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山路上,燕飞想着:父亲让他上山,其实是为了保护他让他躲一躲。一年内五起命案,凶手之残暴和狡猾可见一般。现在竟然能够陷害他,在他眼中儿子就是愣头青的性格,他怎么能不担心燕飞的安危呢。
可是所谓父子连心,燕飞对父亲在衙门里的遭遇一直是愤愤不平的,现在的情况他又怎么能躲到山里去不管不顾。就算张道长所讲的都对,父亲不会有危险,而其实爷爷也没有留他的意思,却还给他了一把家族的宝剑,似对他有殷殷期待之意。如果他真的留下来,爷爷是不是会对他失望了呢?燕飞决定非要去一趟县衙,替父亲出一口气的。
县衙门口现在站了两个衙役,正是那晚上让燕飞吓跑的两个。
“我爹关在哪里,带我去见他!”燕飞直截了当说道。
“不是燕巡检的儿子吗,好久没见又长高了。”其中一个认出他来,他笑嘻嘻的要去摸燕飞的脸蛋,却被燕飞一把将手打开。
“小家伙挺凶的,你就这样求老子办事吗?”那个衙役很意外,生气骂道。
“别理他,让他走。”另一个不耐烦地说。
燕飞懒得再理他们,径直往里闯。
两个衙役同时将手伸过来阻挡,被燕飞抓住手臂用力一扭,就听得两个家伙“哎妈呀!”的嚎叫起来,已是站立不稳。
等他们站起来,燕飞已经一脚跨进县衙大门了。
正在厢房里闲坐着的一群衙役听到吵闹都冲了出来,许老三就在其中。
“这不是老燕的小子吗?”许老三满脸阴笑的看着燕飞。
他认识燕飞,燕飞自然也认识他,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顿时胸中怒火难耐。
“你凭什么抓我爹?”燕飞怒喝。
这时外边两个衙役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冲进来,许老三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也怒道:“好小子,竟敢擅闯衙门,还打伤官吏,想跟你爹一块进去吗?”
燕飞冷笑一声,道:“我就是官吏,是本县的巡捕,怎么就不能进去?”
许老三呵呵怪笑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老燕把自己儿子安插进来了。你小子要想混出息了,得跟着许叔叔,认我做个干爹也行,老燕那家伙属犟驴的,现在还是个杀人犯,劝你还是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吧。哈哈——”
许老三旁边他的手下们一阵哄堂大笑。
“啪!”,许老三粗壮的身子竟被一巴掌扇地就地转了半圈。
燕飞一直在用张道长的吐纳之法调和体内真气,真气不断调和,反而比之前混沌一片的时候更能发挥出来力量,而此刻他正在气头上,又被许老三激怒之下扇出这一巴掌,力气自然就大了。
许老三的狗腿子们一看老大被打,也不管对方才16岁,直接一拥而上了。
燕飞心中一喜,这会儿可有机会把你们教训一顿,出出恶气,便也不顾及其他了,放开手脚跟这伙人缠斗起来。也是这群人平日里花天酒地的懒散惯了,手上有点功夫的也稀疏平常,缺乏锻炼,他们虽有七八个,不一会儿就被燕飞打得丢盔卸甲、东倒西歪了。
“别打了,这是什么没地方啊——”小胜子冲出来喝止,他正在后边写文书,听到声响便从县衙公堂里跑出来,看院子里已经躺倒了一片人。
燕飞收住招式,也有些后怕,换做一脸委屈道:“胜子叔你可来了,我刚来找我爹,他们不让我进,还动手打人。”
许老三揉搓着火辣辣疼的脸颊,狠狠地说道:“快叫大人老爷来看看,这人跟他爹一伙的,这是要劫牢啦。”
“老许,你该认识这是燕巡检的公子,怎闹成这样子?”小胜子装作不解地问道,燕飞知道他有办法给自己解围了,“老爷真出来还不骂死你们,让老爷看见这个样子很有面子吗?”
许老三一听觉得有理,他们一群被一个16岁的半大小子打成这样,传出去人可丢不起啊。
“但是不能让他见燕亮,否则有你好看!”许老三威胁小胜子道,总要找回些当老大的气势。
现在这情况,小胜子觉得惊动了朱知县对燕亮父子也不是好事,他冲许老三点点头,许老三目的达到,招呼手下相互搀扶着回厢房里了。
见他们走开了,小胜子才压低声音,埋怨道:“小飞,你怎么不先找我,干嘛自己闯进来?闯了祸,我看今天你是见不到你爹了。这样吧,你先回去,有什么情况我随时通知你好吧。”
燕飞被这一提醒也知道自己今天闯了祸,光为了撒那口气了,大闹衙门反而是给父亲添乱,讪讪道:“胜子叔,麻烦你看着我爹别受那伙腌臜人的气,我走了。”
燕飞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
锦瑟酒楼老板的儿子死了,最大的嫌疑人王寡妇却还照常出入酒楼跟没事一样,到底王寡妇跟酒楼有什么秘密?他们去了一次酒楼,父亲就被陷害,光凭一个名声不好的寡妇的诬告,朱知县就能抓自己手下的巡检?短刀又是怎么被当成了证据的?
