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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告别秦琼大哥,我们便策马向丰城赶去,一夜未歇。

路上我方得知,秦王与秦琼原是旧相识,昔日秦琼大哥在隋朝军中效力,遇军中的长官刁难设计,缠上麻烦的官司,幸得秦王为他解围,使了门路解救他于危难之中,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此次秦王孤身一人潜入瓦岗寻我,秦琼大哥可谓鼎力相助。只可惜他不能与我们同行,秦王为此惋惜不已。

第二日中午,我们马不停蹄赶到了丰城。秦王的贴身兵甲早已在这里乔装等候,皆是身手了得、忠心耿耿之人,如此我们总算是安全了。

刚一跃下马,忽然一个粗汉直直拜在我面前,面皮红涨,身形微颤,愧疚道:“末将无能,让姑娘深陷险境,请姑娘责罚。”我定睛一瞧,方认出是当日护送我的那位副将,见他平安无碍,心下欢喜,连忙扶起他,笑道:“当日将军以身相护,观音心中感激不尽。如今看到将军无虞,我便放心了,观音一切都好,将军实在无需介怀。”

“当日是末将轻率,独自留下姑娘一人,一不小心放走几个杂碎,逼得姑娘竟然跳下悬崖自保,末将无颜面对姑娘。”副将自责道,心中难平。“后来末将下山四处去寻姑娘,却怎么也找不到姑娘的踪影,不想竟被瓦岗的人带走了。”

我安慰道,“对,得到瓦岗一位故友相救。那日事发突然,将军一拳难敌四手,如今这一切都过去了,将军释然吧。”

“多谢姑娘。”听我这样说,那副将的神色方渐渐舒缓,后侧身转向秦王,正色道:“启禀秦王,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殿下和长孙姑娘可稍事歇息。

秦王点点头,拉起我的手走进准备好的客栈。

一夜的奔波与紧张,我早已身困体乏,未加推辞,便一头扎进浮着热气的浴盆中,温暖的水流漫上我的肩头,彷如母亲的手般舒适温柔,拂去一身的劳累与不安,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安心,不知不觉倦意袭来,我轻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待我醒来,夜色已经漫上窗口,没想到自己竟在浴盆中打起了盹,水已有些发凉,在身上刺激起一个一个小疙瘩,我急忙起身搽干自己的身子。昨夜匆匆逃亡,一应的衣物用具都没有收拾,现下又没有准备,只好又穿上自己的脏衣服。

出了房门,却见秦王立于屋外,似在等我。看我出来,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脑袋,笑道:“洗澡竟然也能睡着,若不是叫店中的厨娘去唤醒你,你就要染上风寒了。“

我吐了吐舌头,害羞笑笑。说着他递给我几身浅色的衣服,“你看看合不合适,我是看着你的身形挑的。”我接过,瞧着这是几身男人的衣服,颜色淡雅,绣着竹叶之类的装饰。

他解释道:“是特意给你买的男装,此后,你便跟着我,不许离开。在军营里,还是穿男装方便些。”

听他这样说,我惊喜不已,“真的吗,你不送我走了。”我激动问道。

“恩。”秦王淡淡一笑,道:“你快去换衣服吧,换好后我带你去吃东西。”

我开心的点了点头,心中欢喜,原本心里还在思量之后要何去何从,想要留下却又难以开口,如今这样安排,了了我一件心事。

衣服正衬我的身形,我又将头发用清布绑了起来,扎成发髻,看着镜中的自己,蛮有几分书生气。

秦王等在门外,见我出来,自然的牵起我的手便要离开。我急忙把他的手甩开,说道:“将军自重,你这样挽着小生,会让人误会将军有什么癖好的。”说着,便自顾自先走了,只听身后淡淡传来一身笑声。

外面早已入夜,大多店家都已经关门了,不过有些小面铺还是在做生意的,我现在已是饥肠辘辘,看到什么都是山珍海味。于是二人随便在一家面摊坐下,要了两碗牛肉面。

“世民哥哥,两次相见,第一件事都是你带我吃饭,感觉自己一直生活在饥寒交迫之中。”我玩笑道。

他在我身侧坐下,笑说:“我想你应和小时候差不多,只要喂饱了,便什么都好。”

