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程再度踏足于那片熟悉的土地上时,周围不再如之前那般荒凉。
此时,在他前后左右,各有着一扇门,皆是普通的石制门框,刚好能容一人进出。
四扇门都关着,看不到门后有什么,但是在它们的门顶上各有着一个大字,分别是:
“琴”,“棋”,“书”,“画”。
同时,在王程到达这里的那一霎那,规则就已是了然于胸:
不限时间,不限选择,只要能在四项中的一项达到考核的标准,便能通过。
“琴,棋,书,画。”王程一边环视了一周,一边念了一遍。
对于他来说,这四项技能皆是有些许涉猎,都是母亲所授,却又都不甚精通,仅仅是在尚未练武之时,聊作无事的消遣罢了,倒也说不上最擅长哪个。
“为什么佛国会有这种东西?”小男孩嘟哝了一声,犹豫着自己该选择哪一个。
“不限选择的话……那我可以都尝试一下,只要有一个可以成功就行了。”
思索了一番之后,他不再犹豫,当先走入了面前的那扇门。
门上的大字透着一股优雅之感——“琴”。
走入之后,刚将身后的门关上,王程眼中的世界立刻变了番模样。
周围没有了一望无际的陆地,他进入了一片不大的空间,左侧有着一排架子,上面摆满了琴谱;右侧是一面墙,上面挂着许多壁画;正前方有着一方长桌,其上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古琴。
然而,这些东西皆是有一种虚幻之感,而唯一让王程感觉到真实的,就是在他面前的一张深红色的台子和上面摆好的一架颜色略显古朴,却又纤尘不染的古琴。
小男孩略带着一丝疑惑,上前一步,轻轻拂过了古琴的边沿,入手处有着极其真实的触感。
“是要做什么?”
他正疑惑间,面前的虚空中突兀浮现出了一张琴谱,在琴谱的最前方有着几个大字:
渡厄净心谱。
小男孩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琴谱他以前从未听说过,而且粗略一看似乎还有些难度。
当然,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可吓不倒他。
在观摩了一番之后,小男孩便缓缓落座到了古琴前方的长凳上,略显幼小的双手轻巧地拂过一根根琴弦,琴声伴着他双手的律动充斥了整个空间……
初时,琴音如一汪清水,平平淡淡,竟似是带有一种让人静心凝神的魔力。
于弹奏之时,小男孩的心境似乎也愈发空明,琴声越发流畅,如清澈的小溪潺潺流动。
半晌,琴声却是开始有了些许波澜,如同有两方对抗,时而激越昂扬,时而恬静淡泊,这种切换的频率越来越快,以至于小男孩的脸上都是渗出了些许汗水。
又过了一阵,这种交锋愈发的激烈,以至于王程的思维都是有些难以跟上,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的脸颊两侧滴落,他的双臂都是有些微的颤抖。
然而,眼见琴谱只剩了最后一段,王程仍是咬牙坚持着。
嘣!
突然,一道清脆的响声传来,一瞬间穿透了琴音,掠入了小男孩耳中。
下一个瞬间,琴声陡然而止。
王程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古琴,双手半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一时间,脑海里一片混乱。
若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可以看到,在他的手指之下,本欲拂过的地方,竟是已经空无一物,而这里本该有着一根琴弦的存在。
“弦断了?”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问了自己一句,他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
少了根弦还怎么弹得下去?
