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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风雪时光城

正值春冬交替的季节,连绵的群山上飘着絮花小雪,银装的山包上厚重的白袄早已压弯了雪松的枝条,悄无声息地滑落到雪地之中。谁都不曾记得这场雪是从何时开始下的,谁都不知道这场雪何时才会停下。

我缓缓地睁开双眼。这些是什么?雪吗?这里好冷好冰,但更多的是好刺好痛,就像是整个身体被熊熊烈火灼烧着。啊啊啊啊啊啊,痛楚瞬间传遍全身。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从雪地中艰难地爬起,却战战巍巍不知往何处去,呆滞地看着满身疮痍的身体,忘却了冰冷忘却了疼痛。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群山深处,是一座废弃工厂。空荡荡的回廊上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看着还身上冒着屡屡青烟的它挣扎着从雪堆中爬起,才晃晃悠悠没走几步又倒了下去,他淡淡地扬起嘴角。终于成功了。人影转瞬即逝,丝毫没有想要多呆一秒的意思,消失在了孤寂的工厂中。

“嗖”“嗖”“嗖”。山上的雪松林中,几个人影时隐时现,他们脚踩滑雪板在这片林子中轻盈地飞驰着。“唰”“唰”“唰”,从林子中一跃而出,又稳稳地落在了雪地上,一字排开地在雪地上疾驰。这群全副武装的人看着可不像是什么好人,一双黑色的雪鞋再加上一身棕绿色的棉大衣以及一顶墨绿色的毛帽,帽子左侧的边沿还绣着一个黄色的三角形标志,灰色的面罩以及纯白色的防风镜将他们的脸顺带着脖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然而更为醒目的是他们手中还端着一把枪。不仅如此,在他们的腰间两侧还各自别着一把手枪。

明明就在他们的眼前,但他们好像都没看见它一样从它身边飞驰而过,除了冲在最前头的那个小个子。他可能是想起了什么,旋即又折了回来,在它身边停下。

“嗞(嘈杂声),嗞嗞,captain,嗞嗞,嗞嗞嗞,captain,嗞嗞嗞,这有个人,嗞,嗞嗞,over。”

“嗞嗞嗞,我早看见了,嗞,你个白痴,嗞。over。”

“嗞,我能,嗞嗞嗞,杀了他吗?嗞嗞,over。”

“随你的便吧,嗞嗞。over。”

“嗞,可是,嗞嗞,他好可怜,连衣服都没,嗞,穿,我能把,嗞嗞,他带回去吗,嗞嗞嗞。over。”

“你个,嗞嗞嗞,白痴怎,嗞,么那么多,嗞嗞嗞,废话,不是告,嗞嗞,诉过你随,嗞,你的便了吗,嗞嗞。over。”

“嗞嗞,captain才,嗞,是白痴,连白痴,嗞嗞,都不如。嗞,大狼狗,嗞嗞,大狼狗,嗞,快来帮,嗞嗞嗞,我把他背回去,嗞。over。”

“去,嗞,你妈,嗞嗞,的。over。”

“嗞嗞,山猫,山猫,嗞,流氓,流氓,嗞嗞,你们两个来,嗞。over。”

“滚。over。”“滚。over。”

“嗞,眼镜,嗞,眼镜,嗞嗞,来帮帮我嘛,嗞。over。”

“哈哈哈,嗞嗞,爱莫能助喽,嗞。over。”

“你们这帮混蛋,等老娘回去了还不踢爆你们的老二。”小个子愤怒地扯下面罩,对着山下的猪队友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声,还不忘端起冲锋枪冲着山下一通乱扫,清脆的机枪声响彻了整片山峦。

“嗞,你个臭,嗞,丫头疯了,嗞嗞,吗。狼狗,嗞嗞,去帮下她,嗞。over。”

“嗞嗞,唉,知道了,嗞,captain。over。”

“哈哈哈。”通讯器中传来了其他三人的笑声。

跟在队伍最后面的狼狗无奈地调头回到山上,看看货物再看看小个子,一声不吭地扛起和小个子一起回到山下。

那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小仓库,门口的那扇大铁门早已是锈迹斑斑。虽然整个仓库不是很大,充其量也就只有一层半的高度,既不挡风也不挡雨,但是好在这里通水通电,作为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已经是足够的了。仓库里除了他们自己带来的行李之外,就剩下一台醒目的机器。漆黑的机器被放置在仓库的正中央,地上排满了粗长的电缆,密密麻麻。它不是很大,但是很长,像是一节小型的蒸汽火车头与这里格格不入。

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小个子带着狼狗和她的战利品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扒拉下面罩指着为数不多的一处空地说道,“那儿,那儿,大狼狗你就先把他放在那里吧。喂,你们谁有多余的衣服啊,快点贡献出来。”

然而谁都没有搭理她,就像往常一样。狼狗默默地收起他的装备,回到他的狗窝旁,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墙根,拉过一件棉大衣盖在自己身上开始打起了盹;山猫和流氓早就捧出他们的游戏机,缩在一起玩得正热火朝天,伴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哀嚎声;眼镜此刻正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轻击,偶尔地腾出手推推眼镜;而那位captain,正靠着墙和电话另一端的某人通着话,两三分钟后,嘭地挂上电话。

