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管家武功突破后便告辞了李游仙,返回了沈府。沈季是继续留在小茅屋练剑,闲来之时也会与李游仙喝酒聊天,最重要的莫不于从前辈身上汲取经验。
而沈季不愧是天纵之才,练习五霄游仙越发熟悉,仅用一个多月便把剑法的前四式学会。按李游仙的说法,最后一式只能靠个人悟出,旁人已经无法再教他什么。
黄昏时刻,沈季和李游仙向着落日饮酒。桌上还有两坛酒,是潘管家送的,原本是有十坛酒的,如今近剩最后两坛了。
沈季一屁股坐下来,伸手就是向着一个酒坛拿去。
“啪”
手还未拿到酒,就被打掉了。
李游仙瞥了一眼沈季:“小屁孩,没有规矩。”
“拿碗喝。”
说罢,一个大碗被推到了沈季的面前。沈季也不含糊,拿着碗就倒酒,急不可耐的一口饮尽。刚喝完,沈季便大咳,吐出舌头,直呼辣。
“谁让你一口喝完的,这酒是烈酒,要慢慢喝。”
沈季边吐舌头呼吸边道:“你不早说!”
李游仙慢慢的喝下一口酒,悠哉悠哉的说:“你也没问。”
“你…”缓了一会,似乎后劲也没那么足了,沈季挠头解释的说道:“我听说书先生讲武林大侠喝酒时都是如此,拿起一坛酒对嘴仰头就喝,那叫一个豪爽霸气。”
两人沉默了好久,李游仙抿了口酒突然问道:“小子,你为何如此向往江湖?”
沈季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道:“江湖自由自在,无任何约束,如遇不平事,就可凭手上的剑讨公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江湖有很多十恶不赦的坏人?”
“让我遇见一个便杀一个,遇到两个就杀两个。”
“万一这些坏人你杀不完呢?”
沈季挠头说道:“可是师父你说只要剑够快…”
李游仙看着这片高山峻岭,青林绿树,怅然道:“我初入江湖的时候也是这般想法,就算坏人再多,我相信只要我永远手持长剑,就能还江湖一片安宁。可是,后来我错了,哪怕你武功再高,剑再快,终究有剑钝的时候,这世间的污秽是清不完的。”
“师父…”
沈季呆呆的看着李游仙,没想到像师父这样的绝世高手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李游仙再问沈季:“你可知统一江湖令?”
沈季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就是这什么破令害得我家破人亡…”
李游仙道:“当今国家,北方有草原敌国窥视我们中原,搁东海相望又有东洋国蠢蠢欲动,多次扰乱我国东南沿海。而当今皇上不如从前,勤于朝政,深居后宫,大权旁落小人之手,国内各地也是不安分。所以,朝廷上的某些小人欲将武林的力量为己用,稳定动摇的地位。”
沈季道:“可武林人士应该不会愿意吧,毕竟朝廷与江湖互不干涉,这是早有的规矩。”
“现在已经有人打破了规矩,某些贪图荣华富贵的小人已经做了朝廷的走狗,而剩下也各怀鬼胎了。”
沈季心中波澜大惊,如今的江湖竟然如此混浊不清,这还能叫做江湖吗?
“师父你身为一个武林人,为何如此关心朝政啊?”
李游仙拿起酒,大口呼呼喝酒,酒泄露而出,沾湿衣裳,喝罢突然狂笑道:“昔日为秀才,今生仍挂念。”
“少年愿为官,奈何赐金放还,从此心向江湖,我辈就当逍遥又自在啊!”
“谁知,江湖…也是个屁!”
“啊哈哈哈!”
李游仙突然站了起来,踉跄的走了几步,沈季赶紧跟上,想要扶着师父,却被李游仙一把甩开。
李游仙对着山林怒喊:“世间绝无江湖者心慕之江湖!”
沈季见状,以为李游仙醉痴了,欲扶他坐下休息:“师父,你醉了。”
李游仙突然回过头来,非常认真的对沈季说道:“愚徒,现在为师教你第三课。”
“将来若有人问起你师从何人,你便说是个粗浅深山野夫传授,断然不可说我的名字。我李游仙之名已不配这样的江湖提起!”
说完,李游仙便踏青苔而上,白发飘然,直上云霄,似化做仙人乘风离去了。
山谷中仍在回响李游仙登天而去留下的那句:“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长安眠!”
余音绕耳,沈季愣愣的站在原地,而后对着李游仙离开的地方,重重的抱拳,心中默然暗想:“是这座江湖,已然无人再配提李游仙三个字了。”
“师父慢走,弟子,不送!”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而原来李游仙的茅房燃起了浓浓火烟,大火无情的吞噬以草而建的房子。
沈季拿起最后一坛酒,仰头对喉直入,深深的看着火的茅房,下一刻猛然将仅饮一口酒的酒坛狠狠地砸向火光里,转身离开了这个本就不该存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