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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挽狂澜

宋程之死,以及半挂车自燃造成车毁货灭的消息,传到了物流基地,名不见经传的大运物流公司一下子被人们口口相传,以前没人知道的,也被指指点点相告知了。

大运物流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大运物流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粗略统计,油漆九吨,40斤一桶共计450桶,每桶250元,共计112500元;九页板500张,每张180元,共计90000元;乳胶漆,300桶,每桶280元,共计84000元;电机40台,每台1000元,共,40000元;装饰门30页,每页900元,共计27000元;海产干品一宗,价值250000元;饼干食品一宗价值50000元,笔纸文具一宗,价值30000元,其余零碎小件一宗价值30000元,累计将近八十万元,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由于公司成立时间短,前期费用大,除了公司头衔外,八十万元将无现金抵偿。此时,要出售公司已无人接手,大运物流名存实亡,即将淹没于强手如林的商海中。

大运物流财务、办公楼被管委会控制,索债人日夜轮守,不许公司员工走漏一人。

索债人哭丧着脸愁眉不展,自认晦气有之,措辞强烈,誓不罢休者有之。有的司机由于前几车的运费没结,了解底细,直接找到明铎和红凤,他俩也无办法,财务已被控制。有的司机找到管委会,详情告之,明铎和红凤也是管事的,也顶老板。

管委会眼前一亮,不由分说,将他俩找来。

管委会的领导问:“除了死去的宋程,谁负责这里的事务?”

问了有点后悔,问了也白问,谁在此时会承认自己是负责人呢!

“我是”,明铎苍白的脸抽搐了一下。

红凤紧握他的手,他的手很凉。他们这几天沉浸在宋大哥噩耗的悲恸中,水不湿唇,饭不沾牙。红凤说:

“我俩是!”

“你再说一遍。”管委会领导人示意秘书记录。

“宋大哥走时,让我俩负责公司。”明铎感到胃部疼痛,咽了口唾液,口还是干的。

“不着急,坐下说!“秘书端来两杯水。

“平日是如何操持的,你俩和宋程是什么关系?”

“私下是朋友,经营上是共同伙伴!”明铎想,伙伴比股东好听,如果说股东,之初他和红凤两手空空,没有资金入股。

“伙伴?”管委会的领导问:“怎么解释‘伙伴’一词”。

“?”明铎掂量着措辞,琢磨如何回答时,管委会的人抢先发问:

“共同伙伴是否意味着你们和宋程是共同的股东?”

“宋大哥创立的公司,我们是以后相识的!”

“相识多长时间?”

“一年半左右。”

“这一年半的时间,你们共同负责呢?还是宋程一人说了算?”管委会领导眼珠子一转“你要说真话—”

“开始我俩不懂,慢慢地逐步入行,渐渐地我们和宋大哥共同打理。”

“他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我们共同商量,有些事不用商量,习惯就自然而然了。”

“也就是说,他有事走了,就把公司交给你;你有事走了,就由他负责!”领导人要的就是这个概念,他狡黠地盯着明铎稚嫩的脸。

明铎点头承认。

然后叫明铎在备忘录上签字画押。

当他俩走出管委会办公室时,那位五十多岁的领导人舒了长长一口气。这是他在位处理危机事件中唯一次顺利流畅的例外。

去年下半年,有个公司在运输途中发生了交通事故,车辆翻入深沟中,致使货物损折惨重,公司老板就此遁逃,至今无下落。受损的债主求告无门,囚首丧面。前年有个外地人经营的公司,由于低价恶性竞争,导致公司赔本,却一直忍而不发,离年关还有一个多月,将货物和代收款席卷潜逃了。

这位领导人对于明铎俩人的表现甚为诧异。

公司的法人代表是宋程,宋程死了,公司当属群龙无首,宣告破产就完事了,管委会收回办公楼另行招商,与他俩就了无牵挂了。可这两个年轻人涉世未深,如此平静客观地陈述首尾,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签字画押,难道他们疲弱的肩膀能担负起如此沉重的债务吗?不要说负重致远,恐怕一两天就被压垮。

可见是黄嘴小儿,不知江湖凶险。现在让领导人犯愁的是,让这两个年轻人当替罪羊,看似维护广大货主的利益,但法人不是他俩。打官司告状,两人可以据理力争。其实明铎他们是外地人,本地不少的货主大都根基深厚,社会关系盘根错节,明着吃亏他们肯定会闹事的,弄不好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出了这类事件,与物流基地管委会扯不上瓜葛,说句最坏的话,到最后只能深表同情。从面相观察明铎二人,面慈心软,胸襟磊落,思维得当,尚不能观察今后的发展方向,更看不出二人有何潜力,更别谈力挽狂澜的能力了。除了幼稚已外,看不出有明显的不良特征,例如胆怯、恐惧、自私、贪婪等。

令领导不解的还有,除了幼稚以外看不出有回天之力,却具备了常人不能理解的坦荡胸怀,有扶大厦将倾的欲念,有挽狂澜于既倒的微薄意志。在墙倒众人推的当下,仅凭他们幼稚的一木独支的幻想,能继续前进吗?

