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木蓉怀中出来,齐佑琪原本含着忧伤的眼眸一弯,她让自己带着笑,即便她现在很难过,但还是为好朋友能找到如此可以依靠的人感到高兴。她没想到展翊会跟着一起来,她本来想抱着秦木蓉哭上三天三夜的,但是这一刻,她只能笑着说:“好了,我没事了,你回去吧,别让他等太久。”
秦木蓉摇了摇头,不放心地说:“我让他先回去,今晚我陪你睡。”
“不用!”齐佑琪站起身,捏了捏她脸颊,让她放宽心,说,“你认识我这么多年,知道我是那种前脚哭后脚笑的人,我什么时候会让自己难过的时间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我的时间很宝贵的,最烦成天凄凄惨惨戚戚的。”
秦木蓉担忧未减,看着她。
“快走吧!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我。”齐佑琪一边说,一边推着她的身子让她下楼。
把秦木蓉送出门,关上大门,转身的那一瞬间,齐佑琪那对盈盈然的大眼睛里全是泪水,仿佛带着无尽的苦衷,无法向谁倾诉。
她的确没心没肺,也的确顽强不倒,任何困难在她面前她都不屑一顾,可她以前没有遇上过情感问题啊,第一次,她觉得撕心裂肺,觉得手足无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特别是一想起秦漠结婚了,而她也跟别人领证了,他们从此,再也不可能有交集了,她的心就疼的慌。
她捂着嘴,拼命抑制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身子,却抑制不住一颗一颗掉落的眼泪。
门外,秦木蓉并没有走,她知道齐佑琪这次没有那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可她也知道,这会儿除了齐佑琪自己,没有谁可以走近她。
在门口站了一会,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缓步朝展翊走去。
展翊迎了过去,问道:“齐佑琪没事吧?”
秦木蓉淡淡地说:“没事,她只是有些没法适应自己今后也是已婚人士了。”
展翊一愣:“什么?”
秦木蓉扭过头去不看他,说:“她和慕容熤结婚了。”
展翊毕竟是见多识广的人,即便一个惊雷砸在他面前他也能让自己面不改色,所以听闻这话虽然内心惊讶,表面却很平静地说:“也许这样,对她和秦漠来说,都是不错的结局。”
秦木蓉瞬时转过脸来看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其实你都知道的,对吗?她喜欢秦漠哥。”
展翊不否认道:“她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有时候,爱一个人那种不由自主所露出的追随目光,是隐瞒不了的。”
“所以秦漠哥也知道的。是吗?”秦木蓉看着他的眼眸里有了怒意。
明知会让她更生气,展翊还是点了一下头。
秦木蓉用力咬了一下唇,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说:“那他为什么不早早告诉佑琪?为什么一开始不跟佑琪说清楚他心里有人,让佑琪早早断了念想,如果早早跟佑琪说,佑琪也不会受这么多年的苦,现在也不会怕被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而不负责任地与慕容熤结婚。”
“木蓉,你先别激动。”展翊轻柔地抓住她的双肩,说,“这种事情,你让秦漠怎么跟齐佑琪说?如果齐佑琪主动跟秦漠说喜欢他,那秦漠肯定是毫不犹豫拒绝的。她掖着藏着她的心思,你让秦漠怎么明着拒绝?秦漠也不是没告诉过她,他对她,只有兄妹感情。”
秦木蓉推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忿忿地瞪着他,说:“你和秦漠哥是一路人,自然帮着他说话。”
展翊耐心地解释说:“我不是帮着秦漠说话,木蓉,这是事实。就如当初,你知道我喜欢你一样,在我没有跟你吐露心思的时候,你会主动跑过来跟我说让我别喜欢你吗?”
秦木蓉说:“那不一样,那是秦漠哥不喜欢佑琪,而我喜——”她突然住了口。
展翊瞬时盯上了她的脸庞,眸中闪过受宠若惊的光芒,他的双手,再一次抓住了她的双臂,有些用力,问着:“你说什么?木蓉。你说你是喜欢我的?”
秦木蓉红着脸,一半是因为生气,一半是为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感到羞涩,她不正面回答他的话,转了话题,说:“我去跟佑琪说清楚,反正秦漠哥已经知晓了她的心思,那她跟慕容熤领这个结婚证也没什么用处,让他们两人尽快抽个时间去把婚离了。”
展翊却没打算放她走,他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拉,让她更近地贴近自己,话语极为温柔地说:“我的老婆大人,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如果你现在去告诉齐佑琪,说秦漠早就知道她喜欢他,你觉得齐佑琪会是什么心情?她是你的好朋友,你应该了解她的脾气,她可能从此与秦漠形同陌路,跟秦漠有关的一切她都会躲得远远的,包括你,她也会远离你。你愿意这样吗?”
秦木蓉怔住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此刻几乎要贴在他的身上,有些茫然地望着他,说:“那我应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要做,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听我的,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也许她现在选择的这一条路,是通往幸福的路。毕竟慕容熤这个人,也很不错。”
原本秦木蓉混乱的思绪在他这几番话下,渐渐明朗了起来,可能他说的对,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顺其自然了。
见她眉头展开,眼中的怒意也消散不见,展翊微抿了一下唇,眸光深邃若海地望着她,说:“齐佑琪的事先告一段落,现在,我的老婆大人,可以把刚才你没说完的那句话,继续说下去吗?”
秦木蓉与他对视了一眼后,又快速地把目光挪开,装着不明白的样子,说:“我不记得我说什么了。”
展翊原本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移到她的后腰,让她整个人都贴近了他怀里,温热的双唇在她耳畔提醒道:“你说秦漠不喜欢齐佑琪,而你,喜欢我!”