“又有任务了,带上家伙准备出发,都给我动作快点。”

“Captain,captain,你有没有多余的衣服啊。”

“就你丫废话多,回来再说。去给我把狼狗叫醒。山猫,流氓,没听到我说话吗?还在那边玩。”

“切,‘去给我把狼狗叫醒’。”小个子没好气地一边模仿着他们队长说话,一边又无可奈何地朝着才打上盹的狼狗走去。

两个游戏迷灰溜溜地放下游戏机背起他们的装备,“回来了我肯定赢你。”

啪唧一脚,狼狗被踹倒在地。几乎就是在倒地的同一瞬间,噌地一个鲤鱼打挺,“他妈的,就知道踹,看我不收拾你。”

“还想咋地,准备出发了。”小个子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说道。

一脚踢开棉大衣,拾起地上的装备,狼狗气冲冲地走到那节小火车头旁。眼镜兄早就打开了侧边的门,除了他和小个子,其他几个早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绑着安全带准备就绪了。狼狗俯身钻了进去,麻利地绑上安全带。

“疯鸭呢,又干什么去了?”从里面传来了那位captain的咆哮声。

“来了,来了。”回头应付了几声,疯鸭又好好地拾掇拾掇了那件套在他身上棉大衣,“我们很快就回来啊。”说完,冲进了那节小火车头。

狼狗伸出手,用力往下一拉关上了侧门。巨大的轰鸣声随之响起,震落了仓库外树上的积雪。

嗬……呼……我被一阵巨大的声响吵醒。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这又是在哪里?我环顾四周。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我到底是谁?这里好冷,我拽紧盖在身上的棉大衣。这大衣,我依稀记得好像是谁给我的,可到底是谁呢,为何会想不起来。

“我很快就回来。”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这是她给我的。可她是谁呢?她现在又在哪儿呢?为什么我会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试着想要站起来,但是浑身都使不上力,好像是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咕咕咕”,肚子发出了警告。好饿好饿。可是这里能看到的只有一个黑色的东西,几张桌椅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无力地低下头紧了紧大衣蜷缩在墙根。

“嘭”的一声,大门被谁一脚踹开,将我从睡意中惊醒。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埋头往后躲闪。透过缝隙,我看到从门外进来了一个小个子,后面还跟着进来了几个人。一进到这里,这个小个子就扔下面罩吵吵嚷嚷地叫了起来。我全然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因为是她,终于又见到她了。她一边吵嚷着,一边脱下了外套随手往墙边一甩,从杂乱不堪的地上捡起一条毯子绕在自己身上,然后便朝着我蹦跶了过来。真的是她,我没有看错。

她蹲在我面前。“咕咕咕”,肚子再一次地发出了哀嚎。

“哈哈哈,原来你饿了啊。”她起身冲着其他几个喊道,“Captain,我们什么时候吃晚饭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

“就是就是,你个矮子吃那么多干嘛,吃再多也长不高了。”

“疯鸭,今天不是你跟眼镜做晚饭吗?问我做什么?”

“对哦,今天是我跟眼镜做晚饭。眼镜,就全交给你了啊。”

“什么?卧槽,你也要过来帮忙啊。还有,他的份也要算进去吗?”

“算进去,算进去,当然要算进去了。”

……

吵闹了一会,这里终于又重归宁静,小个子乖乖地跟着眼镜去准备晚饭了。在距离大门三两步远的地方摆上几根交错的木条,取下挂在铁丝上的大锅,又从边上的水桶中舀出一瓢水冲了冲权当是洗锅了。还没等眼镜往里面加水,小个子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点火了。点上一张废纸毫不含糊地扔进废柴堆中,在确认木条已经开始燃烧后,站起身拍拍手拍拍衣服。等到眼镜加完水,锅盖一盖两个人便出门了。

再次出现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手上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肉块,全都是肉,没有一丁点绿色,而且也分不清是哪种或是什么动物的肉,虽然他们拍去了大部分的积雪,但还是残留着几点雪花挂在上面。径直走到锅子旁,也不再进行冲洗,只是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切成多个大块然后撒入锅中。至于剩下那些小的,他俩捡起扔在地上的铁签,在身上来回擦拭几下后串成几串插进火堆边的木块上。一切都以准备就绪,只要饭菜都熟了他们便可以开饭了,可是那个小个子看起来却显得有些焦虑。

过了一会,就听见小个子高喊开饭啦,其余的几个人陆陆续续地带着自己的餐具来到火堆旁。在他们之中,也就只有那个小个子惦记着我。

“唉,过来啊,一起吃啊,怎么还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我走了过来。肚子一直咕咕地叫个不停,我也好想吃啊,可又使不上力。她蹲在我面前,“喏,这可好吃了,你也尝尝看。”

她从饭盒中夹起了什么东西往我嘴里塞。这,这是什么?这东西好骚好腥,我一口未嚼直接吐了出去。

“啊,啊,啊,你怎么吐了出来,这可是鹿肉啊。”她好像很失望,舔了舔嘴巴又重新夹起一块往我嘴里塞,“那尝尝这个,这个可是熊肉呢。”

我不知道这两个有什么区别,一样的骚味一样的腥味,毫无例外地又被我吐了出去。她的眼神变了,她的脸色也变了,我可以看到,我可以感觉到。她夹起一块嚼了又嚼,嚼了又嚼,“可以吃啊,你怎么都吐出来了?好奇怪啊,你是不是病了?”说完,她伸手轻摸我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好像没事啊。眼镜,眼镜,你快过来帮我看看他是怎么了?”

