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宁笙摸着怀里的兔子,一只手指着离顾的鼻子,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残忍。”
离顾眯眼。她都十三了,杀人的事都干过,不小了。
倒是君宁笙,比她还要小上一两岁,这么学着大人说话,也是好玩的狠。
“本公主要罚你。”过了半晌,小姑娘又挤出一句话。
离顾比她高了一个头,低头看她。
君宁笙挤着眉,在想该怎么惩罚她。
忽然眼前一亮,离顾也眉心一跳。
“那就罚你带本公主出宫去玩!”
……
临近京都的边缘处,靠近青山竹林,紧紧地伫立着一座简朴的宅院。
宅院很大,但用砖瓦修建,并不像城中的高官世家那样掺金带银,很是朴素。
“叩——叩——”
一连串的敲门声想起,宅院的大门打开了一些缝隙,露出小厮好奇的脸。
“谁啊。”
“我来找沈小公子。”
小厮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人的脸,明媚张扬,气势潇洒。
顿时换上一副眉开眼笑。
“原来是明小姐,又来看我家少爷啊。”
“对啊,他好些没?”明绯也笑着。
“这还是明小姐亲自去看看吧,老爷都交代过了,只要是您前来,都不用通报的。”
小厮一脸的狗腿,将门直接打开了。
明绯点点头,往里走。
“沈伯伯真是了解我,那沈伯伯在家么?”
小厮道:“老爷出去有事了,这会儿不在。”
明绯不再问了,她没让府里的小厮带路,这沈府她来的次数多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
很快就走到了一处清雅宁静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翠竹,只不过现在是冬天,还看不出其中的风雅。
院子里没什么人影,连伺候的丫鬟小厮也没见到,更显得院子安静。
仔细听的话,还能隐约听见屋子里传来声声压抑的咳嗽声,接连不断,让人心疼。
明绯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推开了紧闭的房门,但等她进去后,又迅速地关上了,不让寒气有可乘之机。
借着光亮,看清了床上躺着的人。
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清秀的脸上面无血色,处处都透着苍白,嘴唇上也泛着病态的淡淡青紫。
少年的身形过分的削瘦,面上还好,但那只伸出锦被的手上却是连皮下的青色血管都能看得清楚。
似乎是开门时又受了凉,少年又咳了几声,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命都咳没了。
整个人都是病恹恹的,没有生气。
明绯静静地走近,眼睛里有着心疼,“怎么咳得这么狠,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沈润年,这个一如名字般温和的少年,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光彩,是这个世界最温柔的颜色。
“没有,只是刚喝了药,有些呛到了,不碍事。”
少年声音些许嘶哑,那是长久咳嗽而造成的。
对于这个说法,明绯自然是不信的。
她看着这个被病魔缠身却仍旧柔和的少年,眼眶有些酸涩。
眼前的人,瘦弱的就像一阵风,稍不留神就会消散地无影无踪,再难寻踪迹。
“你怎么也不叫几个人在跟前伺候着,这要是又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沈润年温和的笑,脸色苍白,却难掩眼里的色彩,“守着我干什么,人多了气息杂,反而还不好。”
“可是……”
“别可是了,都这么多年了,我身体也都这样,没人伺候着,不也没出什么大事。”
沈润年越往后说越低哑,渐渐地失了声音。
明绯帮他将被子牵好,声音很轻,她怕一说重了,面前的人就会碎掉。
“那你也别说话了,嗓子不行就好好养着,别折腾。”
沈润年仍是温柔,“没事的,难得你还愿意来看我,陪我说说话。”
“你就算病得再严重,我也不会躲着你的。”
明绯眼神坚定。
要说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病弱的少年,也许就是应了那句话吧。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场烟胧雨,一柄油纸伞,一双温柔地笑眼,面容病气却又自带平和的清雅。
“姑娘,雨势大,易伤身子,遮遮吧。”
从此,一眼万年。
那次慌乱的避雨,成了她忘不了的梦魇。
后来她知道了这个病弱的少年的身份,吏部尚书家的小公子,靠着药材吊命的病秧子。
但是她不许别人这么说,她想,既然他帮了自己,自己也是要护着他的。
于是这一护,就护了三年。
作为一个能将整个京都都闹翻的存在,第一次将一个外人看得这么重要……
“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明绯瞬间就从回忆里回到了现实,有些慌乱。
“沈润年你怎么了,怎么又咳起来了,还咳得这么狠。”
少年趴在床边,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被几道咳声压了下去。
过了好久,等他感觉好受了点儿,这才再次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越发苍白无力。
“我没事,”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度,听得不太清晰,“你离我远点儿吧,别过了病气,那就不好了。”
明绯摇摇头,“不用,我从小就习武,身体好着呢,再说都两三年了还没传给我,说明我不会有事。”
沈润年笑着看她,眼睛里闪动着温柔,“嗯。”
“我这次来不光是来看你的,我还给你带了药。”
说着,明绯从胸前的衣裳里掏出一个布包,不大,却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清苦味。
明绯将那个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物体。
是一个根须纤长,体态饱满的人参,和普通药房里卖的不同,这个人参表面更加光滑,表皮还透着微微的红色。
光从外貌上看,就可以大概看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这是上好的百年参,有七八百年了,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的,想来对你有很点儿帮助。”
明绯将手里的一堆放在他面前,邀功似的说。
沈润年将东西接过,但却不怎么看,凑近了些,一双眼睛注视着明绯。
饶是明绯这个想来不在意脸面的人,被自己喜欢的人这么看着也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发烫。
沈润年语气轻缓,还是一贯的嘶声,“又让你费心了,都说过不用再为我找药,你能过来看我,就已经很好了。”
明绯轻轻咳了一下,掩饰着自己的小羞涩。
能让她脸红的人,这世界上也就一个。
“不用跟我客气,你要是能好点儿这些事都不算什么。”
沈润年低低地叹了口气,“我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