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白刚随着崔则进了屋内,他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不由的眉头皱了起来,莫非这屋内有受伤的人,他有些疑虑的想到。
等张小白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他才看到在东侧的屋内摆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床的一侧还坐着另外一人,见崔则和张小白进来,便站立了起来。
张小白向床上躺着的人看去,发现这个人的头上和胸口被布包的严严实实,像是受了不轻的伤,小白心想这原来是真的有病人呀。
“哥,这人是?”
床边站立起来的男人见不认识张小白,便看向崔则。
“没事,小白不是外人,小白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此人便是我那失散多年的兄弟崔强。”
崔则指着崔强对张小白说道,他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崔则去涿郡寻的亲人,不过刚进门的时候崔则说介绍一个贵人给自己,可是看着这崔强也不像是权贵之人呀。
“恭喜崔叔了,这亲人团聚可是幸事。”
张小白不露声色的抬起自己的小手,对着崔则抱了抱拳,说完后他发现崔则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色。
“是啊,不过这话说回来能寻到我这兄弟并带他过来,还真是多亏了小白你呀。”
崔则看了看张小白后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可是这一声感叹更让小白有些一头雾水。
“崔叔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以前可不认识这位崔强叔的,哪里帮过什么忙了。”
张小白急忙摆手,他哪里知道这崔则又是卖的什么关子。
“小白你也莫要客气,一会儿我告诉你,你便清楚了。”
崔则示意小白莫急,然后转身看向崔强。
“这何黄门好转点了么?”
崔则面前的崔强脸上则是面露愁容摇了摇头,听到崔则称呼这躺在床上的人为黄门,张小白不由的心中一动,看来这崔则去涿郡一真趟还真是经历了点故事的。
“小白,我们去那边坐。”
崔则引着张小白来堂屋,这堂屋内摆着三张条案,和那外面食肆里的要好上一个档次,并且宽大了不少,见崔则坐在正中主位上坐下,张小白也饶有兴趣的坐在他的下手处。
这可是张小白第一次坐这种汉代的桌子,他也便学着崔则的样子跪坐在条案旁边,心中还想着这就是汉代人所说的跽坐了吧。
可是刚坐了片刻,张小白就受不了了,这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小腿上一小会儿的工夫,可是让他的腿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坐在主位的崔则沉思了片刻,正准备和张小白讲讲自己涿郡之行的事情,见到小白难受的样子便明白了原因,这小白终究是乡野之人,对于礼数看来还是知之甚少。
“小白你随意坐就行了,在这里不用太在意。”
崔则面露微笑示意,听到崔则的话后,张小白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本来想着自己一个后世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也不能在别人面前丢脸吧,可是还没坚持几分钟,就让人瞧出自己的不足来。
“那可就多谢崔叔了,我这乡野之中的野小子,对这些还真的不懂。”
张小白把自己的腿艰难的挪了出来,找了个自己认为最舒服的姿势后重新坐好。
“崔叔,看你这样子涿郡一行,可是遇到了不少事情。”
“唉,确实如你所说,此次去涿郡可算的上是九死一生。”
崔则面色凝重的便把自己这次去涿郡之事,详细的给张小白讲述起来。
原来这崔则从张小白那里离开后,第二天就跟着那朝廷使者出发了。这朝廷使者叫做何宝成,是皇帝派出到涿郡宣旨的一个黄门,这趟差事本来是趟不错的美差,但到了涿郡后才发现大错特错。
由于此时刘秀还未彻底掌控全国局面,各地还有不少的赤眉军和军队不服刘秀,所以刘秀把手下大将大部分派了出去平乱。
而渔阳太守、建忠侯彭宠在建武二年,自称燕王起兵反叛了,无奈之一刘秀派游击将军邓隆前去平叛,没想到被彭宠所败。
为了不让彭宠势大,安稳北地形势,刘秀就派出朝廷使者到各地宣慰,最起码不要帮彭宠,等自己腾出手来再收拾他,而这何宝成便是被派到涿郡。
