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今日下午四时,一只灰狼突然出现在四方区城郊广场,众多市民深受惊吓,警察接到报警后,立马出动,对灰狼实施抓捕行动,奈何灰狼体型硕大,性情凶猛,为杜绝隐患,避免伤及市民,警察同志们果断决定,开枪将灰狼击毙。可事出意外,这只灰狼生命力似乎异常的顽强,身中数枪依旧可以活动自如,至此时警察已经追捕灰狼三个小时,现灰狼已负伤逃窜至幸福小区内,在这里本台提醒小区内的各位居民,关好门窗不要出门,以预防灰狼伤人。另外,对于此灰狼的来历,还没有动物园作走失认领,初步怀疑是来自距离幸福小区三公里外处树林的野狼。”
老旧灰暗的电视机与面容姣好的美女新闻播导员格格不入,形成鲜明的对比,单凭这台电视机,也可以断定这是一家经济捉襟见肘的贫穷家庭。
野狼出现在都市区,本是一件稀奇事,但播导员伶俐的口齿和背课文一般的生硬语气,让人心中感觉不到一丝情绪上的起伏。
“接下来,播报下一条新闻:素有基因天才之称的冷博士,其儿子在文化路不幸遭遇严重车祸…”
美女播导员还在喋喋不休。
随着“啪”的一声,电视插座被强力扯了下来,美女播导员的声音也即刻消失在灰暗的电视屏幕中。
“玛德!(骂人脏话),这是什么破古董,竟然连个遥控器都没有!”一个男子对着老旧的电视机吐槽道,右手滞空着,刚才扯电视的动作还没有完全收回。
而在电视机的旁边,除了这个男子,左左右右的还有好几个人,但见这几个人有年轻的,有年龄长一些的,都是西装革履,衣服要么是新的,要么被熨得干净整洁,找不到任何一个褶皱,穿得倒是有模有样,可是脸上相似的痞气表情却出卖了他们,虽然衣装符合,但显然他们并不是什么商界精英,而更像无所事事,专干豪取强夺买卖的社会人。
“盛老板,这次只是给你一些小小的教训,下次再拿不出钱来,兄弟们下手可就不会再有轻重了。”刚才扯掉电视线的男子一边说,一边朝被打的躺在地上的盛老板吐了一口浓痰。
浓痰就像神枪手射出的子弹一样,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盛老板的脸上,正是吐痰人满意的位置。
带点绿丝的浓痰在满脸鲜血的红晕中格外令人作呕。
原来围打盛老板这些的人都是放高利贷的,盛老板以前做煤炭生意,刚入市时因为国家政策支持和市场行情正处于蓝海期,也赚了一些钱,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市场行情却由利润高的蓝海期进入了竞争激烈的红海区,国家也陆续撤销掉了对民营企业的扶持政策,导致盛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大,盈利却越来越少,后来又出现亏损,面临破产。
如果这时候申请破产,还真能留下一部分资产,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能过个小资生活,但盛老板不甘心于此,反而去银行贷款,希望起死回生,但事与愿违,贷款的钱很快打了水漂,于是又贷第二次,第三次,第数不清楚次,慢慢连利息都换不上,银行自然也就不放款了,盛老板剑走偏锋,铤而走险的到黑市去借高利贷,最终公司还是破产,银行没收了他手里所有的财产,包括车子,房子,而放高利贷的人也是风刀霜剑严相逼,日夜催着让他还钱。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蚂蚁缘槐夸大国”,当你拥有一万块钱时,你就想拥有十万,真拥有十万了,你又想拥有一百万,一百万实现了,赚一千万的想法随之又油然而生,盛老板就是被这种欲望一步步腐蚀掉的。
最终,老婆受不了这种打击,或者说害怕过这种被人催债的生活,去年携着儿子跑了,至于跑到了什么地方,她没有给盛老板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反正盛老板对于生活也渐渐适应了逆来顺受,破产对他的自信心打击很大,剥夺了他生活中所有的阳光,幸好还有一个漂亮又温柔的女儿一直陪着他,虽然算不上是一缕阳光,但父女间的温情也能让他感受到活在这个世上还有偶尔存在的暖意。
于是盛老板也勉强自己放心自尊心,找了一家餐饮店干杂货,每天也就是收拾收拾餐具,洗洗碗盘,报酬微薄的可怜,也就勉强够自己和女儿日常消费,如果逢上女儿交学费的日子,还要想办法去借,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还高利贷,何况哪怕他把工资全部攒下,对于还高利贷,也只是滴水入海,远远不够。
盛老板的全名,叫盛云,女儿比儿子大了十岁,过了年就十七岁了,身材娉婷长相标致,很惹人怜爱。当时女儿出生,盛云给女儿起名字,因为他总感觉自己的名字“云”字比较常存在于阴天,寓意不是很好,就反其道而行之,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单一个“晴”字,即代表晴天,而盛晴,又与“盛情”同音,叫起来很顺口,又带点喜庆成色,因此常为此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给女儿起了一个万里挑一的好名字。
全身的疼痛就好跟闪烁灯的频率一样一阵一阵的袭来,盛云直感觉自己脑袋嗡嗡作响,就如同喝醉酒时大脑一片空白,却唯独对痛苦感受的格外清晰,他一直都是闭着眼的,因为他害怕看到这群催债人脸上写着的狠厉,但他现在想睁开眼睛了,因为他想看时间,虽然流下的血让眼睛有些不适,但盛云还是看清楚了挂在电视机左侧的钟表,已经快下午七点了!
