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信返回刘家堡的时候,马继发与王树堂率领剩余的弓兵,总共十一个人,推着五辆鸡公车也返回了灵丘县城。
他们虽然更近,但因为是走路,几乎和刘信他们同时抵达目的地。
马继发作为此次任务的主官,依规向知县王汝霖交令,并详细报告了此次经过,尔后又献上了多达八十二颗贼匪与鞑子首级。
不过他没有提到刘信,全说成是官兵奋勇,他与李树堂指挥有度云云。
这第一是刘信不想让官府知道他,马李二人不敢把他讲出来。
第二是功劳越少人分越好,他们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因为一路经历了四次匪患,光砍贼匪脑袋都达八十二颗,己方死个十几个人很正常,王县令不仅没有追究马李二人的责任,还大大的夸奖了他们一番。
“马继发,想不到尔二人如此骁勇善战,当初米典吏向我推荐你们时,我还惴惴不安,不料想却荐出尔这等良将。
尔等放心,本官会即刻向府尊大人报功,尔等的赏功银,职务升迁俱不会少。”
灵丘是小县,只设县令一名,无佐贰官,王汝霖下面都是属官,有典史,巡检,税课大使,河防大使等。
其中典吏实际上代替了县丞与主薄的职责,掌管刑狱诉讼,钱粮监察等职责,权力反而比主薄和县丞都大。
但是典吏不属于流官,没有品级,一般由儒生或吏员升迁。
米典吏就是由儒生荐任的,他是灵丘最大的士绅徐家的人,他举荐马继发与李树堂,实则是不安好心。
马继发与李树堂听到是他举荐的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但是米典吏势大,这个仇他们目前是无法报了。
前面说过,县衙下面各房的主事,基本上被地方豪门所掌控,马李二人也有自己的后台。
这实际上涉及到了大家族的利益纷争。
而王汝霖是纯粹的外来户,唐县人,他是选贡生补任的县令,不是三榜进士,所以他的升迁希望非常渺茫,搞不好就会终老在灵丘任上。
因此他对这次的请功,比马李二人还要积极,马李二人只是吏,升无可升,无非是得点赏功银子。
但王知县却可以获得极大的好处,至少都可以调离灵丘这个边鄙小县,甚至有可能升任京官。
交完了差事,马继发与李树堂两人一肚子的怨气,就一同找了一间酒楼喝闷酒,同时也商议对策。
但无论是从官面上来讲,还是他们两人背后的实力,都无法与米典史抗衡,这个仇,一时还真不好报。
李树堂几杯酒下肚,就恶向胆边生,他阴沉着脸问马继发。
“马巡检,你说如果米典吏暴病,会有谁能接替他的职位?”
马继发一听却愣了,他不知道李树堂为何会这样说。
马继发与李树堂不同,他是营兵退伍的,虽然多少有点**气,但却不敢无法无天。
而李树堂则是江湖人士出身,侠以犯禁的事干多了,他无法从官面上搞垮米典吏,就想到了以暴力方法解决,那样反而简单直接。
马继发借着饮酒,沉吟良久,终于才接李树堂的话。
“李档头,难道你想用神打之术对付米典史?”
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当然只能用特别的手段,但是神打也会留下明显漏洞,一样可能会怀疑到两人头上,而且神打也不一定百分百奏效。
所以马继发既是问李树堂,也表示了担心。
李树堂忽然信心在握一样,肯定的回道:“当然不是,我不可能这么傻,这事要做就绝不能出纰漏,否则我俩无法承受徐家的怒火。”
看到李树堂竟然这么谨慎,马继发也对他的主意感兴趣了,他连忙问道:“那还有什么好方法?”
“呵呵!”
李树堂却卖起了关子,他呵呵一笑就又饮了一口酒,半天才说道:“马巡检,难道你忘了刘信吗?”
“刘信?”
马继发先是重复了一句,就又追问道:“这事关他什么事?”
“呵呵,确实不关他的事,但是他有强大的实力,他要杀米典吏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容易,我想他一定有办法,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原来李树堂想请刘信来代劳,马继发听了却没有多少把握说动刘信。
“我俩的事要去麻烦他怕不好吧!你也知道,他可是个杀神,如果发起怒来,可没有人能承受。”
马继发至今还忘不了他一人屠杀了二梁山众匪首的那一幕,简直如修罗降世,冷血残暴。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他会不会答应呢!我俩过几天去拜访一下他也是应该的吗,毕竟我们都受了他的好处。”
李树堂这人够狠毒,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一点,马继发自问远远不如他。
但他也不是迂腐之人,他欣然同意了李树堂的提议,决定忙完一些琐碎事情,就和李树堂去拜访刘信。
其实官场辊扎,古今一体,那些老实善良的,永远也无法升到高位,优胜汰劣是最基本的竞争法则。
两人说好这件大事,马继发这才有闲心推敲谁也机会接典吏之职了。
首先,典史职卑权重,不可长期缺失,这就有很大可能会从现有的吏员中选拔出来。
当然,说不定徐家又会花银子找关系,再次举荐一位儒生接任。
而如果排除这个可能的话,就会在县衙各房中竞选而出。
马继发想到了户房的王司吏和刑房的赵司隶两人,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想左不过是户房王司吏与刑房赵司隶两人中产生,其它人没有希望。”
李树堂笑着翘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嗯!你我二人想到一块去了,不过我更看好王司吏,你说我是不是要去先拜拜码头?”
李树堂与马继发不同,他属于快班,也是直接受典吏管辖的人,而马继发所在的巡检司,受王知县直领,和典吏是平职机构。
所以马继发可以不鸟米典吏,但他李树堂不行,他无法逃过米典吏的毒害,因此他才生出了先下手为强的想法。
“当然应该,来,我祝你心想事成,干杯!”马继发笑着表示了支持。
烧冷灶才显出真心实意,真到了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王典吏可不会高看他一眼了。
这天下午,马李二人谈话融洽,大醉而归,也解决了一块最大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