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管逼她的东西是什么,生活?穷?病?她只知道,逼她的东西很讨厌。
温匀苦笑,沉默地嗅着一屋子的药味。清涩,苦浓。
她撇过头,看见袅袅热气是从哥哥的碗里散出来。
视线下移,看见捧着那碗的手很瘦,青筋的痕迹很明显,皮肤苍白如纸。握住碗的关节用力到发白,碗抖了抖,深色的药汁也摇摇晃晃。
“匀匀,再帮我拿包纸来,手边的这个用完了。”他咳了几声,温匀去拿。递给他时,他已经咳得越发狠了,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
温匀只觉得她很担心,担心到身体不自觉地发抖,她去拿了条毯子,蜷在沙发上,但还是怪冷的。
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默。她摸出电话,知道是爷爷在楼下,随手挂了,扶起哥哥。他们兄妹住在一个小出租屋里,小区基本设施简单,没有电梯。
哥哥因为中考透支身体,现在一生病,特别虚弱。才五层楼,兄妹俩走到楼下,已经喘不上气。
爷爷出来把他接进轿车里。
温匀眺望着哥哥的车绝尘而去。抽出手机通知奶奶。手机那边传来奶奶沙哑又温存的声音:“匀匀,阿庭可惜了。他这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水木高中的通知书瞒到现在,快开学了,也瞒不住。”
那边奶奶叹了口气,“知道你挂念哥哥,你要初三了,还是在那边等开学吧。安心读书,不用担心,我们会给他治病的。”
温匀眼眶已经红了,颤声说:“谢谢爷爷奶奶,哥哥交给你们了。”
爷爷奶奶是做慈善的。那么温匀温庭的身份——很不幸,是一对双胞胎孤儿。学费和生活费、住处,都是爷爷奶资助的。小时候住孤儿院里,她跟她哥相依为命。从小学起,两个人都住寄宿学校。
好不容易出来孤儿院,还有个小屋子让他们住,有人双休日来照顾他们。终于开始有个小家的样子了,温匀感觉生活很温暖。哥哥最惦念她,奶奶最疼自己,爷爷向来沉默慈祥。
重要的是,他们还是爷爷奶奶的骄傲。她跟她哥差了一年级,她初二,哥初三,全是年段前茅。温庭中考还出人意料地考上了水木高中。
这所高中的厉害程度,从四字成语“水木清华”就可见一斑。
水木,一所全封闭寄宿男子学院,男学神的梦中情人。温庭三年初中的梦想。爷爷奶奶收到录取通知书以后,知道哥哥进的班级,来问问她十六班是什么班。那时她低下眼睛,憋出了两个字:“一等。”
一等火箭班,人称学疯班。
哥哥病发以后,倒不如别考上,这所学校特别难考。还不允许休学、延学,直接拒绝学员入学。她哥会心痛死的。
再考一次,也很难最佳状态,所以说基本就无缘了。
她最清楚哥哥为它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没日没夜地努力,血拼,熬夜,刷题!
该死的生活,总在人志得意满的时候给人当头一棒!
对,哥哥,为了哥哥!她眯起了酸涩的眼睛,憋回泪水。嗓子昨天晚上哭哑了,这会按捺着嗓子,喑声道:“这样吧,奶奶。把医院开的给哥哥的证明给我学校,”顿了一下,感觉激动的颤声不会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后,“我要给哥哥一个未来的希望,证明给学校,改了性别,头发的事,就说生病了孩子想不开给剪的。办休学一年。”
“我替哥哥去上学。”
这是他喋喋不休要上的水木。这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