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限,来不及让你慢慢适应了。”唐猕一把将连缺从小土堆中提起,胡乱地掸了掸身上的尘灰,随即转身便朝散发着莹莹幽光的门洞口走去。
连缺赶忙颠簸地跟上,他的双眼已略适应了地洞中的昏暗。只是地上暴雨已久,猛然间到了地底下,连缺只觉得干燥地发痒。
二人离那束忽明忽暗的蓝色幽光越来越近,就在连缺快要能看清洞门形制之时,突然从地道角落处钻出一个手执匕首的小矮人,龇牙咧嘴,口中不断发出“滋滋”的威胁声,正就拦在二人之前。
“说话。”唐猕并不惊讶。
那小矮人见唐猕并不害怕,一张漠然的脸上甚至没有多少情绪变动,心中料想应是熟客,顿时收敛起了那套凶神恶煞,却仍是手执匕首,说道:“不准吃螃蟹。”
“尤其是肥的。”
“腰牌呢?”
连缺听后,赶忙把紧攥在手中的两枚空腰牌从唐猕身侧的夹缝中递了过去。那小矮人接过空腰牌,用手细细摸索了一番,自言自语了几句,随即说道:“螃礼大人指示,今后凡是空腰牌,只管入不管出,这两个我没收了。”
那小矮人正欲将两枚腰牌塞进自己胸前的小腰包中,却被唐猕一把扯住手腕,整个人被提起悬空,浑身重量坠在手腕处,顿时疼得那小矮人哇哇大叫。
“我不与你为难,腰牌留一枚,可是不可?”
“可可可,快快放我下来。”
听到了想要的回答,唐猕当即松手,小矮人登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唐猕从小矮人手中拿回一枚空腰牌,转手掷给了身后的连缺。
待到走进了散发着幽幽荧光的洞门,连缺才看到原来只有一圈门框是辉光萤石装饰,真正的洞门只是用了点枯稻草虚掩着。
“你这小矮人,只知一味贪钱躲懒,这枯草都不必烦你,风一吹就散了。”
这条通道本就没人使用,那小矮人今次能诳来一枚空腰牌,早已是心满意足,此刻不由地谄笑道:“爷见笑了,只是每条通道都是由‘迷踪鬼’大人精心设计的,我这条道本就没有门,小的不敢乱擅,只好拿点枯草掩着,免不得自己再加倍尽心些,时时蹲在门口尽责罢。”
“又是扯谎,蒙万多么精明的小鬼,竟会忘了在此设门,今日我没工夫听你,下次你去说给蒙万......哎呀!”唐猕只顾边走边说,不料这个通道竟是朝下开口的,不小心一脚踏空,已是屁股着地,落坐在了鬼市大通道边上。
连缺听得着急,也赶忙进入洞门,不偏不倚一个踏空,落坐在唐猕边上。
唐、连二人正是惊魂未定之际,忽见昏暗中齐刷刷十余把匕首已将他们团团围住,其中几把甚至已经直直地抵在了二人脖颈,在鬼市大道周边幽蓝萤石光芒闪烁下,冰冷的匕首闪着诡异的幽光。
连缺定了定神,终于看清了匕首的来历,原来是十好几个小矮人又将二人团团围住。纵是唐猕对鬼市的熟门熟路,看这架势不免也略有些懵懂。
“各位小英雄,我是金玉城南寺坊须弥斋的老板,这次下来是带着新伙计来认路进货的,并不是什么贼子,还望各位小英雄明察。”唐猕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腰牌,恭敬地递给了小矮人中略显周整的那个。
那小矮人并不接话,慢慢地将目光聚焦于连缺身上,努了努嘴:“你的腰牌呢?”
连缺大梦初醒般摸着自己的衣服和衬袋,可不料方才走得着急,又有坠洞的惊奇经历,一时竟不知守门小矮人处拿回的那枚空腰牌去了哪里。
“你这猢狲般的下流货色,平日里叫你脚上跟的紧些,眼上瞧的再真切些,俱是不听,满心满眼只想着南寺坊那天仙似的柴家姑娘了。”唐猕见连缺失了魂似的,就知刚刚那枚空腰牌必是被守门小矮人又摸回去了,眼下不免顺势做戏,“几位小英雄念在他是初犯,高抬贵手吧。我小本生意不容易,腰牌价格又节节攀升,过两天连我自己那份也要捐不起了。”
见那小矮人的面色缓和了些,唐猕乘势半蹲起身子,谄媚地对那领头的小矮人说:“要是您老人家喜欢,我这块腰牌也就与了您了。”
那矮人正欲发难几句,不料唐猕已握住了他的手,紧紧攥着那枚腰牌,顺势就塞进了那矮人胸前的小腰包。
“你们下来进货却没有腰牌,这要是再被巡见,可就没我这好脱身了。”
“爷,您还不知道我这勾当嘛,还不是进些地底下见不得光的宝贝上去卖去,那几个老伙计在哪个洞、哪条洞口没有鼠爷我都门清。我绝不连累了爷您。”
虽然看不清那领头小矮人的脸面,可连缺从他的语调中听出了他的餍足,不免暗暗感叹这些矮人们的鬼精和难缠。
“我可没见过你们。”说完那一众小矮人们就收起冒着寒光的匕首,干脆利落地跟着头领又退回了不见光的幽暗角落。
连缺紧紧跟着唐猕低头疾行在一条条低矮狭小的通道间,就在他习惯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后,突然被一股刺眼的光亮糊了双眼。
“欢迎来到铁甲虫市。”唐猕转头,不出所料的看见了目瞪口呆的连缺。
这是一个地下的环形集市,围抱着中间一尊极大的辉光萤石,浑身散发着幽蓝静谧的荧光,仅存的理智让连缺得以分辨眼前巨物和天上月亮的区别。可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个环形集市竟不是平面的,而是一个球状立体的市集,周围的店铺在荧光照耀下形同白昼,熙熙攘攘,眼中耳中到处是人声鼎沸。
“阿猕,这...”连缺指着几乎是半空高度的上层铺面,思索着如何能到达这些密密麻麻的空中小店,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子悬空一滞,不知何时已有一只散发荧光的甲虫攀上了背身,高频地扇动翅膀将连缺一把带到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