“吃饭呢,吃完了再说。况且我又不是医生,我能看出个鬼啊。”

“真没用。”她嘀咕道。“那那那,既然是你自己吐出来的,那我就不给你吃了。”

饥肠辘辘,还有冰冷的寒风时不时地从门外袭来直灌棉衣。好冷,好饿,好晕,好困。

山间的夜晚出奇得黑,唯有月光从门缝窗户中挤了进来;这里也出奇得静,可还是被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所打败。这一晚注定是无法入眠的,不仅仅是因为这聒噪的呼噜声。“咕咕咕”我都不记得这是我的肚子发出的第几次呐喊声。褪去厚重的外套,我试着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地上爬起,颤栗的双腿随时都会倒下,纤细的双手随时都会崩塌,朝着最后的救命稻草爬去。虽然已经是所剩无几,但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东西的味道有多么得难闻,也管不着这东西是有多么得冰冷,我毫不犹豫地一股脑儿全部抓起塞入口中。月光下的我,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们早已不知去向,我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饥寒交迫,哪里还有吃的?哪里是暖和的?静,静得出奇。不,不是,门外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动静,他们?大概是他们回来了。一闪而过的黑影,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气味。不,不对,那绝对不是他们,虽然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但那个绝对不是他们。

“嘭”大门被重重地撞击,硕大的身躯瞬间遮住了弥留在缝隙间的阳光。“嘭嘭嘭”,大门在不停的撞击中不堪重负地被撞得变形。“哒哒哒”门外有传来了枪声。大门已是摇摇欲坠,如若不是那最后一颗螺丝钉的顽强坚守。

“你们几个,弹药还够吗?都尽量小心点。”

“真走运啊,竟然真的在这里又遇上这家伙了,刚才可都快玩脱了啊,把我的弹药都快打完了。captain,我这边只能再坚持5分钟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Captain,我的也快见底了。”

“我的也是。”

“我的也快见底了。”

“我这也不多了。”

“没办法了,眼镜,狼狗,你俩回去取弹药,其他人跟我一起把它引到树林里去。”

话毕,captain带领着山猫流氓和疯鸭冲上前一通乱射,试图转移怪物的注意力以掩护绕道去取弹药的狼狗和眼镜两人。他们四人相互之间隔着四五步的距离,轮流不停地朝着怪物开火。就像是四只在自己身边打转的蚊子一样,怪物完全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身上,疯狂地咆哮,疯狂地朝着他们冲去。

“很好,全部后退,撤到树林里去,在狼狗和眼镜回来之前可别被逮着了。”四个人一边时不时地喂它点子弹,一边朝着雪松林撤退。

枪声渐行渐远,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缩在墙根瑟瑟发抖。冷不丁的又是“嘭”的一声,吓得我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哈哈,眼镜,你看,这小家伙吓得不轻啊。”

“速度把能带的都带上,captain那边可坚持不了多久的。把手雷也也带上吧,多带些保险点。”

“我也这么想的,把能带的都带上再说。”

不知道他俩叽叽咕咕地在讨论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我知道外面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他们很急,急得连掉落在地上的东西也没顾得上去捡,甚至连出门的时候门都没顾得上关。就像是一阵风,匆匆地来匆匆地去。

“哒哒哒,哒哒哒”

枪声越来越弱,门外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门前的雪被踩得坑坑洼洼。那些突兀的脚印更是尤为显眼,不是很深却有点大,既像是某种动物的脚印又像是人光着脚丫在雪地上踩出来的,一路从门口延续到了远方。

我又听到了枪声,是从山上的那片林子中传来的,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的枪声。我知道他们在那里,还依稀地看到了怪物的身影,可是不知道它到底是怎样的怪物,只有直觉告诉我它很危险,非常得危险。

渐渐地,枪声开始消停,只剩下了怪物狂躁的咆哮声,像是要摧毁这片树林,夷平这座小山。突然地,山上轰的一个声响,震落了挂在树上的雪花。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而紧接着,是不断地轰鸣声和更为激烈的枪声,一浪接着一浪,将怪物的咆哮声完全淹没在其中。

不知道这场战斗是何时结束的,在我清醒的时候他们正朝着我走来。太阳高高的悬挂在他们头顶,有点暖和也有点凄冷。他们一个个拖着疲惫的身躯沉默不语,原本棕绿色的外套上还参杂着点点猩红和斑蓝。那是一场怎样的战斗?那是一只怎样的怪物?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

