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郊外,清风小镇。
“都尉大人,您看俺们是否……?”身旁的的千户小心翼翼地向风竹问道。风竹目前修为八境五品,职位是燕都都尉,相当于燕都城守备。
“进…进镇子吧……”看着眼前排成一排,在寒风中磕头的老少妇孺,风竹的嘴唇颤抖着。是啊,程将军说得对,我们这些作奴隶的又可以干什么呢,还不是要服从大王的命令。
早死,晚死,乐死,悲死,或许没有那么大的不同吧,他自我安慰。
“娘的!抢粮归抢粮,不要杀人!”风竹朝着一个举起了刀的蛮子怒斥道。
“是!是!”那个普通蛮子不敢挑战风竹的威严,放下了刀。
“将军大人,我……我们实在是没有余粮了,来…来年我们一定补上,一定补上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叟看着眼前穷凶极恶的数千士兵,哆哆嗦嗦在跪下,一个劲地往冰冷的地上磕头。
风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没有言语。
“废物的燕山人,滚开!不要自寻死路!”一个百户骂骂咧咧地把他拉开,老人摔在地上,连声哀嚎着,惹来旁边乌然人的嬉笑。
数千乌然士兵以三五人为一队分散到了各家各户。
“求求你们了,发发善心吧,我们还有伢子要养啊!”
“滚滚滚,哪来的这么多事!”。
“你们不能全拿走!留一袋,留一袋啊!”
“想得倒挺美,老子还要办事,滚开!”
风竹的眉头愈发紧缩,迈步走上了马车,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胸口,眼泪再次不争气地留下。
……
一袋袋用粗布装着的白面,杂粮,小麦被扛上了马车,鸡鸭牛羊被一一牵走,哭喊声越来越凄厉,却没有一个人因此而停下脚步,也没有人在乎失去这些粮食之后,百姓是否活的下去。
或许是因为活在乱世的人们不配有生存的权力,只能默默期待死亡……
“造孽啊!佛…佛啊,你若是有灵,下个雷来给我劈死这些畜生啊!”一个生活在五口之家的妇人跪在家门口,见蛮子走远,厉声骂道。她的丈夫因为拒不交粮被乌然人打断了一条腿,房子也在搜粮时被砸了个稀巴烂。
哪成想,一个乌然士兵回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狗娘养的小娘皮,谁给你的豹子胆?敢咒你的老子们?!”他二话不说,把抢来的粮食搁在地上,气势汹汹地往回走。
“你……你要干嘛?别过来!”那妇人见乌然人回头,心中大骇,连忙把房门‘砰’的关上。
那流里流气的乌然人本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小贵族,对出身东陆的风竹所谓的‘不得杀人奸淫’的命令很是不满,又碰到有人斥骂,趁着这个机会他淫笑着转头。“哗啦!乓!”那乌然蛮子抽出腰间的弯刀,邪淫地说道,“小娘皮,别怕呀!刚才不是骂的挺欢吗?俺倒要看看你和我好好耍一番的时候还能不能骂的如此大声!”
他将刀锋往木门一戳一扭,脆弱的门锁瞬间被打断,门被一脚踹开,乌然小贵族走了进来,“小娘皮,俺来啦!”
“不许你欺负我娘!”一个年仅九岁的男孩从暗处跑出,伸出双臂挡在了两者中间。
“哈哈!”那乌然小贵族不屑一笑,持刀往小男孩的肚子上连捅八刀。小男孩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当场倒在了血泊之中,没有了呼吸。
“儿子!”暗处一个一瘸一拐的男人挣扎着爬起,拿着杀猪刀向乌然贵族砍去,却被接踵而至的另一个蛮子穿透了心脏,尸体划过一条弧线之后被扔了出去。
“老貂,你也嘴馋了?”那乌然小贵族邪笑,“那可要讲究先来后到,俺先来第一道。”
“嘿嘿,那是那是!”那个被称为老貂的乌然人把门带上,守在了外面。
“畜生!我……我和你拼了!”那妇人抄出一把剪刀向乌然小贵族扑去,但却被长刀轻松挑掉,根本无济于事。
一刻钟后……
“呼~!”老貂畅快地呼了一口粗气,提上裤子和那个小贵族一起走了出来,留下五具尸体和难以言说的味道。
大部分乌然人都提着粮食和银子归来了,风竹走出了马车,站在镇外点着人数。
“莫剌百户和达尔哈千户呢?人呢?!”风竹的心里就已经凉了半截,对于这些乌然贵族的习性,他是再了解不过了。
“风将军,俺们回来了!”衣衫不整的老貂和小贵族从远处走来,绑着裤带随意地说道。
“迟归队一刻钟,违令不从,你们好大的胆子!”风竹吩咐亲兵去查看,自己则厉声说道,“来人,一人给我打二十军棍!”
