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修看到徐笑天,立时面如桃花,冲上前拉着徐笑天的手,喜道:“笑天哥哥,你这些日子去哪里啦,怎么都瘦成这样了,哎呀,你身上怎么脏兮兮的,看来一定是吃了许多苦头。”说罢,竟然双眼泛红,竟要哭出来。
徐笑天连忙拍拍张静修的背,他知道这个张静修从小最为黏自己,到哪里都要跟着自己,性子也最为顽皮,徐笑天忙柔声安慰道:“静修妹子,我没事,现在不仅身体好得很,还学了一身武艺。”
“那天我去刑部大牢看你,那些人却告诉我你没有被锦衣卫抓到,可急死我了,我又四处寻你不到,这些天爹爹到辽东劳军,我嚷嚷着要出去打听你的消息,谁知爹爹把我骂了一顿,我一气之下,便自己出来啦。”张静修说道。
徐笑天对着周管家一笑,说道:“周管家,别来无恙啊。”
周管家低着头,笑了一声,说道:“小人见二公子身体健朗,着实让人欣慰。”
徐笑天道:“要说身子骨健朗,还是你周管家健朗啊,周管家在府上数十年,没想到竟然身怀绝学,深藏不露,可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周管家恭恭敬敬回道:“小人数十年前曾在山东落草,嘉靖二十八年,朝廷派令尊为帅,平定山东匪乱,承蒙令尊厚爱,见我有一身武艺,便将我留在身边,这些年一直未曾跟公子提起罢了。”
徐笑天双眉一竖,喝道:“那你就恩将仇报,以怨报德,盗去先帝爷给我父亲的密旨,构陷我父亲,而今令择其主吗?”
周管家笑了一声,说道:“小人不明白二公子的意思,小人既没有盗什么密旨,也没有投靠张大人,不仅并非如此,若非小人那日在门口苦苦拦住来抄家的锦衣卫,二公子哪有时间躲进密室呢?”
徐笑天道:“那算来,还是我冤枉你了?”
周管家回道:“小人被抓到刑部大牢后,蒙得张首辅见小人忠厚老实,向锦衣卫北镇抚司说情,便把我从牢里救出,到张府上当小姐的贴身侍从。”
“这么说来,还是我冤枉你了。”徐笑天反问道。
“冤枉二字不敢当,小人只知道忠心事主。”周管家说道。
“忠心事主,若要是被我发现有人表面一套,背后却干些卖主求荣的事情,我定不饶他。”徐笑天道。
周管家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徐笑天转身向那几名轿夫看去,笑道:“紫穆妹妹,没想到你竟有这么多好手当你保镖啊。”
那几名轿夫放下大轿,一人从轿中盈盈走出,正是徐笑天日思夜想的蓝紫穆。
徐笑天见蓝紫穆容色憔悴,身形枯槁,心中大为不忍。
张静修一旁见状,心中猜了个七八分,拉着徐笑天的手,说道:“笑天哥哥,这人坏得很,我们赶快走吧。”
蓝紫穆指着徐笑天诉道:“瘦头陀,你这人真没良心,那天着火,我被你那好师兄刺了一剑,还好我穿着九龙甲,但也被剑气震得晕了过去,若不是我福大命大,早已经葬身火海了,我醒来便四处去寻你,哪知你也不知踪迹,我害怕清微派的人再加害与我,便到山下,化妆成小叫化打听你消息。后来竟然听说你葬身火海,下落不明,我哭也哭死了,哇。”说着,便忍不住一声扑在徐笑天怀里,哭了起来。
徐笑天左手被张静修拉着,怀里又有个蓝紫穆,一时间面红耳赤,竟哭笑不得。
张静修怒道:“笑天哥哥,这人是谁啊,你怎么认识这等人。”
徐笑天回答:“啊,这位是蓝紫穆妹妹,紫妹,这位是张静修,是……是。”
“是你未过门的媳妇是不是?”蓝紫穆怒道。
张静修笑吟吟地说道:“不错,我便是笑天哥哥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未过门的妻子。”
蓝紫穆道:“你那是你父亲与笑天父亲定的姻亲,如今徐家已经不同往昔,你张家也不会要一个朝廷钦犯做姑爷吧。”
张静修冷冷笑道:“那你们家呢,笑天哥哥,这位蓝妹妹可不是一般人家呀,你看她身上绫罗绸缎,可不是一般女孩子家呀。”
徐笑天心中早有疑惑,刚才听见轿中人说话时,便听出来是蓝紫穆的声音,可自己初遇到她时,她明明是个小叫化,怎么会是这样一副富贵人家打扮。
蓝紫穆见徐笑天心有疑惑,轻声说道:“瘦头陀,我之前确实没有说实话,不过我发誓,对你和王道长是没有半点恶意的。”
张静修道:“这人满嘴谎话,听信不得。”
徐笑天道:“紫妹,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蓝紫穆转身,双手后背,俏皮说道:“我的真名,其实不叫蓝紫穆,我叫李如兰,我爹爹是李成梁。”
徐笑天听见“李成梁”三个字,耳中嗡的一震,颤声问道:“你……你爹叫什么?”
