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卓林坐着工厂的拉达小车，十万火急地赶去工商局，一路嫌车开的太慢。
“小李，开快点。”
“厂长，咱们这个原苏联的车已经老态龙钟。跟着我们奋斗了这么多年，立下了汗马功劳，也该光荣退休了。”
小李有意地提醒到。
曾卓林双眼巡视着车体，陪着他东奔西跑的这辆乳白色的车已经泛黄色，行走很不灵便。
便打趣道：“好，犒赏它一下，我来亲自开车。”
他已用三个月休息时间学会了开车。路考，倒杆，理论考试等全都合格，已拿到了驾驶执照，
提起学车，这还有点来由。
那还是在乌克兰合资企业开工喜庆的时候，巴拉尼柯夫盛情邀请他们去他的别墅做客。
余华为了给厂长保驾护航，抵挡住了老巴、老卡等人****似的拚酒。几个男人在喧闹中不知不觉地喝了5瓶伏特加。
在返回的路上，徘红着脸的老巴把曾卓林拉到了他的车上。
曾卓林的头有点晕晕乎乎的，全身躁热坐在副驾驶座子上，欣赏着白桦树林空隙飘过的白云。
突然，老巴把车停了下来。呲着张大嘴又说又用手比划着。起身就把曾卓林拉到驾驶座位上。又叫翻译赵海坐在副驾驶座上。
大家心里都很明白，他是在搞恶作剧，逼迫曾卓林开车玩。
这个高兴过头的老巴要已有驾驶证的赵海现教现卖。
曾卓林趁着酒劲二话没说，抓住了方向盘，左脚踩在离合器上。硬是把车子呼呼的往前开动着……
三个人都呵！呵！地狂笑。
在公路上开了几分钟，曾卓林感觉大脑空空地，什么都不想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一会儿，他看见左边有一条蚰蜒车道通向密林深处。
试着把方向盘往左一拐，沿着恰好容纳一辆车的路，一下子就开进了白桦林。匆匆地停在了小河边上的草地上。
大家开心得捧腹大笑。
当时，曾卓林就给自已下了任务，回国后一定要学会开车。乌克兰朋友人人会开，不能让他们小瞧咱们。凡是他们能干的事，中国人也能干……
一到工商管理局，曾卓林直接上了二楼，正好局长办公室门开着。
胖胖的局长正在看文件，保养得很好的脸上满是皱纹，估计也快革命到头了。
他抬起头看了曾卓林一眼。
“嗯，你就是电视机厂的曾厂长吧！这么快就来啦。”
想必这位领导知道曾卓林会去找他。
“那就坐下来说吧！”
这个胖局长全身还是没有动。
曾卓林的眉头微微抖动了一下，瞬间面部肌肉又放松下来。也没有坐下。
就在办公桌前把被罚错款的事诉说了一遍。
“嗯！这个事我知道。罚款单已开给你们，也只好这么办了。”他打着官腔道。
曾卓林尽量把语气放柔和，说:“请局长考虑考虑。当时处理这批有问题的小电视，已给对方说的很清楚，不能挂飞浪牌公开销售。
对方还说了准备拆零卖。这和我们厂又有什么关系？”
“嗯，怎么能这么说呢？国家已经三令五申打击假、冒、伪、劣产品，东西又是从你们厂流出去的。”
曾卓林还想竭尽全力争取，还没等他说话，胖局长又哼哼叽叽的。
“这个事只能这样了，你们电子局的贾局长跟我说，罚款就罚你们。”
曾卓林非常惊愕，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
“他说那个公司是穷光蛋，没有钱交。你们厂有钱，就罚你们。”
曾卓林这时都快气炸了，天底下还有这么一种怪涎的说法，
近段时期贾局长情绪很反常，一点不讲原则，有点利令智昏了。他为这个老领导这样不理智的做法感到非常悲哀。
此时曾卓林已明白，蒙冤被罚款一事已无法挽回。
临走的时候，他双目锋利地说：“希望这件事的处理，不要影响到本地培育的飞浪牌产品的信誉。”……
在回厂的路上，曾卓林心里憋的实在难受，这个苦果闷在心里又无处诉说。活脱吃了个哑巴亏。又感觉到胃部在隐隐地疼痛。
一下车，他烦躁地径直往办公楼走去。
工会主席杨兰正从楼梯往下走，用清脆的嗓音连喊两声：“厂长！曾厂长…”。
他直起双眼还在往前走，好像也没听见。
杨兰只好大声地喊：“曾厂长…”
“嗯！”曾卓林这才惊醒。
“什么事？”
“快到办公室去，好消息来啦！那里已经闹翻天啦！”
还未到厂长办公室门口，就听得里面一片的喧闹声，又夹杂着呵！呵…咯！咯…的男、女欢笑声。
看见曾厂长回来，陈琦举着手上的传真件高声喊：“厂长，我们都在等你。张连书记刚从乌克兰发来的传真。你看，乌克兰火焰集团已通知合资企业，马上要履行军贸大单啊！”
曾卓林接过传真件，双目迅速一扫……
众人还在不断的议论。
“国防重器呀，我们这是直接为国家做大贡献啦！”
“这个单子就是10万台飞浪小电视。足够我们明年的生产了。”
“深圳的窗口公司已开张，大批量供货更没问题。合资企业全换上了电视机厂的团队，工厂又要一展雄风了。”
“乌克兰军工集团只看中我们的飞浪小电视，这真是名扬海外喽！”
“中国军贸是提前付款的，大量资金就不用向银行磕头作揖贷款啦……”
