她眼圈红红的,明亮眼眸中浮着一层水雾,仿佛刚刚哭过一般。
她低头注视着石年手中的烟头,忽然捂住嘴巴,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石年突然反应了过来,记得她说过不喜他吸烟。
连忙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灭烟火星,快步走到李殊词面前,石年有些手忙脚乱道:“那个我…”
“呜~”
李殊词抬头盯着石年,突然钻进石年的怀中,双手环抱着石年的腰身,轻声抽噎哭泣着。
“殊词,你怎么了?”石年急忙问道。
“石年,我的心很难受,为什么小姨也不支持我,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他们为什么不同意…”
李殊词抽噎着,因为情绪激动,话语断断续续。
“殊词…”听完后,石年的心头突然一抽。
记忆里似乎也是这番情形,两人从此之后就这样慢慢断了联系,没有得到家人祝福的爱情注定诸般苦难!
“殊词,没事,没事,别哭…”轻拍着李殊词的雪背,石年安抚着李殊词的情绪。
同时他心底升起一抹愤怒,记忆中的结果!他不想要!
就这样,两人就这样拥抱了好久,无视了来往行人,石年真的好想就这样化为雕塑,永远这样下去。
半响,待李殊词的情绪稍微安定下来后,她突然闷声说:“你说要不我们私奔吧!”
她的柔音带着一丝愤懑,也许家人的阻止激起了她的叛逆。
“别这样。”
石年拒绝道,虽然他十分喜欢李殊词,但私奔这种对双方不负责任的做法他不会接受,哪怕因此两人不得圆满。
毕竟,没有名分的婚姻算什么?
“难到你不想要我吗…”拍打着石年的身体,李殊词说着情绪又低落下去,带着哭腔道。
“没事的殊词,有我在,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石年没法为两人的未来承诺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出来的这几分钟李殊词和李未央争执过什么。
但他明白,此刻的李殊词一定很难受很难受。
“乖,小可爱,有我在,没事的,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石年柔声安抚着李殊词,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李殊词的秀发,靠近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小可爱,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