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折颜脸刷的一下黑了,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怒气,但是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里瞬间漾起了一个让人胆寒的神色。
那是对着离顾的,但对方此时低着头,并没有接收。
离慕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起来,跟本相斗?小样儿。
慢悠悠地收回手,他道:“小七,为兄我先去了,你在这儿好好待着,别乱跑。”
“她想跑也不能跑,擅离职守罪名不小。”君折颜一旁凉凉地回答。
离慕权当他是空气,最后冲着离顾笑了笑,就径直朝着春皇的方向走去,竟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君折颜也没计较,瞥了眼普通木偶人一般无情无绪的离顾,鸦睫微颤,将眼底的神色尽收深处。
待他们二人走远,许久不见的未涯从宫墙的另一个幽幽地探出个脑袋,贼眉鼠眼地朝里张望,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半夜偷窃的梁上君子。
“离顾,你过来,”未涯单手扒住墙头,右手微微朝着离顾摆了摆,声音压的低低地,“我有事跟你说。”
离顾冷漠地看着他,那副双手抱剑下巴微扬的样子似乎是再说:什么事?
未涯左瞄瞄右看看,最后还是急着朝她摆手,示意她朝前来,脸上都换成了哀求的表情,看着可怜兮兮的。
离顾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我跟你说啊,刚刚把长宁公主送回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未涯半个身子都越过了墙头,一身黑的样子在白色的砖块上格外引人注目。
他凑近离顾的耳边,神神秘秘地样子,“我发现长宁公主喜欢慕小世子啊,真的,她一路上都提到了好几遍慕世子。”
说完,他还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特别是慕子清那边,一脸的做贼心虚。
离顾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这么有八卦的天赋,还这么有想象力,不去做探子可惜了,该干什么暗卫,白受累。
未涯不等离顾说些什么,就又迅速说道:“所以你碰到了慕世子就小心点,要是打起来了的话下轻点手,听到没?”
离顾还是一脸的冷漠。
未涯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往回爬了一段,道:“我先走了,你慢慢站着,我过会儿再来找你。”
“嗯。”离顾好久才给一个回复,利落地转身走回了原位。
……
冬国皇宫,幽翠宫。
这是一个荒废了许多年的宫殿,传言是从上两代皇帝起因为幽禁一个妃嫔而形成的,这么多年过去,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残垣断壁杂草青苔,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而就在这哪怕平日里都不会有人光顾的地方,一个样貌俊朗的少年坐在墙头,一只脚弯曲着搭在身侧,一只脚垂直落在,看上去颇为潇洒不羁。
距离他不远处,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垂首弯腰地立在墙下,一副恭恭谨谨的样子,就连说出口的话都是一板一眼。
“小六子已经下场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少年眉眼桀骜不驯,一举一动间皆是顾盼神飞,“按计划行事便是,反正这回也没打算成功,原本有一个君折颜就够了,没想到他又招了一个这么厉害的暗卫。”
一提到那个人,他就呲着牙摸了摸后背,上回在练武场上的比试,哪怕过去了这么久还是能感受到当时后背撞击在地面的疼痛感。
这可是奇耻大辱,这个仇他迟早报回去。
这个坐在墙头的少年就是白无,而他也并不是东营的禁军,那天只不过是去玩玩而已,没想到就被人揍了。
白无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脸一沉,道:“接下来的事尽快给我完成了,不管成功与否,我只要速度。”
“是,主子。”侍卫木着脸答应一声,在得了白无的首肯后才脚步僵硬地往外走,看着怪异得很。
白无眯着眼笑,带有薄茧的手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前方,但眼底却是一片阴狠。
离顾,等本座逮到了你,定要让你跪下求饶。
还敢摔他?他爹都不敢这么做!
……
有一句古诗道:“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离顾站在墙头看落日晚霞,倒没有那种悲伤忧愁的情绪,唯一的想法就是为什么还不到晚上,一下午耳边都不得清静。
这边的四国盛宴还在继续,几个皇帝越发高兴,似乎是彻底醉了,而离慕君折颜两个人正你一杯我一杯地拼着酒。
看着倒是有些祥和,但往往上天就是看不得有人快活。
突然间,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声音几乎是响彻云霄,震碎耳膜。
“不好啦,走水啦,留芳宫走水了!!!”
一听到最后一句,离顾登时一惊,若是她没记错的话,留芳宫就是慕容皇后生前所居住的宫殿,也就是原来的凤梧宫。
怎么好端端的会走水,还偏偏是留芳宫!
离顾急急地朝着君折颜那边看去,果然见到对方脸色像是要杀人一般,手里握着的白玉琉璃盏都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纹,眼底猩红一片。
下一瞬间,只感觉到一阵紫色的狂风从眼前卷过,人就已经没了踪影。
离顾面色凝重地跟了上去。
留芳宫位于后宫正中央的位置,距离承霄殿有很大一段距离,等她到那儿的时候,国师都快扑灭了。
看来原本也没有多大火,因为整个宫殿也只有左侧墙壁下方一块烧黑了,面积还不足整个墙体的六分之一,再看宫殿里,完好无损。
离顾视线一移,夜缺身后跟着几个夜卫的人,透明人似的静静立在一旁,他的脚边是一个浑身发抖的太监。
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还要她出来的时候早就交代了夜缺要时刻密切地关注皇宫里所有异常,不然的话就算留芳宫火势失控,他们也不会看一眼。
如果真成了那样,君折颜得找她拼命。
君折颜站在宫殿前面,低垂着的脸看不清表情,但是离顾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毁天灭地的怒气和暴虐。
仿若一头猛兽,狰狞着将猎物撕咬成碎片。
他缓步走到那个太监身边,感觉他的靠近,太监更加剧烈的发抖。
“这火,是你放的?”声音四平八稳,就像是唠家常一般的漫不经心,却更让人恐惧。
“是……是。”太监害怕地都不敢说话,舌头都在打颤。
君折颜把玩着自己的袖子,从他的那个角度,只能听见一道低沉阴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去地狱的催命符。
“好,很好,不如本宫送你一把火如何?”
如一条毒蛇紧紧地缠绕在脖子上,稍不留神就是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