回到屋内,狼狗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擦拭他的枪,小个子提着个水壶正准备去烧水,两个游戏迷又百无聊赖地玩上了,唯独那个眼镜此刻正和那位captain在商讨着什么。两人商量了一会,captain又打上了电话。我听不到他在讲什么,但他的表情有点愤怒。

中午,这里死气沉沉。除了两个游戏迷依旧是捧着游戏机以及坐在桌子前对着电脑发呆的眼镜外,其他三人则靠着墙在休息。直到一个电话铃声惊醒了他们,也惊醒了我。Captain一下就接起电话,就好像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怎么说?”“嗯,我知道了。但我想知道上午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与我们无关,这是与我们无关吗?还是你还是保持沉默?”“不行,唯独这件事我必须弄清除,我不能让他们陷入无端的危机中。”“如果你觉得保持沉默可以解决问题的话,那么我有必要解除我们的合作了。”“可以,你说吧。”

之后,那位Captain就再也没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只是听着听筒偶尔地发出允诺声。这通电话打了很久,足足有半个多钟头,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身上,也包括我。挂上电话,captain捂着嘴巴一副沉思的样子,几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连我也看向他,明明这跟我毫无关系。

过了良久,他终于发话了,“从今天开始,直到我们的任务结束前,每天晚上需要两个人交替守夜。”

狼狗问道,“那么上午的那个恶徒,他是怎么答复的?还是你本来就知道了?”

“不,我也不知道在这里会出现新的恶徒。他给我的回答是他那边也在查找那个恶徒的来源。但是他的回答太含糊了,他一定对我们隐瞒了什么。不止是晚上,平常的时候也要提高警惕。”他又捂着嘴沉默了会,“疯鸭,眼镜,你们两个过来下。”

到了晚上,captain安排了他自己和眼镜作为守夜的人员。只不过直到第二天,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知道他的这份担心是不是有点多余?倒是我在昨天晚上模模糊糊地想起似乎和他们曾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相遇过,不知那是梦还是……

接下来的几天,事实证明captain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除了在那一天,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可是尽管如此,这个captain还是坚持着继续让他们每晚轮流守夜。虽然他们或多或少地会有些抱怨,抱怨他们的captain有点谨慎过头了,但他却一直都没有去理会。太阳东升西落,他们的时间线也异常的固定。白天,直到中午前他们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在巨大的轰鸣声中;下午,就是他们难得的自由时间。而我,每天都沉浸在回忆中,搜寻着自己的身世以及和他们的那份似曾相识感。然而与他们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发现我的那份感觉也愈发得强烈,不是那种支离破碎的记忆,也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梦境,它们是那么的真实。那黑白的梦境每一历每一幕都不停地在我眼前回放,这一切是如此得真实,真实到让我难以相信这竟然会是我的记忆,到底它们是想告诉我什么?还是我想从它们之中寻求到什么?每一天,每一天,它们就像是一群嗡嗡叫的蚊子围着你不停地打转,而且还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直到第七天,一切的一切终于全部连接起来了,我瑟瑟发抖。他们这群疯狂杀戮者的嘴脸我怎么可能忘记呢?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将枪口对准我;是他们,不管我是如何地向他们哀诉,在他们的脸上只有冷漠和无情。我得立刻离开他们,我得立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是我该去哪里?我又可以去哪里?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要活着,我要活下去,必须要继续活下去。我不停地朝着山上逃去,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能做的只有逃跑,不停地逃跑。

不知已跑出多远,回过头,身后只剩一片苍白的雪地。大概已经差不多了,大概已不会被他们追上了,饥饿寒冷还有疲劳不停地冲击着我的大脑,或许是时候该停下了。前方不远处的小楼,那里的话刚好可以让我歇息一下。

这是一间空屋吗?看着很像,没有灯光,没有生气,但好像又有人在这居住着,是什么人将它孤零零地安扎在这深山里?或许是我太累了只顾着逃离那个地方,以至于到连坐在角落里的那位老人都没注意到。门突然地打开了,一下子刺激到了我脆弱的神经。幸运的是开门的人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或许我还能向她求救。

突然出现在门前的我也对她造成了惊吓,而且显然比我更惊讶更害怕。我清楚地看到她那还握在门把上的手在不停地颤动,清楚地听到从她喉咙中传出的粗重的呼吸声。

“呼,呼,呼……”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暗,原来那都是我自己的呼吸声。

像往常一样,沈姨张罗好晚饭后准备接小姐回屋吃饭,开门的那一刻却发现门外还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她吓坏了。这片深山,这间小屋,没有人知道这里,没有人来过这里,就连当初她来到这里的时候也难以相信这个地方还有人生活着。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她曾被告知这里是绝对不会有外人来的。一直以来,除了每半个月定期上山送货的猎户,她真的再也没见过其他人。直到今天,这个衣衫褴褛一脸土灰的年轻人。惊讶之余,她更多的是害怕,那张只在照片上的脸她怎会忘记。

