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萧条的时候,查理家没能倒闭可以说很大一部分是民国这边的华宁帮了忙,因此查理一直念念不忘想让王世晟到美国去,特别是查理一直坚持认为民国的未来只会江河日下。
那个时候,王志先认为用自家的船队帮查理家解决了燃眉之急,就已经是尽了莫大的帮助了,自己儿子说还要往里面贴钱那自然是不行的,兄弟是兄弟,商业是商业,他不觉得这个时候往里面贴钱能获得什么回报,搞不好就会被大的经济形势冲得血本无归。
在王世晟的观点里,投资实业比较有前途,看看英美的过去就知道了。然而王志先却觉得王世晟年轻人不懂经济,购买地产才是根本,“土地乃立身立业之根本!几千年来都这样,从没变过,以后也不会变!”王志先教育儿子说道。
就像当初王志先觉得自己老爹王耀祖“表面有新精神,实际上还是小农那一套“一样,王世晟也认为自己老爹“表面上深谋远虑,实际上只顾眼前”。
王志先这辈子就做对过一件事情,那就是给李随文投资,但那纯粹就是被李随文每天的“洗脑”冲得头脑发热的举动而已,年纪轻轻,总想干大事,说革命就革命,就像一场赌博,好在天降鸿运,他赌对了,一夜暴富。
自那之后,王志先就把自己的成功归因于“交对了朋友”,因此后来,他最大的工作就是“交朋友”,银行的事儿找别人来管,自己作为董事长,只要每天和达官贵人、财阀巨富搞好关系就行了。
本来广结善缘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慢慢的慢慢的,这事儿就变了味儿,王志先的朋友们从“奋斗青年”逐渐变成了“油腻中年”,这些人发了家之后就开始“享受生活”,一有空就喝酒吃肉逛窑子,还觉得这是上等人的事儿,穷人玩不起。
穷人确实玩不起。
但是……这让王世晟很反感。毕竟作为一个从小就去英国留学的留学生,好不容易盼着假期到来,等着回家听老爹的“成功经验”和“打拼岁月”,谁知道,老爹一天到晚不在家,不是在酒楼,就是在去酒楼的路上,难得有一次不在酒楼,那一定是去了妓院。
他老妈嫌弃老爹不务正业,就知道吃喝嫖赌,谁知道老爹跟老妈说:“这都是一起做生意的朋友,你不去加入,还怎么赚钱啊?”
王世晟渐渐地懒得跟他老爹说话了,一个人竟然能堕落的如此“义正词严”,还有什么好说的?再加上他和老爹那帮狐朋狗友的孩子们也玩不来,少年时期的王世晟常常是寡言少语,显得十分孤僻。然而,他的老妈却觉得这只是因为王世晟从小学开始总是换环境,以至于很难融入别人,只要早点安定下来就好了,比如说结个婚啥的。
这下,王世晟不仅懒得跟老爹说话,也没法跟他老妈交流了,索性去了小城镇当了个小银行的员工,还和同样年轻的常江在不认识的情况下有了一面之缘。
……
回到现在,也就是在香港。王世晟和常江遇见了薛定才一帮人。
自从在美国亏得血本无归之后,这帮人就收了“勇闯华尔街”的心,加上华人在美国不太受待见,这帮人便也没有继续留在美国。一帮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都是被捧在手心的,没几个受得了被美国人排挤的味儿,让他们低着头去求当地人,那还不如回民国继承家业,就算自己没出息,但总的说来这一辈子是不愁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因此王世晟的那帮富人同学,很多回了民国就开始走“败家”的路,既然在美国学的那点东西回国了很少能派上用场,那不如直接躺倒,俗话说的好“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倒着”。这帮人一天天的,无所事事,脑子里就开始塞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一会儿是隔壁周家姑娘不给我好脸色了,一会儿是陈家老板的女儿不应自己的邀约了等等,每天就这点事儿。
薛定才虽然也喜欢美女,喜欢风花雪月,但是他并不想就此走上阶级下滑的道路。他还有点自信,觉得自己年纪轻轻,还是能打拼出一点事业来的。
召集了几个曾经的“有志青年”之后,薛定才带着家里给的钱来到了香港,香港虽然是英国人的地盘,但好歹没有《排华法案》,比美国还是要好很多。
薛定才在这里搞了化妆品企业,开了个散粉生产公司,专门生产化妆品。在被问到为什么选择化妆品行业的时候,薛定才毫不犹豫地表示:“你看那些电影、广告上的美女,如果是用我的化妆品,那多让人激动啊!你想啊,是我让美女更漂亮了!”
