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了学校,秦伟东就领教了什么叫舆论的厉害,什么叫人言可畏,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平时和他一起玩儿的小伙伴儿们,现在都对他退避三舍。学校里的学生见了他都指指点点,然后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有的还明目张胆的指桑骂槐:“我妈说了,小时候偷针头线,长大了偷米偷面。我妈不让我和这样的人玩儿。”
有人还应和:“对,咱们要离这样的人远点。”
秦伟东还想上去和人争辩一番,但是他也明白,他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只会让别人觉得他是在狡辩。
心里默念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秦伟东一个人落寞的走在校园里,他觉得湛蓝的天空好讨厌,温暖的阳光好冰冷,悦耳的鸟鸣声也是噪音。他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秦辉和一个叫张勇的同学过来,轻声地安慰他。让秦伟东冰冷的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
这是刘美丽也进来了,他轻声地对秦伟东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我找橡皮的时候应该先问你一声。”
“不用!”秦伟东看都没看她,冷冰冰的说道:“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你高兴啦?”
刘美丽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现在大家都误会秦伟东是贼是小偷,她心里也有些愧疚。本来是想跟秦伟东道歉的,但是被对方一句话顶的心里难受。眼圈马上就红了,呆立在当场有些不知所措。秦建业一看她这个状态,心里还暗暗嘀咕了一句:“这是脑袋哪根弦又搭错了?”
课间的时候,在操场上秦辉对秦伟东说:“人家刘美丽都给你道歉了,你就别这样了。”
“道歉?”秦伟东讥诮的冷笑说:“我给你个嘴巴子,再给你道歉行不行?”
“那怎么能行?”秦辉想了一下又说:“其实那个刘美丽也挺可怜的,他有两个姐姐。他爸妈为了生个儿子,跑到外地不敢回来。
他爷爷奶奶对她也不好,老骂她讨债鬼,赔钱货。你别看她平时挺凶的,她要不凶别人就会欺负她。”
秦伟东用嘲讽的眼光看着秦辉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心这么好心?你替她说话,是想以后娶她当媳妇儿?还有,你什么时候?长了一张三姑六婆的嘴,成了包打听。”
秦辉嘿嘿一笑:“这不是没事儿嘛?我不像你又要上学,还要练拳,还要学戏。我就是爱跟他们聊个闲片儿。”
两个人正在闲聊,刘鹏带着五六个狗腿子。洋洋得意的过来了。一见秦伟东就怪腔怪调的说:“哎呀,这不是爱那个啥的,那个谁吗?”
秦伟东心里怒火翻涌,恨不得立刻撕碎了眼前这张丑脸。尤其是那双倒三角眼和厚嘴唇子,真想一拳捣他个万紫千红。但是他的意识里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心里还牢记着八太爷的告诫。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保家卫国。不是为了跟蠢人争勇斗狠。
秦伟东自己也不想跟人动手,父亲老给他说,遇事要多动脑子。所以他心头的火气压了又压,最后秦伟东懒得理他们,转身就走。听到背后的一阵轰笑,他在心里狠狠地给刘鹏记上了一笔。
偷像皮事件,最后的处理结果就是稀泥抹光墙。秦伟东觉得自己憋屈的都快爆炸了,他想仰天长啸。
下午他在河边放羊的时候,实在受不了了,爬上河堤。对着空旷的原野,对着哗啦啦的流水,大声嚎叫:“啊……啊……”
然后扯着嗓子,吼唱道:“叹汉室多不幸权奸当道,卓莽诛又逢下国贼曹操。肆赏罚擅生杀不向朕告,杀国舅弑贵妃凶焰日高……”
秦伟东用高亢的童音,将《白逼宫》里,汉献帝的委屈和激愤唱的慷慨悲壮。尤其唱到:
“恨曹贼气的我牙关紧咬,欺寡人霸朝纲下压众僚。欺寡人每日里心惊胆跳,欺寡人好一似猫追鼠逃。欺寡人好一似众推墙倒,欺寡人好一似囚犯坐牢。欺寡人好一似金鹿遇豹,欺寡人好一似霜打花调。
欺寡人好一似乌云遮月,海水倒流,天地昏昏,星光惨淡,日月颠倒。
欺寡人好一似鸠占鹊巢。
欺寡人好一似浪里孤舟,飘飘荡荡,荡荡飘飘,上下颠簸,左无依来右无靠。
欺寡人好一似雪压青松,日晒雪消,滴滴答答,答答滴滴,犹如珠泪四下抛……”
唱着唱着,秦卫东不禁热泪盈眶。
一段戏唱得回肠荡气,慷慨激昂,秦伟东也仿佛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地里干活儿的,河边放羊的,河里捞沙子的,都暂时停下来看秦伟东发疯。也都觉得这段戏唱出了真感情。唱的真好。
戏唱完了,秦伟东觉得心里的憋屈也一扫而空。觉得浑身上下通体舒泰。
晚上的时候,秦建业和秦辉来找秦伟东。
秦建业听说秦伟东被冤枉。义愤填膺的要去揍刘鹏一顿给秦伟东报仇,被他坚决的拒绝了。
看着秦伟东坚定的样子,秦建业只好作罢。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忽然问秦伟东:“你想不想挣钱?”
“挣钱?”秦伟东很好奇,疑惑的问:“你们能有什么挣钱的门道?”
秦建业和秦辉对视一笑,说道:“镇上的中药铺手蝎子,五分钱一个。现在有不少学生,晚上都到坡上去捉蝎子卖,你俩跟我一起去,咱们偷偷的去。
等卖了钱你想买点好吃的,好玩儿的啥的,不是也方便好多嘛。”
“这个嘛?”面对秦建业的蛊惑,说实话钱伟东心里也很向往。自己挣来的钱花着多爽啊!但是他心里也有顾虑,明着去爷爷奶奶肯定不同意,但是偷着去要是被发现了估计自己就惨了。
但是一想到集市上卖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玩具,再一想到那些味道美妙的,各种各样的好吃的。欲望和贪婪占据了他幼小的心灵。让他最后下了决定,一咬牙,一跺脚应了声:“好!去就去。”
“这就对啦!”秦建业兴奋的一拍秦伟忠的肩膀:“那就说定啦,准备好手电,罐头瓶儿,筷子,晚上十点村口见。”
看着秦建业和秦辉走了,秦伟东心里既有些忐忑又有些小兴奋,傍晚的时候,他偷偷的将手电和玻璃罐头瓶准备好了。吃饭的时候还趁奶奶不注意,将一双筷子藏在了袖子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还好自从上了学,秦伟东一个人睡在父母的房间里,要不然他晚上连出都出不去。
农村的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九点多,爷爷奶奶为了省电就早早的躺下休息了。秦伟东躺在黑暗里,时不时的打开手电看一下闹钟,等待中的时间,总是过得非常缓慢,这让他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