“喂饱我可不容易,我的嘴巴刁钻的很。”我撅了撅嘴,佯装不满道,“不过,今日一碗热汤面便可,好香呀。“我俯身闻闻端上的汤面,面条细滑劲道,清亮的红油汤上浮着青白相间的葱花点缀,让人食欲大开,我迫不及待的动了筷子。

“世民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瓦岗寨呢。”我边吃边问道。

“起义盟军共事时,是李密提起的,他深夜邀我饮茶,说故人之女在他军中做客,复姓长孙。我想他是故意告诉我的。”秦王淡淡道。

“他告诉你的。”我微微惊讶,旋即明白,无声笑道:“怪不得他将我圈禁起来,许是知道什么,想要利用我牵制你。这李密,心机真是深沉阴险。”

恍然又一惊,我急声说,“你知道是圈套,还孤身前来。”

他笑笑,“正是知道是圈套,才要自己去,要不然为了换你,少不得我得让几个城池,我可舍不得。”

“哎,秦王可真是小气,真是伤了我小女子的心。”我委屈道,心中甜如蜜糖。

“孤身前往,出其不意,更容易将你带出,李密或许也想不到我会兵行险着。此行多亏叔宝相助,不然真不好办。他们几人在李密手下,真是可惜了。”秦王叹了口气,说道。

“这些人皆是英雄,定会择明主。我隐隐有感觉,他们终会和我们在一起。”我抬眼瞧他。

秦王点点头,“那自然最好。”旋即又道,“听叔宝告诉我,你帮助瓦岗治疗疫病,救了很多百姓的性命。怎么样,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吧。”

我笑着摇摇头,柔声道:“放心,我没有事。只是,你可知这疫病和秦军当日所得一模一样。”

“我知道,这是杨广的毒计,如今已经被四方周知了。”他轻叹。“你没事便好,当日得知你遇险,我真是恨死自己,没有把你留在身边。无忌也是后悔不已,后来派了许多人都找不到你的,我猜想,你可能还活着,便一直四处打探你的消息。“

“罗成救了我。你可听闻过他。“我问道。

“听说过,只道是一杆双枪使的出神入化,是少年英雄。你如何与他相识?”秦王奇怪。

“幼时一起玩耍过几日。”我低声说。

“看得出,罗成将军带你一片痴心。”秦王道。

听他这样说,我抬眼玩笑道,”难不成,秦王吃醋了。“

他笑笑,没有言语,轻弹我的额头,”这证明我的眼光不错。“停顿了几秒,笑道,“而且动作也快。”

差一点被口中的面条呛到,我白了他一眼,转言道,“我确实欠罗成一份人情,日后有机会,是要还的。”

“我会帮你还的。”他道。

我笑笑,没有理他。“在瓦岗时,我已听闻,四方义军结盟攻伐洛阳,杨广被身边的奴才要去了性命,真是大快人心。”我轻轻吹凉面汤,说道,“只是听闻义军竟在洛阳烧杀抢夺三日之久,不知洛阳如今怎么样。”

秦王脸色沉下来,惋惜道,“当日义军破城而入,难以规范阻挡,洛阳城里不少人家被抢夺杀害,这是我们这些人的责任,我心中也一直悔恨不已。日后破城,能降之就不可大动兵戈,否则受苦的终究是老百姓。”

我默默点点头,安抚道:“你说的对。唯有自己实力强大,方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嗯,”秦王赞许,道,“如今虽兵强马壮,但是军中将才不足,还需广纳将才。”

听他如此说,我失望道,“罗成,秦琼这样的人如果可以归顺李唐就好了。”

“凡事都不可绝对,你放心,天下人才会尽归李唐。”秦王自信道。

我笑着点点头,埋头吃自己的面条。

饭罢已是夜深,夜色清亮,消解了白日的暑热,留下一片静谧与舒适。我伸展了自己的身子,长长舒出一口气,感到自由与从容。前一日还拘禁在瓦岗的高厦之中,担惊受怕,此刻便可享受着皎洁的月光,自在的漫步,人生的变化真是难以预测。

秦王微微靠近我,将我的手挽在他的掌中,他的手掌温暖厚实,我害羞的笑笑,只觉得耳红面热。我心里很感动,他明知艰难,仍到瓦岗救我脱险,如若有丝毫不测,他便会成为李密的阶下囚,但他还是来了,有君如此,夫复何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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