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父亲向来如此,说过的话不轻易更改,燕飞只能独自回家,也不愿意做饭,便在路边买了块油饼,提了直接奔菊香酒行找徐少元,反正一个人吃也是吃,两个人还有个说话的。
只要燕亮不在家没人做饭的时候,他都会找徐少元凑合。徐少元跟他并不对脾气,那家伙虽然家里酿酒还开酒铺,祖传的手艺,口碑不错。但他似乎兴趣不再这上边,却喜欢没事淘些书来读。只是他父亲徐大叔一向身体弱,母亲又不在了,在父亲强烈的要求下徐少元万不得已学着酿酒,几乎靠自己支撑起整个酒行的生意,但父亲经常看病吃药,日子过得仍很紧巴。
性格不一样,不对脾气,却能做得朋友。燕飞喜欢习武,好动不好静,徐少元喜欢读书,好静不好动,却相互欣赏着对方的性格。也许因为父亲一直希望他做个读书人,通过科举考试出人头地,燕飞内心深处对爱读书的人多一份崇敬。两家在这里都没有其他亲戚,自然走动的就多了,燕亮也常过来看望,特别是除夕、中秋这种节日,万家团圆的时候,两家人都会聚在一起吃饭过节。
两个伙伴随便聊着、吃着,不觉天已经黑下来,燕亮还没有回来。燕飞隐约有些担心,自从梁知县走了,朱知县故意刁难父亲的事他都知道,他现在就对衙门里的人很不放心,怕又会为难父亲。
果不然,怕什么来什么。小胜子慌慌张张的进来,走得急了累得抚着桌子,喘吁道:“小飞,燕巡检被抓进大牢了——”
燕飞一惊,抓住小胜子的肩膀问道:“胜子叔,你说什么?”
小胜子被抓的哎呦一声,赶紧把燕飞的手拨开,长舒一口气道:“是这样,你爹因为今晚借人去锦瑟酒楼的事情跟许老三吵了起来,差点就打了,我赶紧拦着,你说单打独斗咱不怕,奈何人家人多啊。”
“那又怎样,都是一个衙门里做事的,吵个架还抓进大牢里,那知县老爷不管吗?”徐少元不解道。
“就是朱知县让抓的!本来吵了一架也没怎么,这时候朱知县却出来说,燕巡检调戏良家妇女,跟踪人图谋不轨,就这样把他给抓了。”
“胡说,这是谁诬告!”徐少元气愤道。
燕飞到冷静起来,他脑子里浮现的人却是王寡妇:难道那狐狸精把县老爷给媚惑了,任由她摆不?
“胜子叔,咱去看看。”燕飞拉着小胜子的胳膊往外拽,要跟他一块儿去县衙。
小胜子一甩胳膊挣脱开,急道:“我去看过了,在牢里也吃不了苦,他要我给你带个话。”
见燕飞住了手,用好奇加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便道:“他让你找你爷爷去,别的没多说。不过反正不让你去县衙找他。”
怕他不放心,小胜子拍拍燕飞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有我照顾,他吃不上牢饭的苦。”
见他还在犹豫不决,徐少元道:“小飞哥,肯定有人诬告燕叔叔,但既然他已经有话带给你了,你就按燕叔叔说的做。牢饭不好吃,我会经常做些好吃的让胜子叔给带进去的,你放心就是。”
燕飞感激的对他们点点头,旋即转身向屋外跑出去。
“果然父子,说一不二的。”小胜子赞叹道。
爷爷燕中在青县东山露水观已经住了四年了。之所以说住,就因为他从来没有正式受业出家,只是借住在道观里。至于其中缘由,四年前燕飞不懂,现在燕飞也没问。
露水观张道长也是习武之人,虽已近九十高龄,却修炼的仙风道骨,内功极为深厚。而且他体质不同与常人,不论寒暑,皆只穿一身衲衣,外出时顶多再外罩一件蓑衣。
爷爷曾试着让张道长收他为徒,张道长不肯,说燕飞天生异能,教不了燕飞。但他却有顽童气质,燕飞每次上山都会跟他在一起交流武功,张道长帮他调理体内真气运行,修炼真气,两人处的就如忘年交一般,所以每次下山,他的武功都会提高一截。
