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每一秒都是煎熬。
未涯恍若自己已经站了几百年那么久,后颈上凉飕飕的。
他小幅度地往后勾头,小眼神求救般的递给了后边面色如常的人。
离顾左手往下虚按,晃了一晃,示意他稳住,别动。
未涯悲哀地转回头,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他握着剑的手已经紧绷成拳。
对方这么多人,就他们俩一对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个率先发现动静的灰袍人一步一步地往这边走,被笼罩的面孔不用看也是一片杀意。
离顾数着他的步子,无声地取出别再袖子中的银针,随后偏头眼神定在一处不起眼的草丛里,哪里是不是传来一小阵悉碎的声音。
灰袍人还在往这儿走,不过越发靠近后步子倒是小了许多,看样子是有些顾忌。
未涯余光瞄着他,有忍不住看了看离顾,心里却在想着她到底要干什么,既然让他稳着,那就应该有对策才对。
日暮的冬阳山呈现出一种荒谬孤寂的颜色,被参天古树遮蔽的地方是冰冷的暗色,氛围都是紧张至极。
左边是步步紧逼的灰袍人,右边是虎视眈眈的野狼。
是个人都知道最应该怎么做。
离顾恰准时间,甫一用力,银针就如一把小巧的利剑一般直直地飞进一边的草丛里,带起一声细微的破空。
“嗷——”
下一秒,一只同体青灰的野狼悲嚎一声,从齐人高的草丛里跳了出来,原本绿油油的眼睛边缘冒出了一片血丝,边嚎叫着边张着嘴对着自己的左腿咬去。
这一击她用了足足十成的力,银针不长,但能聚力于一点,任野狼的皮再厚,也能彻底没入了狼的皮肉之中,除非将它扒皮剔骨,否则还真看不出端详。
灰袍人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看不到表情,但是猜也能猜到心情不怎么好,身上的杀气更浓烈了一些,似乎下一秒就能将野狼毙命。
“明逊,不可。”另一位稍高的灰袍人约莫知道了他的心思,立马阻止到。
“冬阳山狼群野兽多,你一旦杀了这只狼,它的同伴会闻着味过来,到时候引起骚乱,途生变故。”
叫做明逊的灰袍人扭了扭脖子,毒蛇一般的眼神附在那匹狼身上,一挥袖子,转身离开。
那匹狼像是被他吓到了,喉咙里呜咽一声,附近的草丛里闪过几只青灰色的身影,林间顷刻间响起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狼嚎。
野狼临走之前朝着未涯二人藏身的地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长鸣,悻悻离去。
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但是现在还是不离开的好,免得又出什么岔子。
未涯保持一个动作时间久了,浑身僵硬,腿部更是绷得紧紧的,一摸下去都没了什么知觉,看样子是麻了。
离顾也觉得不怎么好受,他们面前的灌木丛无法完全遮住他们的身形,所以只能半弯着腰,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幸运的是那些灰袍人没有待多久,又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堆话后,就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离顾疑心他们会再返回来,第一时间并没有动,而是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慢慢地直起了腰。
“哎哟,”未涯扶着自己的腰慢吞吞地站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脚到膝盖的地方都是酸胀酸胀的。
他干脆就这么坐着,揉了揉腿,小声抱怨道:“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啊,出来巡个山也能碰上这档子事。”
离顾没搭理他,环顾着四周,依着光线来看,再过一会儿天色就会逐渐没入黑暗,而夜晚的森林,才是最危险的。
有了刚刚的那一番,这个时候倒没有多少野兽敢往这里跑,但是还是能感觉到有不少的脚步声徘徊在数十米开外的地方。
“起来。”离顾拉了未涯一把,得回去了。
未涯活动了一下手脚,这里光线太差,他找不到标记了。
“有火吗?”他可是记得旁边这人有火折子的,上次东宫的那一顿操作,真是闪瞎了他的双眼。
敢在殿下面前明目张胆地玩火还能活到现在的,也就她一人了。
离顾摸出火折子扔给他。
未涯用力一吹,星星点点的火种逐渐燃烧起来,照亮了他周边的一小块区域。
未涯开始找路,离顾负责观察动静。
也许野兽都是怕火的,哪怕只有小小的一簇,也能让它们有了踌躇的脚步。
相安无事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二人终于摸到了森林的边缘处,也就是他们来时的地方。
只有走出来才发现,林子外和林子内像是两个世界,内部的环境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余下模糊的一层光线,而林子外却没有那么黑,天边还有一道白,只是落日西斜,染出淡金色的余晖。
走出林子后,外面居然还等着一个让他们想不到的人。
“你们可算出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进入喂狼了。”子行叫他们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顿时轻松了不少。
未涯惊奇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你不应该在殿下身边带着么?”
“别提了,下午主子找你们呢,结果没看到人,让我出来找,明小姐跟我说你们进了冬阳山,我告诉主子后他让我等你们出来,若是酉时都没见到人,我就进去陪你们。”子行说到最后几句是满满的无奈,这就叫殃及鱼池,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差一点去喂狼,他又不会武功。
未涯听他提到了君折颜,心里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那个,殿下心情怎么样?”
“……不好说,看着可能有点儿生气吧。”
子行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君折颜听到他的汇报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但作为他身边的“老人”,他还是知道自家主子内心已经酝酿起了一场风暴。
但是这话他没跟未涯说,反正都是要去见主子的,生不生气有关系么,没准这么长时间过去气已经消了呢。
“你没骗我吧?”未涯狐疑地望着他,总感觉哪里不对,按照殿下的性子会这么好脾气?
“当然没有,我骗你干嘛。”子行一脸的坦然。
未涯信了,将火折子还给离顾,两人跟着子行一齐往营地的方向走去。
离顾路上将火折子拆开来看了看,余量不多了,只剩下一节小拇指那么长,得换一个。
想了想,她觉得不光是火折子,其他有用的东西都得带上,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