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起勇气,张口道:“子牧,我也不是乱说的,老爷定下这个娃娃亲,又没说是你们兄弟俩谁的,再说了,咱们子山为了照顾兰姑娘,没日没夜的守着,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咱们子山也该给兰姑娘一个名份,才对得起人家姑娘。”
二夫人目光斜视,不敢对上那逐渐散焕的目光,咦,不知道子牧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这孩子从小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有说有笑,现在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吧。心颤颤,汗汲汲!
谷子山清楚的知道,大哥的性子一向如是,看起愠愠懦懦,万事不关心,但真惹到了他,必死无全尸呀。娘还不知死活的往上凑,虽然不满娘的做法,但毕竟是他谷子山的娘。
健而有力的双手拉住自个儿的娘,一手捂着乱说话的嘴,死命的往外拖,嘴里道:“大哥,请原谅娘。”
“哎!”叹了口气,现在什么事都不重要,二娘说的他只当耳边风,兰若是他的,没人抢得走。看在子山的份上,他也不能把二娘怎么办,有力无力的挥挥手,让他们快回去。
门外又一阵风的闯进一个人,“哼,说得到好听,还不是为了那块温玉。”大夫人满脸不屑。
二夫人扭开谷子山的手:“为了温玉,就为了温玉,你难到就不为了它,不然你干嘛开始把兰若给藏起来。”
大夫人轻蔑的看了一眼二夫人,走到自家儿子面前道:“子牧,娘不会让你二娘从中作怪的,这亲就是你爹给你定的,娘这就着手为你办婚事。”
婚事,这两字他到底很听进去了。低头看了看那娇小的身子,小若若,你就是我的妻,这一辈子的妻,“好,麻烦娘了。”
淡淡的声音传到屋里每个人的耳里,连躺着的兰若,他似乎都能感觉到轻微的动弹,若若,你听到了吗,你是听到了吧,我要娶你,石子牧要娶兰若!心底的呐喊,通过心灵传达到兰若的心底深处,一滴眼泪轻轻留下。
骨节分明的手,默默抚去那滴珍珠,同时带去了无尽的力量,要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救回。
“那怎么行,我儿子跟兰若已经……”嘴又被死死的捂住,谷子山眼里带着歉意望向他的大哥,拉着他的娘快速离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大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哼,跟她斗,门都没有,也不看看是谁当家作主。
“子牧,娘这就着手准备,你看你需要什么,就跟娘提。”兰若命悬一线,只要嫁给了儿子,一命呜呼后,那块罕世美玉就是她的了,眼里透出了一股光彩,似乎此刻温玉就在她的手中。
石子牧深邃的眼眸终于盯在了他娘的身上,他娘在想什么,他知道的清清楚楚,不过娘的算盘恐怕打错了。兰若不会有事的,他一定能救她,那块玉是他亲手为她戴上的,凭谁也休想取下。
被儿子的眼睛盯得发慌,似乎自己的小九九全被看得一清二楚,心慌慌,移开眼睛,尽量让她的神情看起来正常些:“那好,你陪陪兰姑娘,娘这就去准备。”不敢再多看,匆匆离去。
小心地为若若掖了掖被子,指腹压在那冰冷的唇上,来回摩擦,红色的指腹和青色的唇瓣是那么鲜明的对比,心中好痛,痛得滴血,他宁肯中毒的是他。
是夜,闷热得很,可是中了毒的兰若浑身冰冷,石子牧给她加了一床毛皮,轻轻地将她裹紧,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就像抱着易碎的琉璃,半点大意都没有。
穿过月色,踏上阁楼,推开轻闭的门,趁着月色,将手中的玻璃娃娃轻放在躺椅上,生怕吵着了她。
那昔日的笑颜历历在目,可如今,如一潭死水,“若若。”在耳边喊着,温热的气息吹动着耳际的秀发,伸手拢了拢兰若的黑发,没了以前的滑顺,黑如丝,只有枯黄。
“小若若,你陪着石大哥看会儿书吧,没你,石大哥静不下心来看,乖喔。”说若若依赖他,不如说他依赖兰若,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劲的赖着他的小若若。
不是若若离不开他,而是他没办法离不开若若。
点燃桌上的一盏灯,烛火在微风中跳跃,背手在排排高高的书架中寻找,这是谷家历代的宝藏,天书阁,希望他能找到办法救兰若。
抽出几本关于医药,解毒的秘本,坐在书桌前,静静翻看。看似镇静无比,细看下额上却是沁沁珠汗,表面上他平静如水,可内心里却急火攻心,他怕,每翻一页,他紧张一次,每翻一页,他失望一次,他怕他找不到他所想要的。
深夜,一丝熟悉的娇笑响在天书阁的外面,倾刻,笑声已在天书阁内。
仍是黑衣黑裙黑纱。
石子牧眼睛一刻不离书本,淡淡地问:“你来做什么?”语调虽然一如往昔的平淡,但声音里却包含着很大的不耐。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比救若若来得紧要。
黑纱很是伤心,倚在门垛处,望着星空道:“真是世态炎凉,没有用了,石小哥,你便这样对我的吗?”
石子牧头也未抬,只是眼睛上扬,看了看门口的人影,又低头看书,只觉得舌干口燥,不由恍惚,要是若若好好的,一定端了水来问他喝不喝,他能想像那场景。又回头看了看静默无声的兰若,嘴角里泛起幸福的笑容。
黑纱并不在意,自顾自的走了进来:“石小哥,她究竟怎么样了?”