他有些迷茫地再度望向了面前的琴谱,只见还是如同最开始一般,没有丝毫变化。
“对了,那里还有好多琴,我去换一个。”
他灵机一动,当即站起身来,冲向了对面摆琴的长桌,着急地伸出双臂,便是准备抱起最近的古琴。
然而,入手处,他竟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琴的存在,这里的古琴似乎只是投影,放在这里,仅仅是用来让他最后的一点幻想破灭。
他如同被定在了原地。
过了一阵,小男孩方才郁闷地转过身来,走回了原先的位子,一道声音在他心底浮现:
“本来都弹起来那么费力,少了一根琴弦肯定弹不出来了,放弃吧。”
他双目无神地盯着面前的古琴,内心有些许挣扎。
之前,自己只差最后几个音就能弹出这首曲子了,但是少了一根琴弦,难度大了不知多少。
况且,四个项目都可以重复选择,自己先去看看其他的,说不定就可以完成了。
挣扎了一番之后,这种想法逐渐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小男孩缓缓起身,再度看了一眼面前断了一根弦的古琴,走到了门口,轻轻打开了门,走出了房间。
……
这次,他走进了另一扇门——上面的字带着一股沙场般的苍莽之气——“棋”。
此间的布置和之前的琴房倒是略有些不同,相比之下简朴了很多,仅仅只有四面白色的墙壁和面前的一张棋盘。
小男孩迈步走了过去,犹豫了一下,随即盘坐到了棋盘之前的地面之上。
就在他坐下的那一霎那,一颗黑色的棋子竟是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了棋盘之上,占据了一个显眼的位置;与此同时,一颗白子也是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小男孩微微一笑,捏着手感颇是不错的棋子,没多做思考,便是轻轻放在了棋盘之上。
……
铛。
又是一颗棋子从虚空中出现,落到了棋盘上。
此时,两人已是走了数十个回合。
小男孩的落子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每一次抬手之前都要仔细地琢磨许久;而黑子,则是每次都在白字落上棋盘的一霎那同步落下,竟是不需要丝毫思考的时间。
小男孩原本在弹琴时被汗水浸湿的衣衫,在即将风干之时,竟是再度被他的汗水浸得湿透。
“这步该怎么走?”他摩挲着手中的棋子,久久地思考着,却是始终没有落下。
他额头的汗水愈发的密集了,口中的喘气也是逐渐粗了起来。
这一步,他感觉自己思索了所有的对策,却仍是没有一种可以摆脱对方的杀局。
男孩的内心已是有些焦躁不安了起来。
“可以重来吗?”他朝着对面的空气喊道,然而,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他再度低下了头,双眼紧紧地盯着棋盘,苦苦地思索着。
……
咚!
棋子撞地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一声轻轻的叹息。
……
门上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书”。
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去,又再度将门关上。
这里的摆设与那琴房倒是颇有些相似,只是王程面前的架子与琴被换成了一块平整的青石和一张巨大的羊皮纸;旁边,还摆着一根成色颇有些古老的笔。
待得王程坐到了青石之前,拿起笔,面前方才出现了一张巨大的字帖。
字帖上的字如同龙飞凤舞,有些甚至难以看出字的归属,临摹起来颇是有些困难。
更重要的是,每当望向这字帖,皆是宛若有一股苍莽之气扑面而来,如此真实,以至于就算看不懂字帖上的字,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字帖的前三个字王程倒是能一眼识得——“草莽录”。
这次,他没有立刻动笔,可能是由于先前的打击,也可能是因为知道仅剩两次机会了,他极其认真地一遍遍地观察起了对面的字帖。
从每个字的一笔一划,到每个字的整体构造,到整个字帖的结构,以及意蕴的表达,王程没有漏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
终于,他自认为已是具有了临摹的能力。
他知道,这种草书并不能一个个字细细地临摹,而是须得意之所至,挥洒笔墨,方才能做到神似。
他轻轻持起笔,脑海中不断重现起了自己刚才从字帖中所“看”到的场景和意境。
唰!
他手中的笔终是落下,如风卷残云一般,划在了手底下的纸张之上,速度之快,简直不像是临摹。
甚至,他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再看那字帖一眼。
……
没过多久,他手底下的羊皮纸便已是被填充地满满当当,王程勾完了最后一画,颇是有些意犹未尽地抽起了自己手中的笔,又轻轻放到了羊皮纸旁边的青石之上。
他观摩起了自己的杰作。
只要看向他的那张作品,同样有一股极其逼真的苍莽之气从中散发出来,让人仿佛能看到无边的草原、和无尽的戈壁,其上有着人在奔跑,有着骏马在驰骋。
然而,王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固然,这幅作品有了不少那字帖的神韵,但在他看来,都能明显地发现,似乎少了点什么。
他再度望向了那副空中的字帖。
这种感觉在对比之下愈发明显,就如同牙牙学语的婴儿被摆在了大人的面前,然而,他却始终看不出什么具体的差异。
但是,他心知,这种感觉上的偏差,不足以让他通过考验。
“究竟是哪儿有问题?”他自言自语着,却始终没有头绪。
甚至于,王程仔细地开始对比起了每一个字。
然而,若是单论字与字之间的对比,他的临摹应当是极其逼真才对,可整体看来,总是缺了一些什么。
……
咕咕。
王程听到了自己肚子的叫声,他的双眼也有些耸拉了下来。
在长时间的观察之后,他已是有些疲倦,却仍是找不到应当改进的地方。
他带着一丝颓然,转过身,走到了门口。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和空中的字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转回身,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
最终,他停在了最后一扇门前。
门上的字相当优美,由多种色彩组合而成,竟是好似展现出了一个美丽的世界。
“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