李如兰奇道:“李成梁啊。”
徐笑天心中大乱,问道:“可是辽东总兵,李成梁。”
李如兰见状,低声道:“正是,你……你识得爹爹?”
徐笑天心乱如麻,自己心爱的姑娘,竟然是和自己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仇人的女儿!
张静修怒道:“你可知道,徐府一家上下被抄斩,正是因为你爹吗?”
李如兰一呆,颤声道:“瘦头陀……,你不是说害你家的是锦衣卫吗?”
徐笑天心乱如麻,一时间竟答不上话来。
“哼,就是你爹上折子,说徐世卿诬陷自己,勾结女真外族,毁家灭国,徐家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的。”张静修怒道。
“而今,你竟然假装可怜,趁机接近笑天哥哥,你们李家还能给一条活路吗?”张静修接着说道。
徐笑天想起自己曾是多么信任蓝紫穆,而今她竟然是李家小姐,蓝紫穆,木子李,李兰,李如兰,怪不得她会那么多家武功路数,原来是李总兵家的千金,想到这里,自己不禁后背发麻。
李如兰哭道:“不,瘦头陀,我绝没有要企图你什么东西,我父亲与哥哥都在辽东守边关,他们与你们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我在京城被当做人质,好安稳我父亲与哥哥,我偶然遇到王道长,我从来不知道你和我父亲有这么大的渊源,我……”
徐笑天闭目说道:“李家小姐,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徐笑天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你好自为之吧。”
李如兰听他话中意已是和原来语气大不相同,语气中已将自己当做为父亲接近仇人,获取机密的小人。李如兰知道此事已经万万无法挽回,凄然道:“瘦头陀,我遇到你,可有伤你一毫,害你一分?”
徐笑天长叹一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日久才能见人心。”
李如兰哭道:“那日你与王道长被沈叶刀逼上绝路,我想都没想,便挺身而出,设计相救。在龙虎山上,我被你师兄袭击,我在山脚下苦苦等了四十多个日夜,探听你的消息,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徐笑天见李如兰哭的梨花带雨,神色憔悴,心中大为不忍,但想到李成梁将自己家逼上绝路,害死全家,心里一横,说道:“你大可不必如此,蓝……李大小姐。”
李如兰叹息道:“早知事情如此,我又是何苦呢。”
徐笑天苦笑道:“你我缘尽于此,按理来说,你父亲杀我全家,我也应杀他全家报仇,今日此地你我恩断义绝,来日再见,即便我不杀你,你父亲也要将我斩草除根,你我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李如兰凄然道:“话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何玉麒和何玉麒在一旁,见这个少年功夫了得,若要向小姐出手,两人便呈防御姿势。
徐笑天放下张静修的手,道:“静修妹妹,徐家现已是朝廷通缉犯,万万不可为我毁了你父亲前程,你我二人也是有缘无分,请转告令尊,说笑天无福侍奉他老人家。”
张静修正要说话,听得背后马声长厮,马蹄声呜咽,地面上灰尘顿时被震得四起。
李如兰大惊,说道:“笑天,你快走,你快走你。”
徐笑天不解,问道:“为什么?”
李如兰箭步上前,推着徐笑天急道:“你快离开,不然今日你有大难。”
徐笑天轻轻跃回,道:“这是什么声音?”
忽然只见街上灰尘扬起数尺,只见几匹高头大马厮啸而来,但听得蹄声如雷,十余乘马疾风般卷上山来。马上乘客一色都是玄色薄毡大氅,里面玄色布衣,但见人似虎,马如龙,人既矫捷,马亦雄骏,每一匹马都是高头长腿,通体黑毛,奔到近处,金光闪闪,却见每匹马的蹄铁竟然是黄金打就。来者一共是九骑,人数虽不甚多,气势之壮,却似有如千军万马一般,前面九骑奔到近处,拉马向两旁一分,最后一骑从中驰出。
“妹妹,是谁在这欺辱你?”那骑上是一名少年将军,年纪约莫二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