眼看到中午了,在山上吃的青菜萝卜早在他一上午的折腾后消耗光了,肚子饿的难受,得先解决晚饭问题。
燕飞没有回家,直接转到前边菊香酒行,见少老板徐少元正围着个围裙在店里置办下酒小菜。
“小飞哥回来了,你有口福了,来尝尝吧。”徐少元说着就抓了一只酱猪尾巴放在小碟子里。
“少元的手艺不错。”燕飞饿的急了,毫不客气的拿起来就啃,边啃边夸赞道。
“见着爷爷了?”少元关切地问道。
燕飞只顾往嘴里塞猪尾巴,另一只手则不闲着的去抓锅里的鸭舌、酱鸡爪。
“三杯酒刚好,一轮月正圆。你这小店的门牌词是什么意思,开酒馆的难道还劝人少喝不成?”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月白丝绸长衫的中年人在店门口站着,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正打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店里。
“客官,您里边请。”徐少元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客气的招呼他。
“有桌椅就有招待的酒菜,不介意我坐下吧。”中年人已经走进店里,指着一个桌子问道。
“酒菜都是现成做好的。您不是本地人吧,本店主要是售卖自酿烧酒,平时本地客人不太在小店用餐,只是打些酒顺带些下酒菜走的,特别是这两年禁海,贩鱼的不来了,常来的就都是周围街坊了。,您这边看一下酒——”少元很自然的招呼道。
中年人踱着方步走到酒柜前,打量着柜台上几个酒坛子,徐少元一一给他介绍,指着其中一坛道:“这个节令,最适合饮菊花酒。这是我家从南方采购的贡菊花酿制而成,您要不要尝尝。”
说着,徐少元掀开坛子,酒香扑鼻而来,用酒勺舀出半碟酒来,递到中年人手里。
“好酒,虽苦涩,却回味醇香!”中年人稍呷一口,品咋后不觉赞道。
他随意向柜台后瞥一眼,正迎上燕飞的目光,燕飞正手摸着嘴上的油水,便冲他嘿嘿一笑。
“这位年轻人,佳肴不可无酒啊。”中年人似乎一乐,用调笑的语气对燕飞说道。。
“一看先生就是懂酒的,我再跟您来一碟花生,一盘酱牛肉配着一壶菊花酒。来,先生这边请。”徐少元熟练地招呼着他落座,一番张罗后酒菜已经整齐的摆上桌面。
自从徐大叔生病体弱不能多干活,徐少元能够撑起店里的生意,甚至能够独自酿造他家独有的烧酒,几可媲美徐大叔的手艺了。
中年人边吃跟徐少元打听着本县的风土人情。
“这附近可有一家京师酒楼?”
“先生问的可是锦瑟酒楼?”徐少元一脸不屑道。去锦瑟酒楼的人没有这样打听的,更没有愿意在别人面前提起这家酒楼,那地方就是一个销金窟,当地人都避免在人前说起。
“名字大概就是。”中年人想了想说道。
“往那边大概一里地,一眼就看到了。”徐少元有些不耐烦。
燕飞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少元最烦有人在他面前提那家酒楼,以少元看来,他们都是卖酒的,他一直看不惯、不服气呢,这人就是壶不开提哪壶。
“先生不会是专来找那家酒楼的吧。”燕飞问道。
中年人一杯下肚,盯着燕飞看了一会儿,好像在打量一个久未见面的熟人。
“嗯——,不过要说好酒好菜,还是咱这种酒馆。”他大概察觉店家主人不悦之色,知趣的夸赞一番。
“那地方可是方圆州县难寻的好去处,听说已经在京师开了分店,老板跟京师一位姓胡的大官是本家,可厉害呢。先生在我家吃饱喝足,正好那边歌舞升平开始了,不然那边也不是靠的酒菜吸引人,是另有一番乐趣了。”少元打趣道。
“哈哈——小店主人说话有趣。”中年人大笑一起来。
外地人为锦瑟酒楼慕名而来本来就是这里的一景,可是这样一个举止奇怪书生模样的外来人却是很少见,在燕飞眼里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有钱人。
中年人自顾自喝着酒,不觉已是夕阳落山,天色渐黑,他最后一口下肚,连微醺都看不出来。
“果然三杯,多一点也没有。”他说的是那一壶酒正好倒了三酒杯。
中年人起身从腰间摘下一个红色的葫芦,递到柜台道:“伙计,给我装满一壶。”
徐少元将装满的葫芦递回去,嘱咐道:“先生,这就后劲还是挺足的,您回去慢点喝。”
“不用找了,算是你给指路的酬谢,苏某人告辞了。”中年人将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说罢便飘然而去。
“谢谢苏先生!”徐少元欢快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