秦木蓉耳根发烫,这才惊觉自己竟离他这么近,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她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她把手抵在两人胸膛间,朝齐佑琪二楼书房的窗户瞥去一眼,绝口不提“喜欢”这事,只说:“你放开我,佑琪会看见的。”
展翊本不想放开她,他好不容易听到她主动说喜欢他,虽然只说了一半,但考虑到齐佑琪,他只能依依不舍地松开她。
秦木蓉有些落荒而逃般自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
展翊跟着坐上驾驶室,朝秦木蓉望去一眼,见她微微发红的脸颊,他浅浅一笑,突然探过头去。
秦木蓉吓得一怔,等反应过来他是为自己系安全带后,她僵直了身子,微颤着声说:“我自己来就可以。”
展翊扭头,眸光望着她的脸,从额头,到眉毛,眼睛,鼻子,耳朵……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红唇处,眼眸微微眯起,变得更加深沉温暖。
他很想一口亲上这勾人的双唇,但他还是忍了,他知道秦木蓉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接受他,虽然这半年来,她不排斥他牵她手,搂她腰,但进一步的发展,她还是会害怕到想逃。所以他一直循序渐进,不敢操之过急,他让一切两人之间的亲密接触都看起来是顺其自然,包括方才他抱她入怀,她许是在气头上并没有觉察到她已经离他这么近,但是现在他若吻上她的红唇,并不代表她还可以接受。
所以帮她系好安全带后,他归正身子,启动车子打着方向盘离开。
秦木蓉微侧过身,扭了头看窗外,生怕会对上展翊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
此时的她心跳地厉害,即便她努力压抑,却始终无法压下双颊的滚烫。心跳加速的同时她又有些意外,意外此刻自己内心深处竟没有排斥他。
初次他牵她的手、搂她的腰,她都会不由自主的身子微微发颤,好久才让自己适应他手心的温度,也渐渐逼着自己习惯他偶尔会将她轻搂在身侧。
但这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贴近他,她竟没有任何觉得不适的感觉,一定是因为刚才光顾着生气的缘故,没觉察到自己离他这么近。
这是否也说明,她是不是,真的可以放下那件事了……
车子驶出别墅区。
慕容家的书房,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那里,望着展翊车子离去。
他有着一双水般温柔的眼睛,就连同眉毛也是柔和的,微微上扬的唇角让人觉得他是那般镇静、沉稳、安详、尔雅。
他不是那种一眼能夺人心魄的俊美,而是如皎月般淡雅,温润如玉,使他看来如同谪仙之人,让人轻易就能卸下心防。
他是慕容轩,秦漠的发小,江城医大最年轻的教授,也是曾经秦木蓉读研究生时的导师。
从秦木蓉出现在这别墅区的时候,慕容轩就像有了心灵感应一般,放下手中的医书朝窗外望去。
正好瞧见展翊拦腰抱着秦木蓉那一幕,他神色虽然一贯平淡,十指却不由捏成了拳头。
他知道秦木蓉去了齐佑琪家,看展翊在那等待的身影,若是以前,他会叫展翊来他家喝茶,毕竟他们曾经,也是很铁的朋友。
可自从展翊与秦木蓉结婚后,慕容轩就刻意疏远了展翊,也不常与秦木蓉见面,偶尔与秦木蓉在医院碰上了,也只是在秦木蓉恭顺地叫了一声老师后,他点头颔首,不言一语,擦肩而去。
他们之间的关系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那是因为他喜欢秦木蓉,喜欢到噬心入骨,但是这种喜欢,他一直压抑着,他不想因为他对秦木蓉好而让别人指着秦木蓉的脊梁骨抹煞她的一切努力,他怕别人说秦木蓉之所以这么优秀都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他对秦木蓉很严厉,严厉到秦木蓉有一段时间听见他的声音都非常害怕。也可能正是因为害怕,秦木蓉才会日夜苦读,提前完成硕士学位,以便早早脱离他的魔爪吧。
秦木蓉毕业后,他本想寻个合适的机会跟她表白,可秦木蓉却躲着他,她依然害怕他,在他跟前,她总是一副垂首听训的恭顺模样,让他满腔爱恋都不知如何开口,她一定不会相信他对她严厉对她苛刻是因为喜欢她。于是他决定再等等,等着秦木蓉不再那么害怕他了,他再对她言明一切。可这一等,却等来了她与展翊结婚的消息。
听闻这消息的时候,他后悔极了,悔的肠子都青了。但他还是大度地祝福了他们,可就算他再大度,他也不可能做到与抢走自己爱人的人如同以往那般谈笑风生。
所以他渐渐疏远了展翊,也渐渐远离秦木蓉。
他爱的孤傲,又爱得深沉。
秦木蓉的安危,永远是他一生的牵挂。
对他来说,只要她幸福,他就离得远远的,带着满身满心的伤痛偶尔再看她一眼,就已足够。
望着展翊的车子离去,他一直不自觉紧捏着的掌心逐渐松开,带着一抹释怀的淡淡微笑,回到书桌旁,继续看他的医书。
秦木蓉和展翊的家在西边,此刻车子朝着夕阳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秦木蓉一直保持着侧身扭头望窗外的姿势,神情纠结,她一边担心着齐佑琪,一边又觉得展翊说的在理,可她始终放心不下。慕容熤为人的确不错,正直善良,只是性子冷漠了些,他与齐佑琪两人,是一个冷静一个冲动,也许这样性子互补的他们,结合在一起也并不是件坏事吧。
秦木蓉内心叹了一口气,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想起齐佑琪跟她说的那些话,她不由偷偷望了身边的展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