当天晚上,薛定才邀请王世晟和常江一起吃饭,就当是老友聚会,顺便也可以一起聊聊未来在香港的发展。
王世晟是没想到,同样的年纪,薛定才已经有俩老婆了,一妻一妾,都是如花似玉。饭桌上,薛定才左边大老婆,右边小老婆,而王世晟身边就只有一个常江……
薛定才也很爱摆阔,晚上和王世晟吃饭的时候穿着牙白色西装,抽着香烟,美女左拥右抱,点菜爱点一大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土味查理”。倒不是说薛定才真的“老土”,而是他的衣着打扮虽然极尽他所希望往英美资本家靠拢,但是骨子里还是没有内味儿。
就比如现在,他穿了一件查理都不怎么会穿的礼服式西装,却坐在了红木大理石面的中式餐桌旁;一边点着洋烟,一边收音机却又放着京韵大鼓;大金戒指还偏偏戴在了大拇指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当时的一些“时髦人士”在长衫外面套西装那样,不伦不类。
但在薛定才眼里,这叫“中西合璧”。
薛定才来香港算是赶上了好时候,英国政府这几年对制造业管控很轻,几乎不怎么加以限制,因此薛定才算是乘上了时代的顺风车,开业没几年,就已经赚了不少。虽然此前薛定才一直在为大的散粉厂家做外包,但是他觉得未来是一定要往自创品牌上走的。
“老兄,来香港投资实业,你一定会赚的!相信我,朋友不坑你的!”薛定才说道。
吃完了饭,薛定才让两个老婆自己先回家,然后带着王世晟和常江在街上溜达,到处给两个人介绍香港最新的发展,比如哪个厂是什么时候建的,老板是谁,最近赚了多少钱之类的,算是帮两个南京来的人熟悉熟悉当地环境。
熟悉到最后,薛定才把两个人带到了当地最豪华的妓院门口,说要推荐两个最漂亮的给朋友。
只是王世晟一看见妓院的牌子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个子还没有银行柜台高的时候,蹲在天津某家妓院门口等老爹回家,那阵子还突然下了大雨,自己没带伞,就在雨里淋着,非是要等到天黑雨停才看见老爹。王志先表面上笑嘻嘻安慰王世晟,回家却衣服都没给他换就痛揍了他一顿,还骂老妈怎么不管好儿子,让儿子小小年纪往妓院门口跑。王世晟抿着嘴一声不吭,心下却想:“您老都进去待了几个小时了,有什么资格说我?!”
不出所料,第二天王世晟就发了高烧,脑子都不清楚了,他只听见老爹骂老妈、骂佣人、骂医生护士,就是没说过他自己一句不好。那一刻起,王世晟就决定了,凡是老爹干过的事儿,自己一定不要干。
“算了,”王世晟说道,“出门前我家沐萱有交代,要三戒:戒酒、戒烟、戒色。”
“咋?你要出家啊?干脆八戒得了。”薛定才说道,“不如我给你找匹白马取经去吧!”
面对薛定才的激将法,王世晟没搭他的茬,薛定才尴尬的笑笑,又问常江去不去,总不会宣成的人都是一帮出家人吧。
常江一愣,这时候居然轮到自己有话语权了?他看了一眼行长,发现对方正在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自己,常江心里一阵发毛:“不了不了,我心里只有陆姑娘!其他人都是庸脂俗粉。”
“诶呀!”薛定才笑了起来,“你们那还真是和尚庙,看来今晚我也找不到理由风流了,那走吧,回家当健康青年睡觉去吧!”