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过后,壮汉声音响起:“公子,那花满堂的事怎么办……”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润年一把截过,“此事前后再议,他们堂主也是个不着调的,此次来估计也就凑个热闹,我们要看紧的是皇宫里的那位……”
他似乎是说的多了,喉咙有些沙哑,声音也低了下去。
“这冬国皇帝还真是精明,都这幅样子了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沈润年润了润喉,道:“现在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冬国的掌权人不仅是皇帝,还有个太子,这才是个麻烦。”
“那又如何,将来也不过是个昏君,有什么可惧的,公子你也太谨慎了。”
沈润年语气有几分不悦,“君折颜的本事,你恐怕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小心总是好些。”
这回再不是那个壮汉的声音了,而是沉寂了许久的老者。
“公子说得不错,这冬国太子不是个善茬,没有必要的话,尽量不正面对上。”
离顾在外头听得有些无趣,这说来说去还是绕在了谁不能惹的话题上,讲了半天也没听出沈润年的身份。
但如此了解江湖上的情况,多多少少有点儿关系。
突然,在安静了一小会儿后,那个粗壮的声音踌躇着开了口,“公子,玉沉山庄的人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与他相比,沈润年倒是平静许多,“不急,玉沉山庄是和花满堂联手的,他们的目标是无尽山脉的天机门,真不知道还说什么好,这般找死,也不怕天机门将他们一锅端了……”
“公子你这就不懂了,江湖上的事,鸡蛋碰石头的不在少数,更何况还是天机门这个香饽饽,一旦拿到那半截玉,这么大的势力还不是收入囊中。更何况两大宗门联手,也不是不可能……”
老者听着听着,讽刺地笑了一声,似乎是在笑他的蠢,慢悠悠地道:“天机门深处无尽山脉,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地方,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你当天机门这百千年白过的?”
这么被人方面嘲笑,另一人顿时不干了,屋内传来一声哐啷的声音,似乎是他站起来时椅子倒了,他的声音粗了几分,恶狠狠的,“你这话什么意思,我……”
沈润年突然有些烦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就这样吧,你们先下去,容我仔细想想。”
那壮汉又坐下了,不再言语。
屋子里又陷入了安静。
就在这时,夜缺从墙的另一侧翻了过来,打了个手势。
离顾看了看天色,沉默一瞬,轻手轻脚地原路返回。
外头卷过一道细弱的微风,不过一眨眼,原本立在窗边的人就没了人影,好似从没来过一般。
屋内,沈润年自给自足地倒了杯茶,慢吞吞地品了一小口,眼神莫名。
过了一会儿,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袍里的老者开了口,声音如磨砂般噪耳,“还是公子神机妙算,知道有人回来听墙角。”
本来他们是打算商谈秘事,结果还未开始时就被沈润年打断了,示意有人偷听。
那个人绝对没有想到,公子的暗卫身上都是被下了子母蛊的,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们这儿也会有感应。
刚才说的那番话,也不过是假意。
沈润年轻轻晃了晃茶盏,偷听的是谁他得弄清楚,还有今天宴席上的那个校尉,总是给他一种不寻常的感觉,像是哪里见过……
老者看着自家公子不语的样子,道:“公子,花满楼的邀请我们是否前去?他们看着也不是什么好心。”
沈润年被打断了思路,眼里顿时寒芒一片,温和的脸上也染了一层暗色,带着不悦,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正常。
“本公子自有定论,都下去吧。”
说着,他将茶盏和茶壶放回原位,不咸不淡的样子,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笑意,温柔醇和地让人忍不住沉溺。
老者一看就知道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哪里敢再拒绝,于是带着那个壮汉,飞快地离开了后院。
留下沈润年一人,独自看着光洁的桌面上倒映出来的模糊人影,缓缓露出一个寒凉诡谲的笑容。
……
离顾出了沈府后才发觉自己已经耗掉了这么长的时间,哪怕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也不过是刚刚好卡在了时间点上。
东营的士兵们都快急死了,短短的时间内,太子身边的那个人来问不下十遍了,搞的他们总觉得命不久矣。
这不离校尉终于回来了,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一个个像是几十年没见了一般,明里暗里地打着招呼。
离顾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不苟言笑地样子看着挺冷漠的,一张面瘫脸面无表情,从她身边走过的宫女太监都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蹭到了她。
宴席上的官员们都来了差不多,沈润年的父亲沈尚书坐在上游的位置,胖胖的身材,生得倒是白净憨厚,无论跟谁说话都是笑眯眯的,挺和气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表里如一。
离顾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几位皇帝这才姗姗来迟,落了座后,依旧是装模作样地聊天,至于他们聊的什么,她不关心,但是她还是多看了冬皇几眼。
虽然她不怎么信沈润年的一番话,但冬皇的确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光是靠着仁德为民,是远远不能成为一个明君的,得有严酷的手段清扫障碍。
离顾又朝在座的各位看了一圈,自从她来的时候起,就没看见君折颜和离慕的身影,她还算比较了解他们,知道他们绝对不是能合到一起的人,指不定又在哪儿明枪暗箭。
晚宴已经开始了,夜幕也早已来临,偌大的承霄殿内灯火连昼,一片辉煌,哪怕在一些偏僻的地方,各式各样的宫灯也是挂满了屋檐枝头。
晚宴和白天里的不一样,这回叫了舞姬歌女,离顾对这个不感兴趣,但是一看到这种场景就会莫名想到当时那个怪异的舞姬。
以及普恩寺的惨状和谜团。
她派过很多人去查,但是却被人很好地抹去了所有痕迹,天机影者不是神,对此也无能为力。
不过自从那次之后,似乎也没有再见到过了,但冥冥之中,又感觉到一丝怪异。
像是在某个时刻,再次相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