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日子。
马充,刘维禴,李有才和朱达一行四人,早早就来到延安府府衙门前,等待衙役张贴榜单。
没过多久,府衙门前就被一干考生围得水泄不通。
“让一让,让一让!”几个衙役一手拿榜单,一手驱赶人群,待衙役将榜单张贴好之后,人群瞬间又聚拢了上来。
荣幸上榜的考生结局总是相似的,不幸落榜考生的结局却是各有各的不幸。
马充看到众考生或是喜气洋洋,或是愁云惨淡的脸,不由得想起一句前世名言,用在此处,很是应景。
马充随后看向自己的好友,刘维禴云淡风轻,李有才喜笑颜开,朱达懊恼不已,这么一看便知道他们的结果了。
“马充,恭喜恭喜,夺得这次院试案首!”刘维禴笑着庆贺道。
“哪里哪里!承蒙上天眷顾,侥幸罢了!”马充只得赶紧拱了拱手,谦虚回应,心里面却好像乐得开了花一般。
“真是表里不一的家伙!”马充听到周围好像传来这么一句刺耳的声音,不由得心中一虚。
于是赶紧收起微笑,悄悄朝说话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自己身后站着两个面容清秀的书童,二人在窃窃私语。
“是啊,那些人考试之前还瞧不起公子,看公子名列前茅就上赶着巴结!”
“嘿嘿!公子还照样不是对他们爱理不睬,这不,公子一个人过来了!”
马充闻言松了口气,随后习惯性地顺着他们二人目光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朝两个书童这边走来,端的是一副潇洒倜傥的模样。
那男子注意到了马充,只是微微点头,就和两个书童扬长而去。
朱达他们几人看见马充停止了交谈,转头朝别的方向望去,也顺着看了过去,也发现了那名俊朗男子。
朱达待那人走后,便开口对众人说道。
“那人才思敏捷,写诗作词,都很是厉害!”
“哦?朱达,那你是如何和此人相识的?”马充听到朱达竟然会和如此有文采的人产生交集,不由得有些好奇。
“没有,只是和他见过几次。”李有才顿了顿,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因为他每每完成一篇诗词,总能第一个引起全场姐妹的青睐。”
“是啊,许多姑娘都称他为‘小温庭筠’呢!”李有才有些羡慕的说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马充听完后,只想对朱达翻个白眼。
“择日不如撞日!为了庆贺今日贤弟夺得案首,另外为了安慰朱达落榜而受伤的心灵,今晚我们一起去花间楼庆贺一番如何?”
马充和刘维禴听完后,二人当场就拒绝了。
只是耐不住朱达和李有才二人的“循循善诱”,马充先是看到结果刘维禴竟然也答应了,那么自己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不是?于是半推半就,最后还是面带苦色的答应了。
马充一路上都是脑海中影视剧那种“怡红楼”情形:屋外站着浓妆艳抹的老鸨,屋内则是莺莺燕燕,姑娘们掩口欲笑,逗引着客人。
可是到了花间楼后,却发现现实和自己脑海中想象得完全相反:
屋内布置的古色古香,耳旁是幽幽的古曲声,这应该是古琴的声音,只不过自己完全不懂这方面的内容,马充心想。
古琴声悠扬委婉,随后听见轻柔平缓的歌声从二楼屏风后面传来,犹如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清清泠泠,优美之极。
马充见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一曲过后,更是有许多书生吩咐书童,研磨铺纸,奋笔疾书,写完后,再由院中小厮送到二楼。
过了一阵,马充看见小厮把除了有“小温庭筠”之称那人之外,其他人的作品都还了回去。
随后,“小温庭筠”被领着上了二楼,楼下一干人便怨声叹气,可气佩珊姑娘怎么选的不是自己。
但随后又是一阵琴声响起,众人便立刻又专心致志听了起来。
马充看到这里,就有了离开的心思。发现众人都在侧耳倾听,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悄悄溜走了。
中秀才之后,便是要准备第二年的科试。但是马充和刘维禴二人名列前茅,不出意外的话,不用再参加科试,只需准备乡试便可。
于是马充和刘维禴又应酬了几日,便决定离开了。由于李有才要准备来年的科试,就打算在延安府书院进学,毕竟延安府书院是府学,和绥德蒙学不可同日而语。
李有才托马充,朱达二人给家中捎一封书信,信中说让家中再派一名书童过来,顺便再带些银两。
三人临走前,马充想着自己所作的院试笔记用不到了,又想到李有才和朱达二人中,李有才的考试比朱达在前,就赠给了李有才。李有才闻言后简直感动得要哭了。
三人走着和来时相同的路线,轻车熟路,一路上没有起什么波澜。
马充和朱达二人到达绥德县时,已经是十一月末。
这一来一回离家大半年,马充这时候看到熟悉的绥德景象,心情更是轻松愉快。随后看向自己身旁,发现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朱达,好像这时候也是心情变好了。
这时候,马充才发现朱达双目炯炯地盯着自己,朱达见到马充扭头看向自己,嘴上不由带起一丝笑容,开口说道:
“马充,等你到了绥德镇,相信我,不出几天,你就会收到一份巨大的惊喜。”
马充听闻朱达此话,十分好奇。无论马充怎么旁敲侧击,威逼利诱,朱达死活都不开口,还说自己过几天就知道了。
因为马充和朱达二人是邻居,二人便一起来到了家门口。在门口互相道别之后,各自回到自己家中。
马充踏入家门后,甩了甩头,似乎想不再纠结朱达口中所说的惊喜。
马充进到院中,看到熟悉的景象,兴奋地说道:“爹!娘!儿子马充回来了!”