有一天,明铎和红凤接待了一位矮墩墩四十多岁的妇女和她年迈的妈妈。她的妈妈拉着明铎和红风俩的手久久不放,嘴唇哆嗦,话没说泪先流下,泪水浸湿着老年斑,眼神中透出真诚的渴求和无奈的苦衷。她的女儿下岗不久,好不容易经人介绍又做了市场考查,从朋友那儿批发了三十页装饰门,谁料想第一趟生意便葬送于火海。那些钱多半是从家人朋友那儿凑来的。她们的手一直不离地拉着,万语千言表达一个意思,你们千万要有好心,不能将她女儿往火坑里推,好人自有好报。

还有两个长头发乱胡茬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苦丧地来找他们,原本预定的装修工期万一耽误了,后果不堪设想,工资拿不回不说还要被罚。

他们两个刚出来,就被外面蹲着的一个中等个头,浓眉大眼的男人拽到一边去。他对他俩说,工期的事你自己解决,我们是同条绳子拴的蚂蚱,关键的问题能包赔我们多少?不求别的,就眼下破产的公司,能包赔一丁点就算烧高香了。别忘了法人代表已死,你我找谁去?那两个长头发乱胡茬的人,听后也认同地点头。谁叫咱们倒霉,偏摊上这档子事!原来这个中等个头的人是电机的货主,他已经在这守了好多天了,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公司里一男一女的两个年轻人还是蛮耐心地接待客户,安抚他们。这一点让他始料不及,感到一丝温暖。凭着这一点,还有为数不多的老客户仍然往大运公司送货。

物流基地管委会的领导正在踱步,他们左右为难;大运公司的法人代表已死,现在追究明铎和红凤二人,不符合法律程序。万幸的是,这两个年轻人比管委会早两天得知车毁人亡的消息,处于规避风险,避免不应有的麻烦,他俩个早早地一走了之,谁也管不了。从现在看,这两个年轻人,不是浮浪轻佻之主,而是少有的敢于面对现实之人。可是,即便敢于面对现实,他俩却不是法人代表,空口说空话在法律上不起作用。假如任其基地内所有公司放任不管,对于客户的损失不闻不问,对于基地的整体来讲,无疑是腐烂性的病症,将严重影响基地的事业发展。当今各行业的竞争很激烈,政府又在外围批土地建物流城,如果放任不管,谁还敢往基地来送货,基地的形象就被毁灭。

领导人正在踌躇之际,门从外面推开了。

大运公司的明铎和红凤进来了。来者的意图十分明显,彰显的精神令人感动,可谓是整个基地垂范的优秀典型榜样。

他们俩要经营大运公司,替宋程还上这笔债务,但条件只有一个,边经营边还债,公司不倒,宋大哥形象不灭。

所有遭受损失的货主都哭丧着脸,看不到一丝希望。没有大的客户来送货,只能好几天才发一车货。但在两个月后实实在在收到一笔可怜的为数不多的款子。他们哭笑不得了。

第四个月也收到一点款子,在以后的每个月都流露出应有的修养,把款子郑重地收下。

人们听后,都惊讶得张大嘴巴,竖起了大拇指。他们把此事当故事讲,讲得声情并茂;有的把此事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讲,认为世上怎能有这样的糊涂蛋,这年头不收庄稼偏收二百五。

管委会的负责人不定期巡查、暗访、窥伺,以杜绝卷款潜逃者再度上演。有些货主送完货后,故意绕道去大运物流门前逛,想一探究竟,是什么样三头六臂的人。还有许多货主以送少量货物为由,特别留意观察这对天奇地怪之人。有些驾驶大货车的,驾驶三轮车的,对两位年轻人着意留心。走后,对他们不卑不亢,手眼利落,相迎挥送留下不凡的印象。也有的以卑鄙低劣的心态,以为天底下哪有手援天下的好人,之所以这样做,是在伺机而动,咬人的狗不露齿而已……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年转眼过去了。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两年又过去了。

人们惊奇地看到,大运物流门前来送货的大车小车,如燕子衔泥又象纺车织线不绝如缕。

矮墩墩的下岗女工,由第一次发三十页装饰门到现在一个月在两车以上,除了门以外,还有桌、椅、凳,镂花的屏风,木楼梯、床,席梦丝等。已从一文不名的下岗工变成了用手机遥控调货、卖货的身价不菲的女老板。

那两个长头发、乱胡茬搞室内装修的男人,由原来的不修边幅到如今衣冠楚楚,从原先的默默无闻装修工,变成如今手下有四个装修队的老板。从偶然发的那次货,到如今每月在四、五车以上。除油漆、乳胶漆、九页板外,还包括刮墙用的腻子、石膏、木地板、瓷砖、地砖,壁纸、三页板、装饰板等等。

卖电机的浓眉大眼的男人,由只经营一家的货,变成了经营不同品牌型号的中等老板,除了门市房外,租有储货的仓库,在门市房看货,仓库提货,配有送货的专车,一个月下来,也能发好几车货。

宋程活着的时候,两天发一车,多的一天一车,现在一天发四至五车,业务拓展到南方多个城市。

货主从不担心安全,因为他们已经心服口服了。大运物流是用切实的行动,活生生的事例,回答了所担心的问题,而不是用口头承诺,也不是光写在堂皇的名片上。亲身经历者的讲述,与公司有关所有人的口碑,比世上任何的广告与名片都有说服力和感染力!

以前持怀疑或观望态度的人心情释然,了解内情看着大运一步一个脚印走出困境的人,不免发出:天道酬勤,厚德载物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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