沈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倒在雪地里的年轻人和楼上那张全家福中男主人的样貌是如此相像。但是他们两个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这一点她非常清楚。十五年了,她知道那个人已经消失了整整十五年了。救还是不救,成了眼下非常烫手的一个问题。突然变得剧烈的大雪以及年轻人的倒地为沈姨做出了决定。风雪会掩盖他的足迹,也会将他永远地埋葬在这座深山里。这不是她的无情,而是无能为力。

醒来的时候,呼啦啦的风吹响了整个房间,有点暗。这又是在哪里?我怎么了?身上的花被褥又是谁给我盖上的?空荡荡的卧室里只有一席蓝色的窗帘和一个木头衣柜,在我的印象中不曾来过这样的地方。地板被我踩得咯吱响,淹没在了寒风的呼嚎中,门外的脚步声却是异常清脆。近了,更近了。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似曾相识的一幕,她的眼中又闪过一丝惊恐。轻轻地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便离去了。那是几个馒头和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是我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第二天,大雪依旧,昏暗的天空让我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逃,我要不停地逃跑,逃出这座山,逃出这片林,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但是不管我逃到哪里,周围总是飘落着雪花压弯了树梢。东南西北,我不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前方的废墟或许可以成为终点。看似无人的废墟却又时不时传出违和的叮咚声,那里真的安全吗?

废墟中唯一一幢看似完整的楼房,楼上还亮着微微灯光。明知那里有危险,双脚还是不由自主地迈上了楼梯。“铛铛铛”,不断回响的脚步声不停地冲击这我的大脑我的心脏,明明就知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不安和惶恐还是占据了整个身体。

顶层的楼梯口,风格外的大,雪铺满了整条过道。尽头的小门忽开忽合散出微弱的光芒,那里有吸引着我前进的答案。不管我是前进还是逃避,它就在那里。

弥漫着腐朽烂木味道的屋子里支列着玻璃破碎不堪的柜子,放置在其间的水晶棺里躺着似曾相识的赤裸男子。门边的书桌上,暗红色的桌面上摆着黄褐色的本子,用来书写的钢笔已是锈迹斑斑,唯有枯黄的灯台散发着最后的光芒。

“竟然能找到这里来,不错,不错。”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那是一个低沉的嗓音。他是谁?他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的?他,认识我?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闪着得意而又自豪的眼神,他到底是谁?在我的记忆中重来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从抽屉里翻出的照片,他盯着看了好久。那是一张怎样的照片,会让他眼角泛出泪水,悲哀又狂喜。熄灭灯台,收好照片,站在门口背对着我说道,“想要知道答案的话就跟我来吧。”

雪越下越大,我该不该跟着他去?我不知道应该做出何种选择。他是谁?水晶棺里的人又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明明看着只是一个废墟何为还有人生活在这里?我犹豫了,止步不前。

雪豹小队发现他消失不见的时候已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从任务点回来的时候疯鸭大叫着不见了不见了,消失不见了。其他人都知道她是在找什么,可是不关自己的事情谁都不会放在心上,何况是一个从半路捡来的家伙。一整个下午,疯鸭拽着captain漫山遍野地搜寻,结果什么都没找到。本来只要顺着脚印,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是漫天的大雪抹去了一切。

本来说好接下来还要继续执行任务,但当天晚上回到营地的时候captain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后的captain陷入了长长的沉思之中。他开始回忆过去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一切,甚至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还要做最后一件事。需要做什么他并不知情,因为对方只告知了他要去的地方。这是否是个陷阱,他苦思冥想了一整个晚上。

几乎是带上了所有的家底,雪豹小队浩浩荡荡地朝着最后的地点前进。那是在山的深处,他们之中只有眼镜和captain去过,仅仅只是一个废弃的工厂。他们两个曾去那里侦察过,得到的结果是那只是一片废弃的工厂,至于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们更不得而知了。让他们更加奇怪的是似乎它从很久前就在那里了,光从建筑风格以及腐蚀程度来看至少也有二十个年头,但是如果真是从那时留下来的,恐怕以当时的技术根本完不成这座工厂。

从踏进大门的那一刻,雪豹小队的成员就隐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尤其是那位captain更为谨慎。时不时地叮当声,还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光,似是早已等候多时。再往里走,恰好遇见一人走下楼梯。两鬓发白,脸上的围巾遮住了他的样貌,只留下一副金丝眼镜和两只深邃的眼眸,发出似笑非笑的声音对着他们说道,“你们还挺准时的。”

Captain认出了这个声音,是他从未见过面的那位雇主的声音,白先生或者说白教授。自从一个月前从熟人那边接受这个委托以来,他们之间一直是通过电话联系,他想不到也猜不出电话那头的这个白先生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那个人的眼神尖锐又冰冷,多年出生入死的经验告诫着他不能轻易地相信眼前这位雇主。当看到紧跟着白先生下楼那个跟屁虫时,他有点意外。

