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上午,马充升堂,正要把潘甲这卷宗注销立案,忽然又听闻小厮说潘甲有冤情要告。
马充眼皮一跳,哎,没想到果然被自己猜中了,这个姚滴珠真的有问题。马充无力的挥了挥手,让人将潘甲带上来。
马充翻阅着潘甲提交上来的讼状,潘甲在上面写昨日回来的姚滴珠是冒名顶替之人。马充心想昨日不是两家都亲自确认过了吗?为什么潘甲隔了一晚就认为是有人假扮自己的妻子姚滴珠呢?马充一边思索,一边上下打量潘甲。
只见潘甲跪在台下,口中说,“大人明察,小人昨日领回去的姚滴珠,不是我真正的妻子姚滴珠!”
马充这时候脑袋飞速思考,却并没有问事情缘由。只是口中叫到:“大胆!昨日姚公都验了是亲生女儿,你父母也都验了的,你怎么还是不肯罢休!”
潘甲回道:“那人只是与小人妻子姚滴珠十分相似,但是却和小人妻子言行有很大的出入。”
马充故作糊涂地说道:“你不要充楞装傻!莫非你觉得姚滴珠被迫做了一回娼妓,你就嫌弃她不是良家妇女了。”
潘甲委屈地说:“老爷,话不是这么说的。”潘甲看见县令不相信自己,连忙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是如何发现姚滴珠是他人冒充之事原原本本跟马充说了起来。
“先不说我和姚滴珠做了两个月夫妻,小人知道她平日日常起居习惯和言行举止,但昨日那人没有一处与滴珠相似,”
随后,潘甲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在与那人肌肤之亲时,小人也能感觉出来,她不是我的妻子滴珠。”
最后,潘甲又鼓足勇气:“如今那人明明不是滴珠,如果大人非要逼小人以假作真,小人情愿不要妻子了!”
马充看见潘甲言之凿凿,听他所说也有几分道理。脑中又回想起昨日姚滴珠表现,便认定这姚滴珠的确有问题。
想到此处,马充于是招呼潘甲起身走到自己身边。
马充看见潘甲到了自己一旁站定,就对他耳语道:
“你先不要慌乱,先假装认定她就是你的妻子;在你父母面前,也不要表现出丝毫怀疑,你先回去,就说是自己很久不见了妻,昨日看走眼了。本官自有打算。”
潘甲听闻连忙跪拜感谢马充不已。待潘甲走后,马充朝县衙吏房走去。
“张巡检在吗?”张巡检正在房中办事,这时候,他忽然听到屋外县令的声音。不知道马充找自己有什么事,张巡检于是赶忙出去迎接。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张巡检看到马充急匆匆朝自己走来,连忙问道。
“张巡检,本官要你到县城各处去张贴一份结案告示,”马充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就写‘姚滴珠已经十二月二十三日追寻到官,两家各息词讼,无得再行告扰!’”
张巡检低头抱拳,“下官领命!”,说完就要回房中招呼众衙役行动。
“等等!本官话还没说完,”马充赶紧拦住了张巡检,“你再派几十个捕快,悄悄跟在张贴告示的队伍后面,注意身着常服,也别离的太近打草惊蛇,让这些弟兄们注意是否有非常关心姚滴珠失踪案的可疑人员,”
“如果发现有这种人,再看看此人有无可疑言行,若有的话,一定当场拿下此人,带回衙门细细审问。”
“这是我取出的三十两库银,事情办得能让本官满意的话,就赏给兄弟们。”话音未落,张巡检就看见马充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里面大概摞着几个官府白银。
张巡检见到办事还有银子拿,心中十分热切,带着杞县全部捕快,总共百八十人齐齐出动了。
在全县张完贴告示以后,张巡检伙同王捕头,二人挑了一处告示,在附近挑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可是二人白日里埋伏了两日,都没有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
原来人们一走到告示前发现只是个失踪案结案,没什么意思,待了没一会就走了。
见到蹲了两天没什么发现,张巡检有些急了,王捕头只得低声好言安慰自己的上司。
忽然,这时候张巡检看见一男一女走向告示张贴的城墙下,转眼间那二人在告示前待了已有盏茶功夫,看见似是那年轻男子讲解内容给那妇人听;张巡检见到二人在告示前不住地讨论,过了许久,那一男一女才离开了此地。
二人看到此景,便蹑手蹑脚悄悄上前跟踪二人。张巡检和王捕头见二人在附近绕了几圈,才挑选了一个僻静处,张巡检和王捕头二人对视了一眼,趁机躲在了二人背后附近的树荫里。
“好了,好了,如今总算能睡安稳了!”张巡检忽然听到那妇人开口。
张巡检闻言,心中道那两人果然有问题,就从树后面跳了出来;王捕快看到上司动身,自己也跟在张巡检身后冲出了树荫。
“看你们干的好事!今日既然被我二人抓到,吾等定要为民除害!”张巡检大声呼喝。
那妇人听到张巡检气势十足,一时间慌了心神,连忙摇头摆手:“不干我事!不干我事!”,这时候,旁边那男子本来闭口不言,听到那妇人开口,不由得生气瞪了她一眼。
张巡检心中已有主意,又接着说,“好啊,老妇还敢抵赖!快与我二人去见官!”