老貂的表情当场变了色,“风大人,俺们已经知道错了,这军棍……”
“打!”风竹的两个亲兵上前,摁倒了老貂,到了达尔哈那里却变得畏畏缩缩,连看了风竹好几眼,场面一度凝重。
“哼哼!”达尔哈甩开了风竹亲兵的手,冷声道,“俺们不过是迟归队了一会儿,东陆出身的风将军就如此重罚,你居心何在?!莫不是要打压我乌然贵族?!”
军中早有几个乌然权贵的子嗣对不得烧杀奸淫这条规定不满,只是碍于身份不好提出,如今有达尔哈开口,他们纷纷站了出来。
虽说他们军职不高,但一个个的家庭背景都大的吓人,甚至还有一个大公子是图真的同族。
“这……”风竹除了几百亲兵和程兆的信任,在乌然并无根基,面对这种情况,他无从下手。
暮然,风竹叹息一声,将扬起的手臂缓缓落下,“恩父……这乌然,真的值得我们效忠吗……?”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走进了马车。
……
儒州,狼军指挥部。
吕望照例坐在主位上,剩下的狼军将官依职位大小列坐。
吕望清了清嗓子,语调平淡而坚定的说道:“昨日,乌然驻燕北的一支斥候军队从白马进犯我燕山,杀我狼军一队人马,诸位想必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狗娘养的乌然蛮子,给他狗胆了敢来犯我狼军!”徐梓明拍案而起。
吕望示意徐梓明坐下,向辕东和辕灵灵点头示意,“另外,近日乌然本国的大批人马有向西城集结的迹象,这绝对不是偶然。狼军所部从今日开始,进入全员战备状态!”
“是!”在场的军官皆行了一个飒爽的军礼。
“现在布置一下防御任务。”吕望展开了燕山全境地图,“辕牧牧,周小冉!”
“到!”
“你们带着所部,坚守五座石垒,正面迎敌。”吕望用力地拍了拍辕牧牧的肩膀,“挡住乌然人的主力部队!”
“是!”
“温四堂,周奂!”
“到!”自从刘仲恺还乡,迅狼营暂时由温四堂接手,原来他的位置则换成了囤狼营的伍常珉代替。
“囤狼营负责建立一条从安源粮仓到白马山石垒的补给线,一定要保证战时日常辎重的运送。另外,给我把囤狼营目前能收集到了所有火药都填在石垒周围。”
“是!”周奂在轮椅上行了个军礼。
白马山呈现一个‘人’字型,向燕都方向突出,运输线极易被拦腰截断。但因这是南燕最有力的一道屏障,所以不可能放弃。
“你迅狼营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我军的辎重运输线,保护囤狼营的将士。”迅狼营之前损失惨重,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虽说温四堂重新从老家武州招募了三百多人,但毕竟还是势单力薄。
“是!”身材矮小温四堂眼神中散发着坚定的光芒。
“徐梓明,你带着御狼营配合羽军战斗,从侧面挡住敌人的大队骑兵的分割,这个任务可能很艰巨,有没有信心?!”
“有!我御狼营千把将士,个个都是好汉!”徐梓明单臂一甩,军袍一放,似有万丈豪情。
“邓元,你带着怨军配合兴华会的一干长老,寻找适当的时机撕开乌然人的防线,对这些蛮子发动反攻。”吕望灼灼的目光看向邓元,显然是抱了极大的希望。
对他来说,邓元的怨军虽然战法中庸,不及刘仲恺,辕牧牧等人的奇兵那样灵活,但却从未出现过差错,是狼军的中流砥柱。
“嗯!”邓元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朱云儿,辕灵灵你们带着一部分沧狼营和天狼营的精锐潜入敌后,专门袭扰乌然人的补给线和粮仓,这八成是一场长久战啊!”
“是!”两位相貌清甜的少女回答道。
“为了以防万一,届时我会请兴华会的长辈随行。”吕望转头,“一定注意安全!”
“知道啦!”
“我希望各位记住,这次不同于上次面对神卫,无论田家再怎么畜生,那也都还是燕山人。而现在,我们要面对的将是一群异族,与野兽无异的蛮子!”吕望转身,用目光扫过众人,“几十年前的桑州,十几年前的华亭,五年前的燕都,被他们屠戮一空啊!”
“当然,他们很强大,至少有六万带甲士兵。”吕望擦拭着供奉在神台的红兵陌刀,“但我们的背后,是八十万燕山百姓,是与我们一同生活在此的百姓。”
“所以,这一仗,我们只能胜,必须胜!”
“狼军必胜!燕山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