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很是眼熟,离顾想到了几个月前的的场景,也是这般,被敌人的刀剑逼着,命悬在深渊与利刃之间,稍不留神要么死在万刀之下要么跌落悬崖。
营地里也得到了这边的消息,大批身披银甲的禁卫军骁骑兵来势汹汹,势如破竹地斩杀着黑衣人。
但离得还是太远了,离顾几乎是一手扶着君折颜,一手抬剑拼杀,她的脚后跟紧贴着悬崖的边缘,君折颜身上越发滚烫,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外头,一不小心就能栽下去。
本来是君折颜拿着剑的,但他明显没了战斗力,只能将鞭子移到另一只手上。
真是的,偏偏这个时候出状况,这人生来就是克她的,遇上准没好事。
上次她坠崖被他所救,现在倒好,她为了救他两人都得坠崖。
来自身边的逼迫还在不断递进,离顾死死地挡着,双腿就跟从土里长出来似的,在地面踏出一道道裂纹。
她的半个脚掌都空了,身上的气力也在逐渐流失,更别说身边还有一个负担。
君折颜估计是烧得太狠了,已经陷入了昏迷。
这体质也太弱了点,吹点风就成了这样,也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的。
离顾拿着剑的手臂被人狠狠地砍了一刀,一股剧痛传达神经,手上力道一松,黑衣人看准时机都猛地发力。
离顾身子一个趔趄,看着身后迷蒙的山谷,再看看被磨得锃亮的屠刀,电光火石之间,心一横,借着力一跃而下。
她手上还拎着君折颜,一黑一紫两个身影如断线的风筝一样从悬崖边飘然落下。
冷风不断地从脸边划过,刺得皮肤生疼。
崖下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不死也重伤。
离顾咬着牙甩出鞭子,卷住了一颗倒挂在绝壁上的枯松,带着一个人都是超负荷的重量,更别说在落下时增加的力道,甚至那颗枯松根部都松了不少,散落的泥土落了下去,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离顾的手受了重伤,鲜血还在不断汩汩的流出,顺着臂弯流进胸膛,手上的力气也随着鲜血流失。
不知道坚持多久,离顾甚至感觉手臂都麻了,眼前也一阵阵发黑,浑身上下都冷地打颤,有一瞬间她真的想直接将手里的君折颜给扔了。
扔了多好,生死由天,她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准则是一回事,但在危机面前她能陪着他再次跳崖也足够了,怎么说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
离顾整个脑子都混沌了,思维都是迷糊的,慢慢地就想偏了。
到了最后,离顾松开了手,但却不是拉着君折颜的那只。
她的手臂已经完全没知觉了,离顾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连着她手的鞭子一点一点地从枯松的树尖上滑落,耳边还呼呼地吹着大风,是从悬崖两侧刮过来的穿堂风,风劲大,也够冷。
她再也没有了力气,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
……
与此同时,冬阳山顶。
未江带着一众青叶巷的暗卫奔至悬崖边时,早已看不见任何影子,未涯和子行都受了不轻的伤,昏迷不醒。
离顾的夜卫里也损了几个兄弟,夜缺和其他人将他们的尸首处理好后,寒着脸飞快地带着他们下山找人。
未江木讷的脸上也是一片肃杀,紧握的双手指甲几乎都刺进了肉里,打死他都想不到无所不能的太子殿下居然会被人逼至坠崖。
还有未涯和子行,原本还蹦蹦跳跳的就属他们最欢,这下居然也伤成这样。
他一拳头打在地上,双目赤红,是他没有保护好殿下。
“找,都给我去找,必须得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殿下。”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是每个人坚定的回答。
下一刻,暗卫就化为无数个分散的黑影,往山下移去。
未江站起身,对上了姗姗来迟的冬皇焦急的脸。
“颜儿,朕的颜儿呢?”冬皇脸上的慌乱和恐惧不是骗人的,但未江却面上出现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陛下,您是殿下的父皇,这个时候才出现是不是太晚了点?”
他知道冬皇管不了太子,也知道太子向来我行我素,冬皇无能为力只能纵容。但是说到底,太子如今这种性格都是冬皇一手造成的。
在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没有人影,在他最孤独的时候忙于征战,甚至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逃避不见。
太子会成为如今这个样子,冬皇也有责任。
所以未江并不对冬皇感到尊敬,要不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他理都不会理。
被未江如此出言不逊,冬皇都忘了训斥,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沉默地找了一会儿,才突然间对着身后的禁卫军统领暴喝道:“还不快去找,太子要是没回来你们全都不用回来了!”
统领面皮一层,扯着嗓子道:“是!”
冬皇疲惫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悲痛,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
晚来一步的大臣们和其他三个皇帝都围在他身边安慰他,说着吉祥话,但里头有多少真情实意就不得而知了。
“都给朕滚!”冬皇不耐烦地挥手,就连几个皇帝都没给面子。
君泽玉带着慕子清远远地站在一边,听到太子坠崖的消息眼底一片冷意,身上也是毫不掩饰的怒气。
他对慕子清说:“我离开一下,待会儿回来。”
慕子清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暴躁,点了点头,只说道:“小心。”
君折颜离开了,这一幕恰巧被君莫寒看见,他眼眸微深,却没有什么动作。
君泽玉离开人群聚集的地方后,来到了冬阳山的一处隐蔽的山洞里,他现在洞口,还未站定,就已经怒声道:“我说过,你们干什么我不管,但是不许伤到我身边的人!”
少年愤怒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留下一连串的回声。
没过一会儿,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就从洞里深处幽幽传来,带着刺耳的笑声:“桀桀,怎么我们做的不好吗,太子死了的话,你就有机会替上了。”
君泽玉闻言更加愤怒,“我从没想过要当储君,更不想和皇兄争,你们也答应过我,现在却食言!”
洞里的人静了静,才开口:“看来是老夫回错了意,但现在还能怎么办,太子已经坠崖,这是改不了的事实,就看他命大不大了。”
说完,还古怪地笑了几声,整个山洞里都是他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君泽玉冷冷地盯着山洞里部,向来开朗朝气的脸上是一种不符的煞气。
“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真把我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和他们有一笔交易,洞里的人手里掌握着他母族的曾经罪证,一道被公布就是诛九族的罪,虽然他不会被处死,但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去死,所以他就会将他们需要的事情告诉他们,以保证安全。
他虽然没什么权力,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他的情报网比之君折颜都不遑多让。
但是他们也承诺过不会伤到他的身边人,没想到会这么擅自做主,真当他好糊弄不成?
山洞里的人道:“放心吧,只此一次,我也派人去找了,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别忘了我们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