“这个你们应该都认识,不过再给你们介绍下也无妨,这是实验体4769号。也多亏了你们,不然他不会这么活蹦乱跳地找到我。”

平平无常的口气中充满了戏谑,captain猜不出他话中的深意,狐狸他遇到过不少,但像这样的老狐狸屈指可数。明明都已裹足了棉衣,可是不由自主地还是感到些许冰冷,captain摸了摸背后的枪管,如果可能的话,他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和这位搭档并肩作战。

“来吧,都跟上吧。”白相文挥挥手,示意这群佣兵跟上自己。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十年前,在得知女儿有了恋情的那一天,白相文的心头又酸又甜。两年后,亲手牵着女儿的手把她交给了另外一个男孩,那时候他是有多不舍。可是怎么都没料到这只是一场命运的闹剧。半年不到的时间驸马爷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怀有身孕的女儿,而他的女儿也因为惨遭抛弃几乎精神崩溃。也就在那之后,白相文发现自己多了不少白发。七八个月后,孩子顺利地生下来了,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孩子从他女儿的肚子里钻了出来。疯了,彻底地疯了,所有人都疯了。白相文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的女儿更是如此,接二连三的打击彻底击溃了她内心。妻子当年在产下女儿后因为宫内大出血而死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之中,自己含辛茹苦带大的女儿现在又被残酷的现实折磨成了一个活死人,白相文恨啊。

出院后,白相文雇了个保姆在白天照顾着自己的女儿,到了晚上从学校教书回来后会和女儿聊聊天,好笑的好玩的以及聊聊他自己聊聊他妻子还有她自己。纵然已经被告知他女儿几乎不可能恢复原状,他还是没有放弃。如若不是四年前自己的学生问起的那个问题,或许他的下半辈子会一直在悔恨中度过。

那天,白相文授完课正在收拾课件,一个学生跑上讲台问道,“白老,您说如果我们在观测实验结果的时候因为自身个体的差异,造成的实验结果偏差,那这场实验算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就比如说一般情况下都是以坐标轴零点为原点观察实验的结果,但是现在出现了必须从原点的左边或者右边观测结果,这样的话观测到的结果一定是不相同的,可是两边都没有错,那这个时候的实验结果到底以哪个为准呢?”白相文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学生,心想到这个小家伙要么是上课没听明白要么就是课上没好好听讲,但是不管怎样他还是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这个时候只要再借助一个绝对的坐标系用来修正误差就可以了,这个绝对的坐标系的选取可以是一个相对的原始坐标系,实验结果的不同不能说明实验是失败的,但是出现了合理的不同结果,那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借助一个原始参照物,只要有了一个可以相对比较的参照系,那最终引向的无非就是不同情况下的结论。”学生听了后恍然大悟,白相文自己也恍然大悟,凡事是没有绝对的,就连时间也是。那天后,学校校长收到了一封辞职信,可是信件的主人却下落不明了。

工厂并非白相文所造,他也没这财力造出这座工厂,他只是顺着自己计算出来的坐标找到了这里。初来乍到的时候,他很惊讶,在这个特殊的位置竟然还有一座废弃的工厂,不知这是天意还是巧合。谁能想到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还有这么一座工厂呢,谁又知道这座工厂曾经是用来做什么的呢。白相文没有闲暇的时间去对付这些问题,他想做的只有改变过去。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没有人可以改变时间回到过去,但是他找到了关键的钥匙。时间相位的谐调差,只要找到那个合理的值所有的的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他的妻子不会死,他的女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漫长的实验就这样开始了。

雪豹小队是一支鲜为人知的精英佣兵队伍,由于领队低调的做事风格让这支队伍在业界内宛如是幽灵一般的存在。能找到他们,白相文也实属是幸运。实验的初期虽然曲折坎坷,但也没出现什么意外状况,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实验的不断进展,意料之外的麻烦出现了。一开始工厂周围时不时会传来一些诡异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咆哮声也像是人的嘶吼声。出于安全考虑,白相文试着出去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可结果往往只是以几个奇怪的脚印收尾,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脚印。鉴于没有对自己以及实验造成什么影响,白相文并不是很在意这个,虽然他当时大致已经有了个别想法。

出事的那天,白相文记得是立冬刚过,天正晴雪正白,只有寒风呼呼地喊。诡异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出现了,只不过这次声源离他很近很近。白相文察觉到这次情况不太一样,跑出实验室顺着声音寻觅了过去。工厂内,雪地上尽是些杂乱的脚印,超出常人大小的脚印,周边还散布着黑色的斑点,似油又似血。顺着斑点的痕迹,白相文找到了源头,一只浑身裹满了泥看不清楚样貌的怪物。几乎等长的手脚,看不到眼睛鼻子和耳朵,但长了一张长的夸张的嘴。白相文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有着人的样子却没有人的样貌,警惕地远远观望着。突然,那怪物手脚着地,宛如一条猎犬向着白相文奔袭了过去。白相文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转身逃跑。年近四十的他哪有足够强的体能甩开一只用四肢奔跑的猎犬,能够死里逃生白相文一直觉得那是命运对他的眷顾。那怪物在追逐的途中轰然倒地,毫无征兆地倒在了雪地里。白相文上气不接下气地躲在远处观望着那怪物的动静,确认了怪物不可能再站起来他才敢上前试图搞清楚那怪物的身份。在他演算的结果中,曾经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导向,但那个结果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或者说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白相文甚至是更改了方案。他中断了实验,花了一周的时间来研究这怪物的来历。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曾经的理论现在变成了钉板上的事实,它是一个被时间扭曲的人,可能来自未来也可能来自过去。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这个已经极力避免但是却会出现的问题,白相文想不出好办法,只能暂时地中断实验。