曾卓林梦寐以求的军贸大单就要实现，心情便豁然开朗，一路上积存的那些闷气，全被一扫而光。
柳芸笑眯了眼，走上来说道：“乌克兰的报喜传真刚到不久，中国军方胜利集团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嗯，他们等不及了？”
“是的，要求厂长三天后亲自赶到北京，谈判小电视的供货合同。
不过厂长你要多加费心，听说这个大军贸集团是相当傲气的。”
曾卓林道：“你这个总会计师就把小电视的整个成本重新核算一下。”
陈琦立即说：“我马上去生产科商量生产进度计划，好报给厂长。”
素静的岳莹也急着插言：“那已开始准备的2万吨钢材的对发货，怎么办？”
柳芸又不禁嘿！嘿！地笑起来：“没料到咱们的飞浪电视在乌克兰打得这么响。大合同一下就冒出来两个，有点应接不暇了。”
曾卓林笑道：“这次军贸关系到国防大局，军贸集团现急着约我谈判，是巴不得尽快把这个利器搞到手。”
“哦！我明白了，民用再紧俏的钢材，也得让路了哇！”岳莹笑得很灿烂。
“杨宾明天赶回厂，正好一起商量好合同方案。
我们全力出击，拿下军贸大单。”曾厂长用力地把手一挥。
……
第二天的夜晚，三口之家刚吃完晚饭。
刘惠马上把儿子小猫赶进他的卧室，嘴里不停地催促：“都上初中了，得增加点自觉性，抓紧做完功课早点睡觉……”
曾卓林正准备去收拾行李，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曾卓林心想难道还有什么事漏掉了，这个时侯厂里的人还来找他。
一拉开门，只见门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站着一个穿着公安制服的小伙子。
他满脸严肃地掏出了证件交给他，嘴里还在说：“我们是从环山派出所来的，你是电视机厂的曾厂长吗？”
曾卓林点着头，“嗯！”了一声。
看着他的证件：“哦！赵警官。”
又和来人对了下证件上的相片，顺手还给这个瘦瘦的警官。双眼瞟了一下，发现楼梯子上面还有两个模糊的身影。
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儿？”
这个警官很守规矩，也没有进房间。站在那边有点着急地说：“我们想了解个情况，请你到我们那边去一下。”
曾卓林琢磨，平时厂保卫科和他们派出所打交道多，今天怎么找到我的家里来了？
“什么事儿这么急，非得找我。”
对方解释道：“这件事在这里谈不很合适，还得耽误一点时间到我们那里去。”
曾卓林也听说过最近这一带发生过重要的案件，恐怕和这个有关吧。
他还是不太情愿去。
“你们稍微等一会，我换件衣服。”
说着返身直接到了卧室，掏出本地通手机，看着随身携带的电话本，就给老同学打电话。
接通后就听见对方一阵嘈杂的声音。
“喂！是谁呀？”
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
“是老苏啊，我是老曾。”
“哦！大厂长啊！有什么事？”
“怎么搞的？你们派出所的人要调查什么情况，找到了我家，还要我到你们所里去谈谈，有这回事吗？
孙卓林有点厌烦地说。
嗯！我没听说啊！”
“你这个当副所长的这么官僚啊！
“真的，我是不知道。”
“喝酒喝晕了吧？找我的是一个姓赵的警官。”
“哦！他们是分局治安中队的，是分局派驻在我们这儿的。没事的，无非是了解一下情况嘛。”
曾卓林知道这个老同学是个出名的马大哈，有点恼火地说：“你还是少喝一点。”
“没关系，过一会儿，我就回来看一看。”
一放下手机，曾卓林急匆匆的跟刘惠说了一声：“环山派出所找我有急事，我去去就回。”
刘惠瞪着那对漂亮的丹凤眼，埋怨地说道：“你从来不给公安打交道，这是怎么了？早去早回，东西都还没有收拾。”
很快就到了环山派出所的办公室。坐下后，走进来一个胖墩墩的警察。手里拿着纸和笔，他和赵警官点了一下头，就坐在旁边的座椅上。
正在办公桌旁坐的曾卓林暗自好笑，这么慎重啊，还要做笔录。便安然的看着坐在办公桌那头的年轻警官，说：“你问吧，什么事？”
赵警官愣了一下，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目光，开口就问：“最近两天，你到没到青青发廊那里去过？”
曾卓林听后大吃一惊，心想怎么回事，那是藏污纳垢之处。开始就这样问，弄得跟审问似的。
“从来没听说过，怎么会到那种地方去。”
曾卓林回答得很快。
赵警官又问：“究竟去过没有？你想想，就是靠工商银行前面的青青发廊，再往前去就是立交桥。”
“没什么想的，从来不去那些鬼地方！”
曾卓林疾声厉色地大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