此时,李氏和马遂听闻院中传来声响,料想便是儿子回来了;此刻又听到儿子熟悉的声音,二人喜不自禁,赶忙朝自家院中走去。
李氏看见儿子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些心疼,不由得对马充一阵嘘寒问暖;马遂看见儿子马充平安无事,就接着开口问道:
“不知道这次院试,我儿成绩如何?”
李氏听到马遂在马充刚一进家门,就开口问儿子院试成绩,就瞪了马遂一眼,但是同样有些好奇地看向马充。
“回父亲,儿子这次榜上有名,名列案首;另外,不用再参加来年的科试,只需着手准备随后的乡试即可。”
“不错,不错。”马遂不由得高兴地捋了捋胡须;李氏听到马充当了秀才,更是夺得案首,高兴得直抹眼泪,想到自己父亲李千户如果在天有灵,也会替马充感到高兴的。
随后,李氏吩咐马遂去买两扇羊排,自己则去厨房忙活,想着今晚要好好庆贺一番才行。
马充见到自己左右无事,此刻天色尚早,就朝县中蒙学走去,想着把自己中了秀才之事禀告给老夫子。
马充出门后瞅了眼旁边朱达的家,唉,不知道朱达现在情况如何,马充心中有些担忧。
此刻朱父在得知朱达没有上榜,而隔壁家的马充却是案首的时候,狠狠训斥了朱达一顿,更是对朱达下了一旬的禁足令,十天之后说要亲自检查朱达的课业。
然而朱达此刻并没有太多的沮丧的感觉,反而略微有些兴奋,因为自己在回禀父亲之前,提前快速地告知自己的妹妹朱梅,说马充和自己一块回来了,还当上了秀才。至于朱达为什么要先告诉妹妹这件事,还得从今年四月份说起。
原来在今年四月底的某一天,在马充朱达他们还在绥德县的时候,朱达正巧看见马充的父亲马遂拎着一大堆东西,来到自己家中。
马充朱达两家从他们父辈开始,两家关系就好得像是一家人一样,两家经常走动。
但是近年来马充的父亲马遂因为被提拔为绥德卫指挥佥事,就连马充都很少看见他的身影,更别说有空来朱达家串门了。
朱达见状有些好奇,就躲在屋外偷听起二人讲话来。
“贤兄,那我就直说了。我是看着朱梅从小长大的,我一直都把她当作我的亲闺女对待的。”屋内先是传来马遂的声音。
“今年朱梅十四岁,也到了适嫁年龄,不知道现如今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听闻贤弟所说,那贤弟此番今日前来的意思是......”
“没错,我是为马充上门提亲来了。马充今年也已经十五岁了,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等马充从延安府院试回来,就正式提出订亲。”
“马充这孩子我也是眼看着他长大的,这孩子确实不错。”朱达的父亲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慢悠悠地说道,“只不过,愚兄还是希望令郎院试回来,看情况再做打算。”
“朱兄,如果你是担心我儿考不上秀才,那你大可不必操心。”马遂信心十足地说道,“这样吧,那我就在马充考上秀才回来之后,再登门拜访,来你家提亲如何?”
“好!如果令郎能在今年拿一个秀才回来,就算贤弟在令郎回来第二日就上门提亲,愚兄也照样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