那男子见到张巡检半道拦路,连忙在身上摸索起来,摸索好一阵,却没摸到钱,脸上有些尴尬,“两位好汉,小生身上并没带钱,你二人随我到小生家中,小生拿些钱给两位好汉。你我几人无冤无仇,拿些钱后,今日好汉只当没遇见我二人如何?”
张巡检只是按马充所言,看到二人言行举止都透露着蹊跷,就故意以逃犯身份诈他们,要捉他们见官。
这时候二人做贼心虚,被张巡检一诈就漏出了马脚,那男子本来想贿赂张巡检些银两,放过他二人,可是出门忘记带了荷包,于是邀请张巡检和他一起回家拿钱。
张巡检听到那男子要带自己回他家中取钱,不如将计就计,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抓到二人关于姚滴珠失踪一案的把柄。
张巡检看见那人虽面容寻常,只是以他办案多年的经验,认定此人必然阴险狡诈,担心他半道逃了,灵机一动。
“休要骗我!你假模假样领我去你家拿钱,万一你七拐八拐半道跑了,我兄弟二人不就半文钱都拿不到了,爷爷我还不如捉你见官去换赏钱!”
张巡检说完就要动手缉拿那男子。
那男子闻言,甚是害怕,开口请求道:“好汉,好汉!小人如果欺骗二位英雄,定当天打雷劈!”
张巡检顺着那男子的话头,开口建议,“那这样如何?你且陪我兄弟在此吃饭,我和那老妇去你二人家中取钱如何?”
那男子听到张巡检所说,没有好办法,只能答应了。
随后,张巡检和那妇人下到荪田乡,乘渡船过了河,来到一处岸边,七拐八拐到了一家僻静小院。
老妇示意张巡检此处就是自己和那男子的家了,自己这就去叫人开门。
老妇人扣了扣门,只听见一声轻柔的女声:“门外是谁扣门?”
“是我,王婆。”王婆有些焦急地回话。
“王婆回来了!可曾买来女婢......”只见屋内一边开门一边回话。
她话还没说完,那女人就已开了大门,看见屋外有一陌生男子,吃了一惊,就停住了话头。
张巡检一看那女子面容,宛如晴天霹雳,她的样子竟然和前几日从庐州而来的姚滴珠一模一样!
没想到天底下竟然会有长得和姚滴珠如此相似之人,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张巡检虽然此刻心中尽管翻起了惊涛骇浪,可是脸色依然平静如常。
王婆这时候突然扭头看向张巡检,她此刻想探究此人究竟对姚滴珠失踪案知道多少!
可是王婆发现此人看见姚滴珠的表情,和他之前的脸色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变化,看来此人并不知道事情底细。
王婆想到此处,高悬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但是王婆仍旧装作一副心虚面孔,让张巡检进屋坐坐,歇息喝喝茶,自己随后就去取钱。
毕竟汪锡侄儿还在他兄弟手里面呢!王婆心中无奈。
张巡检这时坐在院中石桌前,发现院内环境素雅整洁,清新雅致,比上县令的后院都要好上几分。
张巡检盯着那“姚滴珠”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忽然明悟:
此前庐州来的姚滴珠一定有问题,否则马县令也不会让我留意是否有特别关心姚滴珠失踪案之人。
搞不好这个姚滴珠才是姚公他真正丢失的小女儿!那个庐州来的反而是个冒牌货!张巡检想到此处,赶忙喝了口茶,平复了下复杂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