这个点正是女儿应该到家的时间!
此时,他却不想让女儿回来的这么早。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想让女儿回到家看到他狼狈的一幕,而且还因为刚才他虽闭着眼,却清楚听到电视发生出来的声音“狼来了?而且现在正躲在他们居住的这个幸福小区。”
双重的危险在等待着女儿。
盛云想今天可真不是一个好日子,想到这,身上的疼痛似乎也消失了,但他对女儿的担心随机又减少了几分,因此这批催债的人今天不是第一天登门,从大概一周前打听到这个住所就开始了,刚开始还只是语言上的威逼,过两天还没见到还钱,就开始拳脚相加了,赶上盛晴在家,她当然怕这样的情景,于是盛云就嘱咐盛晴放了学,先去同学家做作业,晚点再回家,盛晴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这几天便也一天回来的比一天晚,盛云心里暗想,今天女儿也会晚回家吧!
“大哥,这个老东西骨头还挺硬,打得这么厉害还没死。这个点,怕是周围的邻居都下班回来了,要不今天先这样算了,再打下去惊动了邻居,别再有人报了警。”
一个作小弟姿态的人(暂且称呼他为小弟甲)对刚才的吐痰人说道。
“盛老板,今天兄弟们就先饶了你。下次再掏不出来钱,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大哥一边说着,一边又往盛老板身上踹了两脚。
大哥的这两脚踹在了盛云的腰腹部,可盛云却两手交抱,保护的是头,的确头部才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它不出大事,其它部位都是小事。
“大哥,我看这老东西也拿不出钱来了。不如,咱们下次来把他女儿给绑了,我看那小妞长得标致,小身段又风流,把她给绑了去,在咱们店当陪酒小姐,父债女还。”
没有开灯的房间,只有几束黄昏的余光照射进来,衬托着小弟甲的面部更加扭曲。
“啪”的一声响,大哥的耳光落在了小弟甲的脸上。
“出什么馊主意,他女儿还不到十八岁,要是被警察抓到我们强迫未成年学生陪酒,那可是重罪。”
小弟甲本想在大哥面前表现一下,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恹恹的退下了。
本来对这几个人恨到牙齿痒的盛云,听到大哥的这句话,反而第一次觉得这个大哥并不是那么彻底的令人作呕。
不过,大哥接下来的话完全否定了盛云这个一闪而过的想法。
“不过嘛,虽然不能让她陪酒,但是想想,堵在放学的路上骚扰骚扰漂亮的高中女学生也是挺有乐趣的!”说完,大哥还得意地哈哈出了笑声。
小弟甲听闻此话,起死回生般的又来了精神,不自觉的向前跨了两步。
盛云立马为刚才的念头反悔,他本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但还是掷地有声的吐出了几个字。
“你们才是真正的狼!”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不提醒老子,老子还真忘了,你们小区闯进来野狼了。告诉你,再不还钱,老子就把那只狼放进屋来,咬死你个老东西。”大哥也不像刚才那样客气,称呼盛云为盛老板了。
兵法有云,穷寇莫追。盛云现在的状态就跟那穷寇一样,而这群社会人依然还咄咄逼人,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和力气,盛云突然像疯了一样大喊:“狼来了!狼来了!狼来了…”
这是大哥小弟们没有意料到的,陡然间还有点不知所措,他们倒不是害怕盛云突然发疯的样子,而是怕他大声地呐喊招来四周的邻居。
还是小弟甲聪明些,顺手拿起来了茶几上的一块抹布,塞进了盛云的嘴里。大哥和小弟们又向盛云说了一些狠话,知趣的离开了。
大哥看看手表,不占天时,而且他们也折腾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