东山顾名思义就在青县东边,翻过山就是大海。这三十年整个烟州都在闹岛寇,青县也不能幸免。尤其海边渔村被岛寇烧杀劫掠的厉害,人们都离开渔村迁往内地避险,渔村早已经荒废。所以这条通往东山的路三十年来都是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的。
燕飞从十二岁就经常上山,对道路非常熟悉,从小就艺高人胆大,并不怕普通野兽。而奇怪的是,尽管附近村庄经常有野兽袭人事件,虎豹豺狼并不少见,可这些年来,他却从来没遇到过一只野兽,好像野兽们专门躲着他,当然也没遇到过妖,甚至有时候他心里还默默期盼一次遇见呢。
虽是晚上,又对道路很熟,燕飞提气疾走一阵,三十里路不觉就走过大半,感觉身上微微出汗,体力有些跟不上了便放慢脚步,用张道长教的方法调理体内真气在脉络间的循环,体力恢复的很快,又一个提气疾走,不久已经能看见通往山上的小道口了。这时候再抬头去看月亮的位置,大概一个时辰过去了。
临近东山,有一条蜿蜒小道,直通山顶。东山并不太高,山顶就是露水观。过去渔村兴旺,这条小道经常有香客上下,每逢大节时人来人往简直摩肩接踵,小道石阶都被踏没了棱角,很是光滑,晚上有露水,不小心还可能滑到。燕飞踏着石阶往上攀爬,两边虫鸣声不绝于耳,偶尔感觉嘈杂,更多的是反衬出夜晚的宁静。。
不一会儿,已经远远可以闻到檀香味,转过一个石角,就能望见露水观有些破损的斗檐了。
燕飞心急见爷爷,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上窜。估摸着快到山顶了,突然感觉后脑勺一阵凉风吹来,本能的俯身躲避,同时侧身回望,一个似猿猴的身影扑空之后一掠而过,正落在他身前的转角石上,蹲踞在石头上,一双眼睛在夜晚闪着鬼火一样的黄绿色的光。
燕飞借着月光仔细看去,那物的身材只有3岁孩童大小,脸庞隐约也是孩童模样,还穿着一身青色小道袍,空荡荡的罩在身上很是宽大不得体,奇怪的是,那小家伙的身后还有一只大尾巴晃来晃去,很是咋眼。
“妖怪!”燕飞惊道,听上去又像是在询问。
“你才是妖怪,本道是道士!”那个小家伙撅起小嘴说道,声音满是童声童气的。
“道士,我怎么没见过你这样的,还有跟长尾巴的道士?冒充的还差不多吧!”燕飞心中一喜,这小妖太可爱了。不过对方毕竟来路不明,他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嗖——”,小家伙毫无预兆的纵身直向燕飞迎面扑来。
这次燕飞光顾激动了,加上光线黑暗躲闪不及,正被骑在头上,两只小手直抓向脸颊。
不过燕飞动作还算快,猛地抓住那双肉嘟嘟的小胳膊。小家伙被束住双手无法施展,直急的哇哇大叫,像极了撒泼耍赖的淘气小孩。燕飞真怕被抓破脸颊,猛地一用力,就将他甩出去两丈多远。就见他身体灵巧的在空中翻了个滚,双脚稳稳落地。
“小猴子,住手!”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喊道。
露水观的老观主张道长从转角石闪出,喝道:“小猴子,你可是认错人了?”
小家伙一听竟然面露欢喜,不再理会燕飞,竟然跑过去抓住道长的袍角,像个见到大人的小孩子一般撒起娇来。
燕飞看得有些好笑,便道:“道长爷爷,这个东西是人是妖,怎么这么凶?”
“小飞,你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啦!咱边走边说,我给你们介绍认识。”张道长哈哈一笑,招呼燕飞一块儿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