离工厂不远的地方,有间小屋,那是白相文找人修建的。平日里,他的女儿和保姆就住在那里,没人打扰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说话。眼前的问题难以解决意味着后续的计划就实现不了,白相文只好回到那里陪伴自己的女儿,同时思考解决麻烦的对策。如果不能主动避免问题的出现,那何尝不试着用被动的方式去解决问题,这是他想到的唯一可行的方法。他开始寻找可以替他解决这些不必要存在的问题。

佣兵小队,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铤而走险甚至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们的水平、规模良莠不齐,而白相文只想挑选他们之中最好的那个。一个过去的朋友帮上了忙,出乎他的意料,但确实帮上了他的忙。雪豹小队,他不清楚这是一支怎样的佣兵队伍,但是从收到的资料来看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内敛的队长,冷静的副官,还有身手不凡的队员,队伍的配置已经是达到了他的要求。保险丝已经就绪,接下来的意外他也就无需再担心了。而从之后的情况来看,他所挑选的这根保险丝已经足够应对各种意外,哪怕是成双成倍的出现。白相文加速了实验的推进。

眼镜在听到白相文的话时,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他有着超出常人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即便是带着眼镜。实验体4769号,这个数字和他们到这里后收获到的战利品的数字有点接近。狂徒,长得像人又不是人的怪物,这是他们的雇主对它的称呼。自从接受这个任务以来,他们每天都和狂徒打交道。眼镜从来没有想过狂徒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记得被他们杀死的狂徒也有将近4700多个。这些怪物从哪冒出来的,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在他的佣兵生涯中,和人和野兽的作战不计其数,但是和这样的怪物,这是头一次。他曾经怀疑这些怪物是被制造出来的,却又找不到源头。没有哪个组织更没有哪个人会闲着没事去制造这种怪物,它们没有理智只会使用野蛮的力量,庞大的身躯上有时是光秃秃的有时又是长满了毛,唯一不变的是它们总会发出恶心的声音好让人们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狩猎狂徒也是一件麻烦的事。它们有着犀牛的体型豹子的速度狮子的力量,唯一的弱点就是它的皮肤,脆弱到只用一张纸就能上面划出伤痕的皮肤。想要正面击倒它们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战胜它们的方法唯有和它们不断地消耗时间,不断地在它们表面留下伤口,这样才能结束它们的生命。

白相文走在最前面,没人能看到他围巾底下掩藏不住的笑容,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实验体4769号的成功已经让他知道距离最后的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带领着实验体和雪豹小队,走下深不见底的钢梯,水滴声混合着铁锈味,这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踢踏响过。尽头之处是白相文的实验室,一列列保存完好的玻璃容器里充斥着暗红色的液体,借助着昏暗的光线还能看到漂浮在其中的生物器官。最为醒目的不是这些,而是正中间的转轮机组。巨大的转轮机组缠绕着蓝色的电火花在永不停歇地旋转着,特殊的隔音材料铺满了墙壁还有地面,以至于外面完全听不到机组巨大的轰鸣声。这里是现在,对面是未知,只要跨过转轮机组,就可以回到过去亦或是迈向未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captain问出了其他人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这里?哼哼哼,当然是诞生神迹的地方。你,你,你,你,你,你们都有幸将成为这一段历史的见证者,哈哈哈哈。”白相文摘下眼镜,放肆地大笑,“只要有了它,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只有captain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白相文在研究穿梭时间的人。他一度认为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直到是实验体4769号的出现。他没有惊讶,更多的反而是恐惧。雇佣他们的人在做着疯狂的事情,而他们一直毫不知情,那个疯子比焦土武器更加具有威胁性。理性告诉他必须阻止眼前的这个疯子。

“白先生,虽然你是我们的雇主。但是如果我是以另外一个身份站在这里的话,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想做什么你应该已经清楚了。只是你,不愿意面对罢了。”

“虽然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白相文嘶吼道,“过的去吗?你认为我会让它过去吗?事到如今你认为我会让它一直留在我记忆里,一直每天晚上出现在我的梦里而醒来只有眼泪吗?我的妻子死了,我的女儿如今也是半死不活的活死人,现在我有能力让这一切都重新来过,现在我有能力让她们重新笑着回到我身边,我为什么要让它过去?我爱她们,比世间任何人都爱她们。我不能没有她们!”