何宝成是皇帝刘秀却非殿下的一个小黄门,这一路上自洛阳出发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包括遇到崔则,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涿郡后却翻了船。
说起来也是可笑,这涿郡太守张丰在何宝成到达涿郡的前几天刚接见了一个道士,要知道这道士这一职业在汉代那可是了不得,那是相当神秘的人物,在普通人眼中可是神仙级别的。
那道士见到张丰后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开口便说张丰是要做皇帝的大人物,他这一说不要紧,可把张丰吓一跳,想他跟着刘秀四处征战,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这刘秀登基也没有亏待自己,封自己为涿郡太守,这也算是一方诸侯了。
道士见张丰不信,便拿出一块挺好看的石头给他,告诉他这石头里包的就是玉玺,并且说已经给张丰算好了,他就是天子之命。
要说这人可是真的禁不起诱惑,张丰见这个道士这么神秘,又见这石头这么漂亮也就心动了,起了造反的心思,凭什么你刘秀能当皇帝,我张丰可是天命之人,所以在道士的蛊惑下,便有了当一把人上人的想法。
正好这何宝成来到了涿郡,张丰见到刘秀派来的使者不由的大喜,认为这是刘秀送给自己的见面礼,于是当即把何宝成扣下,准备杀了他祭旗起事。
何宝成作为朝廷使者带的人也不算少,但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手下全部被杀。
而崔则跟着何宝成到涿郡后并未跟着进城,在城外便向他告辞去寻找自己的弟弟崔强,临走时想起张小白曾经说过的话,便提醒何宝成注意张丰。
在涿郡路上何宝成对崔则做饭食的手艺十分满意,每日里和崔则是越来越无话不谈,二人便慢慢了友人般的交情。
而崔则又把制盐的法子告诉了他,他准备这趟差事完后,回道洛阳便把这制盐的法子献给皇帝,就凭这个功劳自己这个小黄门升为黄门侍郎肯定是跑不了了。
崔则对何宝成的提醒并不在意,想到崔则对自己还算不错,也就没有怪罪他的胡言乱语,只自带着侍卫、下人进了这涿郡城里,谁知一进去就被扣住了,这才想起崔则的提醒来,虽然是后悔万分但也是无可奈何。
崔则根据友人提供的消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弟弟崔强,原来崔强当日被乱匪砍伤昏迷过去后,被乱匪误认为已死,等他醒来后便努力爬到外面想要找人求助,结果被一过卖炭老翁所救。
崔强伤好后也把事情弄明白了,怕仇人再次追杀便隐姓埋名和那卖炭老翁生活在一起,只是时不时暗地里回郡城里打探一下消息,准备伺机报仇。
做坏事始终是要遭报应的,想当初谋夺崔家家产的那们权贵,在前几年的战乱中终被乱兵所杀,也算报了他们一家之仇,只是那当初杀害自己全家的乱匪头目不知所踪。
等刘秀登基后,这涿郡渐渐安稳,崔强便在郡中寻找当初那些认识的人,看还能不能再找到自己其它家人的消息,他这心里总是有着那么一丝侥幸。
也算是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和自己的哥哥想见,这崔家一门便只剩了他们兄弟二人,当崔则找到崔强后,要带他来这下曲阳时,崔强二话不说便跟了过来。
而找到自己弟弟后,崔则准备去向何宝成道别时,却发现何宝成已经被张丰所扣,张丰更是号称无上大将军扯旗造反,准备把何宝成拉出来祭旗。
由于何宝成一路上对自己不错,崔则还想着让何宝成做自己的靠山,心想这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好,便在友人的帮助下使了大笔银钱,贿赂了张丰手下一个官员。
这官员也不想跟着张丰造反,便给崔则制造了个机会,把何宝成给救了出来,被救的何宝成对崔则更是万分感激,对这个救命恩人更是做好了厚报的准备。
谁知高兴的太早,几人刚出城便被发现,经过一翻追赶厮杀,何宝成也受了不小的伤,但最终命大被崔则救了回来,而那位一同逃离的官员则命丧途中。
坐在条案下的张小白听着崔则讲述涿郡此行,脸上的表情更是不断变化,想不到崔则经历了如此凶险的事情,若不是这崔则命大,估计现在已经横尸荒野了吧。
“崔叔此行可真是受惊了。”
张小白看着崔则是一阵叹息。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后怕的很,不过这还多亏小白提前提醒与我,若不是你的提醒,我估计也被那张丰贼子所害,与我那兄弟也无法相见了。”
崔则端起面前的碗喝了口水,回想涿郡的事情,他的脸上还是出现后怕的神情。
“崔叔就不要客气了,这人回来就好。不过崔叔,你把这何黄门带回来,准备如何安排?”