石子牧沮丧地摇了摇头,便又埋头书中。
黑纱裙脚随着步伐摆动,在烛光的映照下,阴影扩大,也摆动得厉害。
停在躺椅前,轻轻坐下,细细地端看着这个小姑娘,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细看兰若。
好个坚强的小姑娘,就是凭着这份心力,就值得石子牧爱。细致的五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映出一弯黑月,静谥而美丽,整个人似乎缩了一圈,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未长大的娃娃,令人心怜。
伸出细长的手,长长的指甲也涂满了黑色的寇丹,轻解兰若的衣领处,一块美玉露出,温玉一出,与月色争光,两相辉映,整个屋里像是亮了很多。
正准备抚上那块玉,却不期然听到一个喝阻声:“不要碰它。”
石子牧走了过来,阻止着黑纱的动作,谁也不能碰它,它是小若若的,只有若若才有资格碰它。
大手轻拂,兰若的衣襟严实的包起,忽地,玉从眼着消失。
黑纱收起原来妖绕的语调,唉了口气,声音忽地变得很是苍老:“这块玉,你知道为什么你爹要给齐中山吗?”
石子牧疑惑地看着黑纱,并不作声,他不明白现在跟他提这个有什么意思。
黑纱吸了口气,也不管石子牧听没听,自顾自地说下去:“这块玉是块无价之宝,冬暖夏凉不说,还可解百毒,增功力。”
“你该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咱们谷家拥有它,也是个劫数。当年,多少江湖人物,武林人士闻风而来,你爹与他们大打三天三夜,力竭而逃。不想却进了迷林,碰上了一心隐居的齐中山,你爹认为他是可托之人,便把玉给了他,并定了娃娃亲,只想终有一日,这玉还是能回来的。至那之后,再也没有人知道这玉到哪儿去了,许多人进入谷家,都没有找到,在你爹的安排下,终于让人渐渐地相信你爹已经失去了温玉。”
“可还是有些人不甘心,于是你爹才娶了你二娘进屋,只想让人以为他真的无意江湖,并因家里不安,而浪迹山水之间。这才换来谷家二十年的平静。”
原来如此,他总觉得谷家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原来就是这个。
“现在温玉重现,得防这又防,否则恐怕又要腥风血雨了。”说完,又抬头看了看石子牧,只见他静静地站着听着。
他明白,不应该是只给他说这些,他期待着下文,平静下的波澜只有他自己清楚。
“子牧。”黑纱从石小哥的称呼变换成了子牧,前所未所的严肃,慎重。
“什么?”
“你为了她,真的什么都愿做吗?”
石子牧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很淡,但却透出一股无比的坚定。
“甚至生命?”黑纱追问道。
石子牧有些激动,却又尽力克制自己:“有办法救若若?不管什么方法,我都愿意去试,哪怕失去生命。”是那么的毫不犹豫,仿佛这本该他做。
黑纱的脸上也浮起了笑容,眼角竟有深深的眼纹。
起身,在天书阁的书架上一阵摸索,石子牧看着那慢慢的动作,手指捏紧,竟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在这儿,找到了。”黑纱扬起一张薄薄的羊皮,递给石子牧。
“温玉可解百毒,是要使用得法,可现在,兰若被耽搁太久了,毒已入了骨子,只能使用过毒法了。”
石子牧凑着烛火细细看,解毒法中果然有个过毒的法子,欣喜若狂,他的小若若有救了。
看着那烛火旁映照的绝色容颜,心中不由惋惜不已,眼光都舍不得离了半分,因为她将再也见不到了。
“过毒之后,毒素会侵入你的肌肤,你的脸也许会儿……”眼里含泪,说不下去了,声音里的除了不舍,还是不舍。人见人爱的石小哥,将远去。
石子牧对这忠告充耳不闻,只不过是容貌而已,连命他都可以舍,容貌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将躺床上的兰若轻轻扶起,再一次真实的感受到轻如鸿毛。解开衣襟,亮出那块令人人疯狂神往的温玉,玉在夜色中显得更是迷眬美丽。
黑纱叹了口气,避开眼睛,起身慢慢离去,嘴里似乎唱着她自己才懂的音乐,声音是那么的苍桑,似乎有说不完的心中苦。
石子牧随手一挥,门当的关住,扶住兰若,面对面坐着。苍白的脸,青色的唇,无力的头颈搭在肩上,气息是那么的微弱,忽有忽无,但总是延延不断,他知道,他的小若若在顽强的撑着。
“乖若若,你一定很难受吧,再忍一下,马上石大哥就可以把你医好。”
轻轻地将手掌按在了温玉上,他要通过温玉将兰若的体中的毒过到自己的身上。心中暗默几遍刚才所记的过毒之法,把顺序和所经人体穴道再想了一遍,无误后,开始运起了谷家独门内功。
如幻的色彩,迷离的月色,碧绿的光线,雾雾胧胧。
弯曲的睫毛轻颤,迷迷糊糊,她似乎看到了她的石大哥,企图看清楚些,却无力将眼睛睁得更大些。眼皮好重哟,不要,不要闭上,她想看看,是不是他。身上怎么那么疼,俏脸上尽显痛楚。
“若若,乖,一下就好了,忍住了。”
是他吗?是他在跟自己说话吗?一定是的,放心好了,她什么都忍得住。脑袋习惯的如以前那样小鸡啄米,可却力不从心。好急,她怎么能让石大哥明白她的决心呢。
可是她的力气渐渐用尽,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