Captain举起枪瞄准白相文,“对不起白先生,如果是这样的话,从现在开始我想我们的合作也到此为止了。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其他的队员都没意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在他们的生涯中还从未见过captain会把枪指向他们的雇主,疑虑之中也纷纷举枪瞄准白相文。

“你真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吗?”话毕,实验室内玻璃容器发出深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实验室,白相文一边大笑着一边不紧不慢地倒退到转轮机组旁,“一切都将成为定局。”

“砰”,枪声响起,但是没有打中白相文。从一开始,captain瞄准的就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转轮机组。“当”地一声,转轮机组依旧运转着,仅仅一颗子弹是无法伤及到转轮机的。其他人随即也朝着转轮机组不断地开火,但是子弹不是打偏了就是被转轮机弹走了,他们的攻击对转轮机组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放弃吧,没用的,就算是焦土武器也无法伤及它一分一毫。”

实验室被笼罩在了耀眼的红光之中,雪豹小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转轮机组已经停止了运转,周围的玻璃容器一个不留地碎裂了一地,鲜红色的液体浸透了他们的鞋子,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白相文和他的实验体也从这里消失了。

“水里有东西,快跑。”眼镜大喊一声,雪豹小队火速撤回到地面上。

外面的世界已变得天翻地覆。太阳消失了雪停了,皑皑的雪地上蔓延着熊熊烈火。眼前这副光景,雪豹小队只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领略到焦土武器的可怕。但是现在摆在他们眼前最麻烦的问题,不是焦土武器也不是白相文,是数不尽的狂徒。他们被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源源不断。解铃还须系铃人,captain深知这一点,这一切源头是白相文,没人知道这个疯子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但是要想解决这一切让这个世界重新变回原样,这个疯子是必不可少的。眼尖的眼镜发现了白相文的踪迹,他带着实验体正朝着他们最早相遇的那幢楼房逃跑而去。“他们在那。”眼镜把手一指,众人便寻觅到了白相文的身影,枪声嚎叫声随之响起。他们几乎带上了所有的家底,可如果惹恼了这群狂徒,能否支撑上十分钟都是一个问题。

白相文紧紧地抓着实验体的手不放,这把最重要的钥匙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的。他的实验中最关键的不是转轮机组也不是狂徒,而是这个实验体。狂徒是错误的结果所形成的钥匙,而这个实验体4769号是它们中唯一一个可以打开那扇正确大门的钥匙。门不在实验室内,虽然转轮机组也可以打开门,但那只是错开的时间通道,白相文要打开的是世界的大门,让过去和未来凝结到当今世界的大门。白相文拽着实验体来到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在那里有他特意打造的一个保护仓,他必须确保自己和实验体的安全,但凡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出了问题,整个计划也就泡汤了。

一切都如白相文计划的样子进行着,直到是打开水晶棺的那一刻。水晶棺就是保护仓,里面躺着的是另外一个实验体。白相文本以为那个就是完成体,但是不到两天的时间他就死亡了,因为器官衰竭而死。本来这个失败品他是完全可以抛尸到这荒山野岭中的,在最后一颗他还是改变了想法,只是因为他有着和抛弃他女儿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的容貌,他从来没想过要轻易地放过那个人。让白相文没意料到的是,打开水晶棺的那一刻,两个实验体接触到的那一刻,火焰瞬间从他们的指尖漫布到全身。实验体痛苦地嘶喊着朝着白相文走去,他所接触到的地方又迅速燃起了新的火焰,地上墙上门上比比皆是。

“不,你干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不!!!!!”白相文的悲鸣声响彻了整幢楼房。

天空又飘起了大雪,太阳重新浮现出世,所有的狂徒顷刻间轰然倒地,雪豹小队的成员们手持着短刀背靠背瘫坐到了地上,一切都结束了。

……

废楼的大火一直烧了六天六夜,直到第七天才熄灭了。整幢大楼除了一面被烧得漆黑的墙,其他的都成了灰烬。废墟之中,一只乌黑的乌鸦出现在了墙上,起身摇摇头,抖落身上的尘埃后展翅从那面漆黑的墙中飞出,朝着天空自由飞翔。突然出现的人影紧随其后,朝着乌鸦的方向追逐而去,可却摆脱不了墙的束缚,在墙的尽头徘徊徜徉。

几天后,疯鸭:“这该死的雪可总算是停了。Captain,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Captain:“在南边,一个很远的地方。”

疯鸭:“那边有什么好吃的吗?咦,眼镜,你这本是什么书,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眼镜:“这本吗?上次捡回来的。”

流氓:“上次?你是说那个疯子的?卧槽,你疯了?”

眼镜:“啊,对,是那个疯子的,这里面写的东西可有意思了。”

狼狗:“写的什么很有意思?要是你看了这书后也疯了的话我会毫不犹豫一枪毙了你送你上西天的。”

眼镜:“跟你讲话可真累,那可是个很好玩的东西。”

山猫:“是什么?”

眼镜:“是时光机啊,时光机。”

疯鸭、流氓、狼狗、山猫惊讶道:“时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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