张小白见崔则不再纠结涿郡的事情,想到床上的何宝成,便向他问到。
“这何黄门也是个性情中人,虽然在宫中当值,但与他这段时间的交往来看,此人却是可交。
只是他受伤颇为严重,回来时何黄门特别嘱咐不让通知官衙中人,我想其中可能另有隐情,所以我把他带到家中来了。”
崔则扭头看向东侧屋内,张小白也顺着他的视线向里面看了一看,床上的何宝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我也请了一些大夫给他治伤,可是这伤却是越来越重。这下曲阳虽然有几个大夫,但医术也就那样,要是到巨鹿请人过来,还不知什么时间才能回来。
我怕有什么不恻,想到小白你平日里总是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想法,便想请你过来帮忙看看有什么办法。”
“哈哈,我的崔叔呀,你也太看的起我了吧,我才十三岁,总不能什么都懂吧。”
张小白无语的看了看崔则,这崔则也太能想了吧,难道真当自己是万能的。
“呵呵,小白勿怪,是我唐突了。”
崔则见到小白的样子,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这何黄门在洛阳也算是个人物,再说他与那郭皇后也是有些关系的,所以我便生了这样的心思。”
听到崔则如此坦白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自己,张小白也是有些讶然。
“崔叔也不用着急,怎么也是过来了,我就看一下吧,看看能不能帮上些忙。”
崔则正在暗自着急,忽然听到小白的话,顿时脸上一喜。
“不过说好了,我可不懂医。”
张小白见到崔则的模样,便提前提醒他,可千万不要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无妨,若是实在没有办法,这也就是那何黄门的命数了。”
崔则知道这就要全看那何宝成的造化了。
张小白走近再次走近东侧屋内,坐在床边的崔强见张小白进来,马上站起身来向小白点了点头,小白也回以微笑,这崔强已经知道面前此人便是哥哥所说的那位奇才少年,所以对小白也是顿生好感。
张小白站在床头,看到床上躺着的何宝成脸色绯红,额头上不时渗出豆大的汗珠来,同崔强守在旁边便是随时为他擦汗。
环顾四周,张不的发现这屋内确是门窗紧闭,不大工夫自己身上也已经快要湿透了。
“崔叔,这屋内这么热,怎么不开开窗子通一下见呀?”
张小白对着跟进来的崔则说到。
“这么闷热的天气还不把那伤口捂的发炎了呀。”
“发炎?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崔则听到小白的话,不由一愣,对于他没有听过的东西,尤其是小白嘴里说出来的,总能引起他非常大的兴奋。
“呵呵,没什么,也就是伤口化脓什么的。”
张小白也没有做过多解释。
“这,这是城里余大夫说的,怕风邪入体,引起伤口恶化。”
张小白皱了皱眉头,暂时没有说什么,而是来到床头掀开何宝成胸口伤口处,果不其然伤口已经严重发炎化脓。
“崔叔,马上打开窗户,让这房间通风降温,还有把细盐拿来,再弄点开水晾凉,必须要消毒杀菌。”
“什么?盐?”
“对,现在没有酒精,只能用盐水来消毒了。”
“这盐也能治病?”
“当然能,不过不是治病,是消毒,消完毒还是用大夫的药,我说崔叔你还去不去,再耽误这何黄门可就小命不保了。”
看着愣在屋内的崔则,张小白给他翻了一记白眼,崔则才猛然回过神来出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